忘江湖(叁)
“云華,你不知,南夷近些年有暴動跡象,皇兄有意讓我與南召王和親,可我……”她一下子哭了出來,云華有些驚慌,雖然我早聽爹說南夷有暴動跡象,可她未曾想過,皇兄竟有讓清荷去和親的想法。
“清荷,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彼粗搴?,一時不知怎么安慰。
“云華,這事皇兄知道,皇后也知道,可我…偏偏不信什么身份地位懸殊的說辭。”云華將她擁入懷,輕輕的撫著她的背,地位懸殊,云華突然覺得可笑,心里一股苦澀卻蔓延開來。
清荷臨走時,云華只與她說了一句,從心所欲。清荷看著云華,久久沒有動。
戚楓在云華府里不知不覺已經(jīng)十日了,他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痂,云華不想看到的日子總歸是到了。
他向她拜別,她看著他如瀑的長發(fā)被微風(fēng)揚(yáng)起,他鄭重的與她說道,“郡主救命之恩,吾永生難忘,許郡主一個諾,郡主若需要我,請將這玉佩連帶著書信送到長安街的如意坊,我便會在郡主所說的地方出現(xiàn)的?!?p> 她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明世三十五年,云華十九歲,仍未嫁惹天下人嘩然,而比起云華來,平時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清荷卻格外的惹人注目。
明世三十五年,南夷暴亂,南疆百姓請求和解,皇兄亦不愿開戰(zhàn),因此,以和親做了抵,可憐了清荷。
云華每日進(jìn)宮,看著清荷日漸憔悴,本就纖細(xì)的體態(tài)更瘦了幾分。
和親的日子近了,清荷卻傳出了懷了身孕的消息,云華看著皇兄失望的看著清荷,憤憤甩袖而去,她抱著哭的洶涌的清荷,不知該說什么。
這么多年了,云華不知怎么的,還是記得戚楓,雖然已記不得他的容貌,卻還記得他明媚的笑,大抵心里還是有他,雖然不過短短十天而已,可她總記得他與我講過他小的時候練功時的糗事,她記得那年夏天,藤云苑傳來了最多的笑聲。
四月初的一天晚上,云華被緊急召入宮中,她用最快的速度的穿梭在回廊里,風(fēng)竹說清荷要不行了。
云華跑到清荷的寢殿時,清荷面如紙色,一床被褥已被血染透,云華看著她,眼淚奪眶而出。
“清荷,你又做了什么傻事!”云華問著她,咆哮著,嗓子破了音,可云華怕,怕她就此去了,自己該多寂寞。
“云…云華,皇家容不得我的孩子,容不得污點,是…是我,對不住皇兄…可…可是…我…只是想跟瀾洲…在一起啊…”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這段話,便撒了手,西去了。
“清荷…清荷!”云華哭的洶涌,嗓子也哭喊的啞了,宋瀾洲是個云游詩人,她帶著清荷偷偷在河邊放紙鳶時無意中遇到的,想必為了能在一起,清荷吃了不少苦吧。
可說來,云華又何嘗不是,她并不知曉對戚楓的是不是愛,是不是動情,可她知道,她忘不了他。
清荷的突然離世惹來南疆百姓的暴動,皇兄無奈,推了葉苕公主,可南召王并不同意,明世最受寵的便是清荷公主,其他的公主都只是陪襯,南召王指明要了云華,她有些錯愕,并沒有多說什么,也是,她到了該嫁的年紀(jì)了為國家做著好事也好,好歹還有一方百姓記得自己。
“郡主,您不是說要等真命天子嗎?”鳶尾不解的看著云華,估計是猜不透她。
“不等了,等也等不到嘛?!痹迫A笑著,她比以前安穩(wěn)了不少,笑起來竟也多了一絲恬淡。
“郡主…”鳶尾看著云華,欲言又止。
她拿出那塊珍藏在胸口的玉佩,帶著云華的體溫,那并不是什么上等的玉佩,至少于云華這樣見過天珍地寶的人來說,不算是,可不知為何,她竟能將那玉佩帶在身上三年之久。
次日清晨,她便出了門,這在以前,爹娘一定不會許,可因云華要嫁到南夷去,再不見長安景,爹娘才許她出門的。
云華將昨夜寫好的信,連帶著玉佩送到如意坊去,便在書信上的地點等著,其實她約的是傍晚,可又不知該干什么去,索性就坐在草地上等。
正值夏季,陽光有些刺眼,云華閉著眼將頭埋在雙腿間,一時間竟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關(guān)于自己的夢,夢里,她抱著一把劍孤獨(dú)的坐在懸崖上,戚楓從遠(yuǎn)方踏著輕功而去,她努力的跑著,追著,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臉,后來,他不見了蹤影,她抱著孤劍站在原地淚流滿面,心里像是缺了一塊什么,這淚越哭越?jīng)坝?,云華從夢中醒來,衣角已然是被浸濕了。
夕陽西下,紅霞漫了天,在她恍惚這波光瀲滟的湖面時,他來了。
“郡主,好久不見了。”他依舊神采奕奕,云華盯著他的眉眼看了許久,方想起自己救的戚楓究竟是什么樣子。
“嗯,是好久不見了?!彼麄€子高了,順勢坐下來的時候,比云華還要高上許多。
“郡主有事需要幫助?”他問著,眉眼望向遠(yuǎn)方,嘴角帶著笑。
“倒是沒什么,我想著,偶爾試探一下,若是你不守約,我該怎么罰你?!痹迫A看著他,霞光入了眼。
“哈哈哈哈哈,這還真像是郡主說的話。”他笑著,笑聲爽朗。
“當(dāng)然,我那么高傲?!彼愂鲞@事實。
“那我便陪郡主聊聊吧。”他拿起小石子丟進(jìn)河里,蕩起水花,晃了波光。
“說說你離了王府以后都做了什么吧?!痹迫A笑著,臉上依舊恬淡,心里也毫無悸動。
“我啊,浪跡江湖唄,那次被追殺,不過是因為我?guī)煾傅拿丶谖疑砩?,如今秘籍我已?jīng)安放,自己也頗有些功力,不會再那么任人欺負(fù)了?!彼f著,眼中閃著光,她知,那是他的大志,他的遠(yuǎn)方。
“那,你可曾有過心儀的女子。”她問著,想知道些什么,就如云華說的,她并不知道他對戚楓的,是愛,還是好奇,所以她極想在離開前知道些什么。
“嗯…有過一個的,不過我高攀不起啊?!彼蝗恍Φ母鼱N爛,可眉眼之間卻滿是無奈和悲傷。
“嗯…就是啊,我高攀不起吧?!痹迫A嘆了口氣,她擁有權(quán)利和富貴,可無價的是自由,她高攀不起,也不被別人認(rèn)可,可笑的是,總有人以為,是別人高攀不起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