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喜歡堆雪人嗎

　　冬天到了。

　　“噢！下雪咯！下雪咯！哦耶！”

　　仿佛只一夜，院中便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幾個清潔工和其他來幫忙的保姆、護工們，正艱難地鏟著道路上的冰雪。

　　大多數(shù)孩子都對這場新雪興奮不已，早餐過后，便巴巴地扯著老師，祈求能出去玩。

　　“菜菜老師，我們?nèi)ザ蜒┤撕貌缓茫俊?p>　　“我要打雪仗！”

　　“老師，我也想去……”

　　“小江老師……”

　　在一群撒嬌賣萌的小娃娃面前，菜菜老師表示自己防御力為零。

　　被團團圍住的小江老師也沒有反對，

　　在雪地里玩對孩子們的身心健康都是有好處的。

　　姣姣盡管瘦，精神卻極好，興致極高地推著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四處跑。

　　小凱同學正眼睛閃閃發(fā)光地望著這片冰雪世界，冷不防地被一個捏得厚實足以成為冰塊的雪球砸中，頓時瞪大了眼彎腰意欲反擊。

　　阿毛穿得多，向來行動遲緩此刻看著更是有些傻里傻氣的他，卻是干脆利落地將自己放倒，直接在雪地里打起滾來了。

　　孩子們天生對雪有好感，玩得不亦樂乎，歡笑聲不絕于耳。

　　小江老師笑盈盈地看著這些孩子，心底也染上了一份喜悅。她看著裹得跟個球似的菜包子手里正拿著一根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胡蘿卜，和幾個小孩一起忙著堆雪人，十足的稚童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佑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跋涉，找了一塊干凈平整的地方蹲下，用手抓起一小塊雪，生生捏成了冰。她牢牢地握著這冰，只有些水順著手慢慢地流下，凍得她小手冰涼。

　　冰塊徹底化光后，佑佑在雪地上戳了個洞，看看手指上粘著的細碎的雪，就往嘴里送去。

　　“佑佑不可以！”小江老師揚聲喊道。

　　佑佑一驚，看向朝她走來的小江老師，趕緊甩了甩手，站了起來。

　　小江老師之前看見佑佑獨自一人往遠處走，便跟了上去，沒想到這丫頭竟是要吃雪了。

　　她幾步走到佑佑面前，蹲下身子，看著佑佑忽閃忽閃的眼睛，語氣和善但不容拒絕地說道：

　　“小佑佑，地上的雪不能吃哦！不知道有沒有臟東西呢！萬一佑佑吃了肚子疼就糟糕了，大家會擔心你的。知道了嗎？”

　　佑佑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江老師，眼神又飄到別處，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反應逗笑了小江老師。小江老師伸手捏了捏佑佑的臉蛋，牽過佑佑的手，直起身子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驀然被捏臉的佑佑有點愣。她低下頭，臉上泛起薄紅，似有幾分羞意。

　　小江老師，好像是個很好的人呢。

　　*

　　畢竟天冷，尤其是那雪開始慢慢地化了以后，簡直冷得人打哆嗦，所以孩子們多半時間還是待在室內(nèi)。

　　在一號活動室里，有的孩子在畫畫，有的在玩拼圖，還有的在看書。

　　至于那些玩小火車啊搭積木啊過家家啊之類熱鬧游戲的人則由菜菜老師帶著，待在二號活動室里。

　　因此一號活動室里要安靜許多，只有些許細碎的摩擦聲，和被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佑佑坐在桌前，靜靜地翻閱著眼前的圖冊。這類字少圖多的書很適合她，又好記又容易理解。

　　小江老師端坐著看守這些孩子，除了偶爾解答疑惑，其余時間目光都落在佑佑身上——這個屋子里年紀最小的孩子。

　　不過兩三歲大的孩子，她有些乖巧得過分了。

　　不哭，不鬧，不爭，不搶。

　　說她懂事么，她又是一幅茫然不知所言唯求詳解的模樣；

　　說她不懂事么，可她獨自發(fā)呆的樣子又像極了是在沉思。

　　看久了，就會覺得這個不聲不響的丫頭知道很多事情。

　　比如她此刻認真看書的樣子，就讓人覺得，她是真的能看懂書里在講些什么。

　　小江老師站起身，把凳子搬到佑佑身邊，坐下。

　　她看了一眼佑佑手里的書——《常見動物大全7》。

　　居然不是連環(huán)畫么？

　　小江老師沒有出聲打擾她，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佑佑，恰如佑佑對待她手中的那本書一般。

　　半晌，佑佑舉目望向小江老師，那眼神似是在問：“老師有事嗎？”

　　“佑佑！”

　　“嗯?！?p>　　“你在看書呀！”

　　“……”

　　“能看得懂嗎？”

　　佑佑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小江老師心下疑惑，到底問了出來：“佑佑怎么做到的？”

　　“？”佑佑眨眨眼。

　　“其他的小孩子都要年紀更大一些的時候才愿意去看書呢，可是佑佑跟他們不一樣?！?p>　　佑佑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根本沒什么好解釋的，小江老師應該是想問自己為什么能看懂書吧。

　　“這本書里，圖，差不多是字的意思。有些字，菜菜老師講過。不認識的字，可以查?！庇佑与y得講這么多話，她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接著說，

　　“第一，為了了解字的形狀、讀音和意思。第二，為了了解動物的樣子、名字和習慣?！?p>　　小江老師心中感到詫異，面上卻不顯，只是笑著夸獎了佑佑一番，便不再打擾她。

　　真真是天賦異凜的孩子。

　　見佑佑再度凝神看書，小江老師心下嘆息不已。

　　要是有個家世好的領養(yǎng)她該多好。

　　模樣俊俏，性子安穩(wěn)，聰明伶俐，實在是個不該被埋沒的小人兒啊。

　　*

　　一成不變的日子最為難熬。

　　回憶往昔，亦只覺得那么多時間轉瞬即逝，徒生悲嘆。

　　佑佑是剛出生沒多久便進了院子的。在那之后的第四年春天，她早早地入了“小樹班”，深得小江老師歡心。

　　彼時姣姣已升入小學，佑佑便繼她之后，成為小江老師的又一名“得力干將”。

　　*

　　已是暮春，近日連綿的細雨總算是停歇了，云懶懶的散了些，地面上的光和影模模糊糊籠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

　　“佑佑。”

　　“佑佑！”

　　佑佑微微側頭，望向來人。

　　“安老師到了，你快點下來。”

　　“安老師？”佑佑動了動身子，開始往下爬。

　　“快點兒。就是那個教唱歌的安老師啊，你還沒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