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寒假

　　經(jīng)過一個禮拜的徹夜奮斗終于把期末考試搞定了，小穎與我一起去食堂點(diǎn)了一個香鍋好好犒勞自己。因?yàn)閷W(xué)生票是提前就搶好票了的，所以出了考點(diǎn)就只需輕松待在宿舍等待啟程的時間。之所以大家會覺得考試?yán)?，是因?yàn)槠綍r經(jīng)常曠課，而期末考點(diǎn)又是書本里的。相當(dāng)于要在考試前幾天把嶄新的厚厚的教材背得滾瓜爛熟。不僅圖書館，連宿舍樓道，甚至食堂都是用功的同學(xué)。記得我們學(xué)校還是我開創(chuàng)了去食堂看書的先例。一切只是偶然！因?yàn)樗奚崽[，圖書館沒座，教室有課，所以我就直接跑到了食堂，正好可以提前為吃飯占座，最主要還沒有人跟我搶位置隨我自己挑。

　　“你是回自己家嗎？”邊吃飯我邊問小穎。

　　“我不回自己家去哪兒？”她不經(jīng)大腦地回答我。

　　“你跟秦剛怎樣了？”我暗示了她一下。

　　“咳，沒到那地步！我不可能去他家過年的?！?p>　　“你們不是都談了幾個月了嗎？”我忍不住好奇地問。

　　“只是有好感地談了幾個月，沒有確立關(guān)系的。而且我需要先探探家人的口風(fēng)。畢竟我們家還是很傳統(tǒng)很在意對方家境什么的?！彼室饫L了尾音。

　　“這也叫傳統(tǒng)？過分的追求門當(dāng)戶對我覺得是有點(diǎn)兒偏見。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自由戀愛，婚姻也自由了?！?p>　　“婚姻自由？”她撲哧一笑?！澳銒尣唤o你戶口本你能結(jié)婚？自由都是說著好聽哄小孩的。”

　　好像她說的也挺有道理?！澳阍趺炊@些？難道你早就動了嫁人的心思？”我故意逗她。

　　“你以為大家都像你這么單純呀！有時候單純得有點(diǎn)兒犯傻！說你情商為零都是夸你了?！彼街熨u弄起了能耐。

　　“什么意思？”被她一說我更迷糊了。

　　“你簡直沒有情商這個選項(xiàng)。我問你，你知道軍訓(xùn)時給你吃冰激凌的那人是暗戀你給你表白嗎？你知道數(shù)學(xué)課代表喜歡你嗎？……”她一下子舉了好多例子出來。

　　“不知道?！蔽抑挥羞@三個字可以回答。

　　“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不知道，可是人家不知道呀！人家以為你是直接不感興趣拒絕了他們的示愛呢。我的大美女，你不是沒人追沒人喜歡，你是壓根兒不知道什么樣的表現(xiàn)叫做追你。然后就把人家咔嚓了！”放下筷子，用手做了一個砍頭的姿勢。

　　“有嗎？”我莫名其妙地反問她，仔細(xì)地回憶著她提到的所有事。

　　她一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的架勢：“當(dāng)然有啦！人家給你暗示你不懂就算了吧，還整天一副除了書本對男人以及男女話題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弄得人家想跟你套個近乎培養(yǎng)一下感情的機(jī)會都沒有。你絕對是把愛情扼殺在搖籃里，滅絕師太呀！”

　　“哪兒有你說的那么恐怖！”我歪了一下嘴，很無辜地看著她。

　　“我原諒你了，畢竟你完全就是一張白紙，沒有經(jīng)驗(yàn)沒有閱歷不全怪你。不過你這種高冷的姿態(tài)確實(shí)挺嚇人的，除了我知道你是小白兔以外，沒人不認(rèn)為你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眼高絕頂?shù)拇蠡依恰！彼龎旱土寺曇舭炎焐斓轿叶吳那牡卣f。

　　雖然不認(rèn)同她的描述，但她的話語也讓我陷入了沉思。畢竟是與我朝夕相處情同姐妹的人，她的話可信度是百分之百。但想得越多越會煩惱，因?yàn)樽约簳萑霝楹螘@樣，如何改變這樣，這樣的意見是否可取的循環(huán)怪圈。

　　吃完飯我們就直接回宿舍收拾行李了。我就是平時穿洗的衣物。她的行李比較多，除了個人用品，還有秦剛幫她買的帶回家的各種特產(chǎn)。不過秦剛會親自把她送上火車，所以買再多的東西也沒關(guān)系，反正不需要她自己動手勞累。

　　因?yàn)樽^一次火車了，所以這一次按照指示牌走一切都很順利。媽媽特意請了一天假到火車站接的我。因?yàn)闆]有直達(dá)公交，我們回去時還是打的車。我們住在市區(qū)邊上，但是租的房子。因?yàn)榘职譀]有工作，就靠媽媽每個月2千左右的收入生活比較拮據(jù)。從我的記憶里我們就不停地搬家換地方，最長的時間也莫過于3年。所以我的記憶幾乎找不著了，因?yàn)榘峒衣闊?，每次一換住的地方就會扔掉我的書以及不用的舊物。搬家后從未告訴我地址，這次還好有媽媽到火車站接我，否則我連住哪兒都不知道。

　　這套房子在臨街的公交車站樓上。為了省錢，把租來的兩居室次臥也轉(zhuǎn)租出去了。所以我回來只能臨時在客廳靠近窗邊的地方搭一個可以睡覺的簡易床。白天覺得沒什么，就是晚上總覺得太吵。次臥住的是一個做銷售的哥哥，比較注重養(yǎng)生，還為自己買了榨汁機(jī)與五谷雜糧，每天早上堅持做營養(yǎng)早餐。

　　在家的日子只能用悠閑來形容。不像小孩子有寒假作業(yè)。每天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幫忙買點(diǎn)兒菜，等著媽媽下班陪著逛會兒街。就這樣眨眼功夫就到了過年，假期也過去了一大半。每年春節(jié)我們都要回去老家，這是中華民族的古老傳統(tǒng)。

　　“爺爺，爺爺，我們回來了?！辈灰娖淙?，先聞其聲。一回老家我就會特興奮，特有歸屬感。

　　“吃早飯了嗎？我做了雞蛋和湯圓?！睜敔敻吲d得睜不開眼。像大多數(shù)農(nóng)村家庭一樣，年輕人外出務(wù)工掙錢養(yǎng)家，老年人留守在家照看小孩，同時自給自足種莊稼過日子。體力好的還能多種糧食，靠種菜、養(yǎng)雞等副業(yè)掙一些生活費(fèi)。

　　“我最喜歡吃爺爺做的湯圓了?！币荒X袋直接扎進(jìn)了廚房找美食。

　　“爸，這是給你買的芝麻糊，每天早上用沸水一沖兌就能直接吃了。再煮個雞蛋搭著吃更好。既營養(yǎng)又方便。”媽媽還是那么溫柔體貼。她的賢惠孝順是出了名的。即使因?yàn)槟贻p時家里窮，嫁給我爸門不當(dāng)戶不對奶奶對她有偏見，但她同樣孝敬尊重、以禮相待，奶奶也夸她懂事，如今甚至比親生兒子還親。人也是一面鏡子，你如何對她她就會如何對你，只論血緣的老一套關(guān)系逐漸行不通了。

　　“快，快進(jìn)去，吃完早飯再說，待會兒涼了不好熱?！睜敔斏斐鍪指吲d地把他們往屋里攬。

　　我們家的房子還是最初自己修建的瓦房。屋頂是像魚鱗一樣密布的黑色瓦片，據(jù)說還是爺爺他們自己去窯廠一個腳印一滴汗背回來的。房屋的框架結(jié)構(gòu)就是簡單的木頭與石頭，中間是泥堆積的墻?？此茦銓?shí)無華甚至被嫌棄的房子卻經(jīng)歷了幾十年的風(fēng)吹雨淋，仍然冬暖夏涼，絕對的深藏不露。即使夏天室外溫度40度以上，屋內(nèi)也只是風(fēng)扇不停地工作，從未出現(xiàn)熱得睡不了覺的情況。即使熱得大地裂開，竹子枯死，屋里也剛剛好。避暑的功能不得不讓人萌發(fā)出對平凡泥土的敬佩感與好奇心。房間里的家具幾乎都是自己制作的，不僅如此，連干農(nóng)活的農(nóng)具等也是自己做的。我非常佩服我的爺爺，他是一個什么都會做的人，除了出生的年代不好只能留在農(nóng)村沒有一番作為。換作如今的我們這一代孩子，要是真被扔在農(nóng)村，估計除了摘摘野果挖挖野菜勉強(qiáng)挨過幾天，最后真的會被餓死。即使給我們一本農(nóng)耕的書估計也看不懂，挖個坑還需要用尺子量尺寸，天晴下雨更是只能依靠總是欺騙人的天氣預(yù)報。可是爺爺只需要一把鋤頭下地就能知道行距多少深度多少，看看云朵看看風(fēng)看看小動物的表現(xiàn)等等就知道這一整年的農(nóng)耕時間，這就是本職的農(nóng)民。農(nóng)村還是用的以前那種大碗吃飯，個頭比城里的大了一倍多。不過吃大湯圓就得用這種碗，一般的胃口一碗裝四個就足飽了。除此以外我還留意到爺爺做了梅菜扣肉、臘肉圓子和夾沙，這幾個在農(nóng)村算是大菜了，需要提前一天就開始準(zhǔn)備。每年除夕還會把村里的直系近親叫來聚一起吃飯，叫做團(tuán)年?？斓秸鐣r會先把菜擺好，并且在每個座位放好空碗。然后爺爺會在桌子上燒香，還會在房間的各處燒紙錢，嘴里不停地說著什么。只知道我們都要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連貓狗都不許進(jìn)房間。至少要過了半個多小時把空碗筷收走后我們才能上桌盛飯開吃。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特別熱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暢聊著一年的開心事兒，有的也會說說自己的職業(yè)。飯后通常是把長板凳和桌子抬到屋外玩牌。因?yàn)榧依餂]有麻將，大家伙兒就自己組隊玩撲克或者長牌。每個桌子還會為他們貼心地準(zhǔn)備上一盤瓜子花生。中年女性通常飯后會幫忙收拾桌子、房間，或者去廚房幫忙準(zhǔn)備晚飯。不玩牌的女生通常會圍坐在一起話家常，講講女孩子之間的私房話，有的也會去逛商店買零食。小孩子則偶爾去桌上抓一把糖塞兜兒里，然后你追我趕地玩游戲。淘氣的也會去故意逗逗貓狗，攆攆雞鴨，畢竟在大城市沒有近距離接觸過。貓咪的性格天生高傲，而且不喜生人?？匆娪行『⒖拷?，慵散躺著半瞇著眼的自己迅速翻身跳起，蔑視一眼，就自顧自地跑上了樹，在樹杈上選了個舒適的窩接著曬起了日光浴。狗狗雖然性格隨和，但也經(jīng)不起小孩子一直的折騰，最終也忍不住生氣地露出鋒利的牙齒“鞥”了幾聲把皮猴兒們?nèi)珖樑芰?。最后孩子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沒有自我保護(hù)力的雞，一頓追趕，方圓幾里都是雞飛雞鳴，像偷雞賊來襲了一樣。

　　晚上是孩子們最期待的時候！按照習(xí)俗，大人會給小孩發(fā)紅包。不管最終紅包里的錢能不能在自己的手上被捂熱，不管紅色信封里裝的錢是多是少，遞給自己的時候依舊會心花怒放。年紀(jì)小的孩子會被教唆著做恭喜或者磕頭等拜年然后才發(fā)紅包，可愛的表情不到位的動作總是能讓一家人開心一笑，其樂融融。年齡大的通常就說幾句吉利話然后就直接給了。晚飯后的活動更多的就是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jī)前看著春晚，盡管會出現(xiàn)因信號不好的馬賽克屏幕，但完全不影響大家的熱情。覺得坐久了腳凍的還會邊看電視邊用盆接來熱水燙腳，然后直接縮到被子里。

　　等到午夜時分就是孩子們期盼的重頭大戲了：煙花。農(nóng)村沒有什么禁忌，只要你有錢買，買多少就能讓你放多少。這也逐漸成了村民們暗中較量的方式。無論前一秒是否已經(jīng)在母親的懷里依偎著快要進(jìn)入夢鄉(xiāng)，這一秒早已穿好鞋奔到了漆黑的夜色中上蹦下跳。我們那兒習(xí)慣稱之為米花。膽子大的孩子會想著自己嘗試。為了安全起見，大人頂多會同意讓他們抱著米花的尾部，叮囑緊緊地抱著，否則米花會自己跑掉。然后點(diǎn)火的工作就由家長操刀。雖然都說煙花易冷，美麗易逝，可卻動搖不了大家對它的喜愛，哪怕它充滿了危險，仍然讓人趨之若鶩地迷戀。如今的米花比起我們小的時候已經(jīng)更新?lián)Q代了，不僅包裝的安全性提高了，連煙花的顏色形狀也是多姿多彩不再單調(diào)的，有點(diǎn)兒像彩燈的感覺。最有趣的莫過于能放出一個一個漢字的米花，特別新穎有創(chuàng)意。一個個禮炮的轟隆聲貫徹山林，一陣陣孩子的嬉戲聲穿梭入織。當(dāng)然也少不了小孩子玩的玩意兒。我就經(jīng)常拿著那種像一枝枝香一樣的小米花在手里跳舞。表姐的膽子大，她會拿著點(diǎn)燃的鞭子四處抽動。因?yàn)楸容^狂野、柔軟且不受限制，我總要四處避著她，否則說不定什么時候不留神火花就能在我衣服上留下幾個窟窿。小孩子們也是心癢難耐想湊熱鬧，雖然為了安全不能放米花，但允許他們玩鞭炮也足以讓一張張笑臉樂開了花。我們之所以越長大越不幸福，是因?yàn)殡S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心變大了，變得更貪婪了。如果我們依舊保持著孩童般容易滿足的心態(tài)，又怎會察覺不到身邊處處是幸福呢！事實(shí)上能讓孩子玩的鞭炮嚴(yán)格說來不算鞭炮，因?yàn)椴恍枰?。這種鞭炮只需要使勁兒往堅硬的地面一扔就會發(fā)出爆炸的聲響。

　　通常除夕夜的晚上就是這樣熬過通宵的。有的看電視，有的放煙花，有的玩牌，還有的做好后勤服務(wù)煮著面條或者湯圓為大家充饑。只見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干果殼，上面還零星點(diǎn)綴著空空的煙盒。屋里與屋外同樣的云霧繚繞。

　　初一一大早按照傳統(tǒng)爺爺會先放兩餅大紅雙響的鞭炮，讓炸爛的紅色外衣四處飄灑于門前，圖個吉祥喜慶。然后是吃湯圓，象征幸福團(tuán)圓。吃完飯第一件事就是去向家里的各位老祖宗請安。因?yàn)槠鸬迷纾泥l(xiāng)間小路上還滿是晶瑩的露珠。人跡罕至之處雜草叢生，淚眼汪汪，也甚是一番美景。再加上四處鞭炮后滾滾升騰的白煙，完全一副電視劇里仙境的感覺。

　　在農(nóng)村火葬還不盛行，所以眼睛所到之處的樹林里就是各家的墳。因?yàn)樽⒅仫L(fēng)水的關(guān)系，即使一家人的老祖宗也不一定會埋在一個地方。所以通常我們會從距離最近的墳開始祭拜。首先去的是爺爺?shù)母赣H的墳，那兒離我家就只有5分鐘左右的距離。那是一片小松樹林，據(jù)說曾經(jīng)我們家的房子就在那兒。后來才搬遷重新蓋房在現(xiàn)在的地方。樹林旁邊的土地早已荒廢，路全是我們一群人一大早才踩出來的。世上本無路，人走得多了也就走出路來了。只要目的地一定，無論從哪兒下腳，邁過河流，邁過丘陵，邁過荒蕪的土地，分散在各個城市的我們此刻都聚集在了這里。上墳就是去為祖宗的墳打掃一下，順便拔了墳上的雜草，然后婦女孩子負(fù)責(zé)為他點(diǎn)上香燭，男子去旁邊的樹枝上掛鞭炮。等錢紙的火焰燒旺了以后就開始給祖宗磕頭請愿。通常旁邊的鞭炮響起時孩子早已在一旁探索樹林里的奧妙了。路上幾乎全是以家庭為單位出行的人流，此刻你甚至能見著多年未見的熟悉身影。大家也趁此難得契機(jī)好好寒暄聯(lián)絡(luò)感情。不過大部分都是農(nóng)村常住的老人在打招呼，外出回家的年輕一代幾乎是不認(rèn)識的，最好的狀況就是一提小時候還能有個印象，記起似乎有這么一個人。歲月并不是無情，只是存儲空間有限總是要清零，至少這種方法對于痛苦而言是極好的。

　　接下來地，也是每年必不可少地，就是給觀音菩薩上香。在我家附近就只有一處菩薩，按照信仰劃分來說我們都算信佛之人。我家的人心地都很簡單，直性子不會偽裝。內(nèi)心也很善良很柔軟，盡管爺爺什么都會，就是不會殺生。當(dāng)然，作為食物做好了的他會吃，但讓他自己拿刀動手他永遠(yuǎn)不忍心。至于我父親，更是暈血。所以培養(yǎng)得我從小就愛與小動物玩在一起。只要養(yǎng)了一只貓或者一只狗，無論它時好時壞，無論它討人恨還是討人愛，我都會一如既往地對它好，直到它自然去世后把它埋掉。我家屋后種玫瑰的地方就是我埋葬小動物的墳包。所以我是很看不慣吃狗肉的人的，甚至對那樣的人有一種天生的仇恨感。我也看不慣那些仗著自己是人，它們是小動物，而趾高氣揚(yáng)欺負(fù)它們的人。畢竟都是生命，只是形態(tài)不一樣，它們也有血有肉，有語言有思想，它們值得被尊重甚至被平等對待。觀音菩薩的香火還是挺旺盛的，幾乎附近居住的所有居民都會到此處為他上香放鞭炮，然后許下新一年的愿望。我們到的時候臨近中午了還需要排長隊。雖然不需要門票，就是一個公開的場合沒有來往限制，但大家都特別自覺有秩序地依次靠近菩薩身旁，顯得十分莊嚴(yán)神圣。出于對菩薩的關(guān)心，村民還自發(fā)地捐款為他蓋了一座小房子，雖然是敞開的，至少可以遮風(fēng)擋雨。

　　隨后我們就沿著柏油馬路繼續(xù)前行。馬路的一邊是田野荒山，另一邊是懸崖峭壁，下面藏著一條奔騰的大河。因?yàn)猷l(xiāng)村公路彎道急路面窄，為了安全起見，就在靠懸崖那側(cè)加修了石墩。因?yàn)槭寝r(nóng)村才新修的唯一路，所以路邊歪歪斜斜種的枯瘦的小葉榕還沒適應(yīng)水土，耷拉著的葉子還在思念著故鄉(xiāng)。有的小樹苗還被碩大的泥球束縛著腳，連腰間的稻草棕繩還沒解開。估計是多余的，所以不受重視，兩棵擠在一個坑里。弱勢的一方就直接被擠出了局倒在地上，憑著頑強(qiáng)的生命力換個角度重新發(fā)芽生根成長。而沒有敗的一方也是兩敗俱傷勉強(qiáng)地歪斜著身子，炫耀著自己立于不敗之地，但不僅要面對風(fēng)婆婆的考驗(yàn)，還要與途徑的人群、車流較量。它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勝利的一方。途中不停有摩托車經(jīng)過，招呼我們要不要坐車。本著距離不遠(yuǎn)，走路鍛煉身體的原則，我們一直向前走了約莫半個小時。無論路多好走，終有盡頭，也是要轉(zhuǎn)上泥濘的小道的，畢竟去的不是鎮(zhèn)上集市，而是墳坡。這里算是我家的地盤了。整個小樹林密密麻麻睡著的幾乎全是我家的長輩，有的因?yàn)槟甏媚嗤帘粵_刷掉的緣故幾乎快與地平線一致了。全家人里只有爺爺清楚他們的身份，依次問候。

　　“爺爺，那里怎么有一個坑？”放完鞭炮離開的時候我手指著其中一個低矮的老墳問。

　　“那是以前被人挖的?！彼认榍移降鼗卮?。

　　“誰沒事兒跑這兒來挖土？”我不解地追問到。

　　“傻孩子。”他輕輕一笑。“人家不是來挖土，是來挖寶呢?！?p>　　“挖寶？土里怎么會有寶？”我愈加感興趣整件事情了。

　　“土里當(dāng)然沒有，但墳里不一定沒有。在以前的年代，都流行陪葬。就是把家里值錢的有象征意義的物品按照風(fēng)水要求埋在墳里。這樣即使去世了到另一個世界也會有吃有用的。越是有錢的人家陪葬品越是豐厚?！彼告傅纴?。

　　“哦，看那洞不小。”我突然頓了頓沒說話，好像在想什么。

　　“你那小腦袋瓜子又在想什么新奇古怪的問題?！眿寢審暮竺嬗檬置嗣业念^。

　　“我終于知道我家為什么這么窮了?！蔽液V定地說。

　　“為什么？”媽媽看我停了下來阻了前進(jìn)的道兒，用手輕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邊走邊說。

　　“因?yàn)橹靛X的東西全埋給先人們了，擔(dān)心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不好。”我的話惹來了所有人的大笑。

　　“對對對，就是你說的那樣。趕緊走吧，待會兒姨奶奶家的飯涼了?！眿寢屵呅叴叽僦亿s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