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溫言在口,大棒在手。嘴上說的是冠冕堂皇,無可挑剔;身后站的是兇神惡煞,霸氣外露。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服之以威。好說歹說,總算打消了眾人疑慮,儀式得以繼續(xù)開展。
在“東霸天”賈百川的號召帶領(lǐng)下,全體英雄好漢都沖供桌上的祖師爺牌位,行跪拜大禮,高呼“謝祖師爺賞飯”。
不拜百香吳,還能拜誰?莫不成,要拜孔夫子嗎?
再說了,既然賈百川三令五申,說這是一次和平盛會,只為增進感情,那么大家唯一的感情紐帶,也就是只有“百香門”和“百香吳”這個共同話題了。
總之,中國人所拜者,天地君親師。只要不出這個圈兒,就沒人能挑出理來。
有驚無險,總算沒有讓這幫亡命徒鬧起來。
祭拜緬懷完祖師爺,還真的到了午飯的時間。
這要是學(xué)生我面對面跟您各位說這段兒書的話,那我就非得賣弄賣弄,來個《報菜名》的貫口活。
反正呀,這頓飯跟大伙預(yù)料的一樣,比往常還要豐富百倍!天上飛的、地上跑的、草里蹦的、水里游的……應(yīng)有盡有。
就這么說吧,天上飛的,除了塑料袋兒;地上跑的,除了塑料袋兒;草里蹦的,除了塑料袋兒;水里游的,除了塑料袋兒……
總而言之,四個字的評語,叫饕餮盛宴。
賈百川也真是豁出去了,就是這一頓飯,救活了整個山東的廚師界。
酒足飯飽,品茶吃點心,稍微瞇瞪一會兒,醒醒盹兒,就到了下午時分。
臺上是一幫年輕的后生,都是海山鏢局的新人,新進門不久的弟子。他們負(fù)責(zé)開局墊場,耍幾套花拳繡腿,翻幾個跟頭,暖場助興。
這個時候呢,“東霸天”賈百川就要再次顯示他主人翁的身份,要走到嘉賓席中,與前來的各路好漢們,一一客套寒暄。
“您哪兒來的?喲,山西?好地方呀,關(guān)二爺?shù)募亦l(xiāng),忠義英魂故里。一看您就是紅臉兒的漢子,中交!招呼不周,多多見諒!”
雖然名字還是叫“泰山擂”,但事按照慣例來說,頭一天是不打擂的。頭一天一定要空出來。
如果頭一天里,客人上臺挑戰(zhàn),那就等于給主家砸場子,是對其莫大的侮辱與挑釁;如果主家在臺上邀戰(zhàn),那就是對所有人的侮辱,正應(yīng)了那句話“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久而久之,凡是立擂擺擂的,都要遵從這個規(guī)矩。
既然不準(zhǔn)打擂,那這一天該怎么度過呢?
當(dāng)然就是要由立擂者,或者說擂臺官,負(fù)責(zé)準(zhǔn)備一些表演性質(zhì)的節(jié)目。一般來說,就是展示自己的能耐,炫耀自己的功夫。比如翻跟頭呀、銀槍刺喉呀、胸口碎大石呀……
既然是和平盛會,海山鏢局也表現(xiàn)得非常熱情,不斷地邀請臺下的英雄好漢們,上臺獻藝。
中國人一般都是很含蓄的,特別是大庭廣眾之下,都表現(xiàn)的很謙虛,不肯上臺獻丑。
這也是賈百川早就預(yù)料到的事情。他有自己的應(yīng)對,事先安排好了群眾演員,裝成看熱鬧的百姓,也到臺上翻幾個跟頭,打兩趟拳腳。
也真有人想故意賣弄一下,放著好好的臺階不走,縱身一躍,直接跳上兩米高的擂臺,先博得一片碰頭彩,再來幾個空翻、再來個鯉魚打挺……
總是自己的人自娛自樂,也確實寒磣了一些。
“東霸天”賈百川不斷地發(fā)出真誠的邀請:“交流學(xué)習(xí)嘛,不要拘謹(jǐn),大家一起熱鬧熱鬧?!?p> 在他近似于哀求的鼓動勸說下,總算有幾個臉兒薄的人,給他賞了臉,打兩拳踢兩腳,沒有讓東道主太下不來臺。
就在一片熱鬧中,西路興盛鏢局姍姍來遲。
一聽說興盛鏢局的來了,賈百川慌不迭地要親自迎接。卻沒想到在西路叱咤風(fēng)云的興盛鏢局,只來了兩個人:總鏢頭孫靜淵,大徒弟“下山虎”董虎。
“哎呀,久仰興盛鏢局大名!有失遠(yuǎn)迎,望請見諒!來來來,快快這邊請!”
孫靜淵也趕緊道歉,“早就該來拜訪,無奈路途遙遠(yuǎn),還望海涵!”
興盛鏢局入席,就見擂臺之上,又上來一位好漢。此人身量不高,用現(xiàn)在的標(biāo)準(zhǔn)看,也就是一米六左右??瓷先ズ苁墙〈T。
書中代言,這名矮壯的青年,正是“東霸天”賈百川的得意弟子——“小二郎”武材。
由于這一天沒有安排雙人對抗,只是單人的功力表演?!靶《伞蔽洳乃﹂_臂膀,繞場一周,有點兒跟蒙古摔跤似的,算是他的亮相。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在普通百姓看來,這有什么稀奇的?甩著胳膊,跳兩下,這算什么本事?還不如翻跟頭的好看。
雖然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但百姓們還是給予了熱烈的掌聲。老話說,重在參與嘛。您覺得他表演的不好看,那您上去露兩手。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有懂摔跤的,看過之后也是頻繁點頭。這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好,有傳授!得到過真?zhèn)?!?p> 繞場一周后,“小二郎”武材又表演了一下單手倒立之類的小把戲。這就是專門給外行人預(yù)備的。
咱還是那句話,內(nèi)行看什么?看你的步法、身眼,舉手投足、甚至一個眼神、手勢,就知你功夫練到了什么段位。只有外行,喜歡更激烈的感官刺激。
就在臺下一片喝彩聲中,有那么兩聲極為不屑的冷哼聲,顯得尤為刺耳。
“小二郎”武材就有些不高興了,心說誰這么不懂事?即便我練得不好,也不必奚落于我呀,不服氣咱倆明天練練。他就拿眼順著聲音,往人堆里偷瞧。
拿眼珠往下這么一找,就跟這位剛坐下的“下山虎”董虎對上眼神了。
只見“下山虎”董虎抱著肩膀,微微搖頭,肩頭微顫,鼻子里出冷氣,眉目表情之間,似乎流露出極端的蔑視,“哼,就這個呀?這算什么本事?”
畢竟都是年輕人,“小二郎”武材這會兒覺得有點兒臉熱,有點兒下不來臺,心說得了,甭管你是哪兒來的鄉(xiāng)巴佬,我呀,給你亮一手絕活,讓你好好的——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