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楚昭被一股洪流推著往前走,這股洪流就是所有人都盼著三弟回來,他的私心逐漸蒼白,閉口不談玉芬的事,生怕被人看出來,罵他不是東西。
他以各種借口拖延時間,根本沒去找三弟,走馬燈地在醫(yī)院和殯儀館之間奔波,家里家外沒有不認(rèn)為他好的,特別是兩個妹妹,“二哥”“二哥”嘴上叫得口溜,儼然把他當(dāng)成家里的頂梁柱。
趙秀娥不露面,楚軍臉一天天陰沉沉地,大有一觸即發(fā)的趨勢。
他還不知道楚山簽字,氣都放在三哥去找三嫂這件事上,由于沒有人站在他一邊,他把全家人都當(dāng)成眼中釘,見誰懟誰,誰都不敢惹他。
楚山是在第二天去的殯儀館,他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臉,但從他沉重步伐里,看得出他心情該有多糟。
他沒有哭,曉輝給他磕頭,他也沒彎下腰扶一把孩子,他只是像木樁一樣,低頭靜默,把巨大的悲痛壓抑在心里。
楚軍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知道老婆去老房子的事,他不缺錢,但錢上必須有說法,就算是給,對方也得表現(xiàn)出感恩戴德,是不?
大哥偏要鬧,那不是讓他在老婆面前沒面子嗎?老婆也不在乎錢,面子給足了,她一高興,什么事不好說,家里人都是榆木腦袋,明擺著不識好人心。
商量火化事宜,他跟所有人唱反調(diào),氣得楚昭大眼珠子瞪了他好幾回。
曉輝隱隱感覺三個舅舅都有心事,到弄得他沒有主見,最后干脆舅舅說什么就是什么,不發(fā)言了。
由于意見不統(tǒng)一,火化事一直沒有定下來,工作人員幾次來催。
楚軍翻著白眼說:“鄧警官不把事情說清楚,這事就不能定。”
“入土為安,呂光已經(jīng)認(rèn)罪,等著法院判就行了,你沒看催呢?”楚昭說。
“你就知道著急,萬一案子有變化,咱們不是被動了嗎?我看你是想辦自己的事,不明說罷了。”他目光盯進(jìn)二哥肉里,帶著一股對抗。
“你說什么呢?里面躺著的是你姐姐也是我姐姐,你要是為她好,就讓她靈魂有歸屬?!背巡幌敫?,聲音比以前高那么一點點。
楚軍就不干了,他脖子青筋繃起來,“我為楚家做的,你們加起來都不如,秀娥就是看不慣你們的自以為是樣子,我沒聽她的,請假過來,還不是為這個家?憑什么你說了算,誰出的錢多聽誰的。”他揚手點著二哥。
“不能這么說你二哥?!背綄嵲诼牪幌氯?,站出來打圓場。
“這沒你的事。”他眼冒怒火,像一頭發(fā)瘋的獅子,見誰攻擊誰。
“著急誰都著急,但不是有個輕重緩急嗎?我不貪大,你聽我把話說完行嗎?”楚山臉由黑變黃,看來他是氣得不輕。
楚軍喘著粗氣,咬著牙,聽他把話說完。
“大姐最疼三弟,更護(hù)著楚家,她走得冤,我們做弟弟的,不把公道討回來,就不是人。話又說回來,她人已經(jīng)不在了,留著空殼只能傷著楚家人的心,不如讓大姐入土為安,等著我們的好消息?!背秸f完,看看曉輝。
曉輝點點頭,“我這就去找鄧警官,看看他是怎么說,他要是也這么說,我們就讓她入土為安吧。”
“我跟你去?!背颜f。
“好,你們?nèi)柊桑以谶@等著,反正我說什么也沒人聽。”他大搖大擺地做到院子里樹蔭下。
“甭理他,他就那樣,我們走?!背颜f完就去開車,曉輝讓大舅照應(yīng)著,一個人上了車。
楚軍看著白色雪鐵龍駛出大門,呸了一聲,現(xiàn)在,他背著老婆在這里受冷落,到底圖什么?他可是為了這個家,眼都不眨一下,他們不但不領(lǐng)情,反而把他晾起來了,上哪說理去。
楚山坐在屋里,他透過窗子看四弟的一舉一動,心虛得很,紙里包不住火的,拆遷簽字的事會很快傳到他耳朵里,那可就要天下大亂了。
曉輝媳婦抱著孩子站在一邊,她秀氣的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看看那兒,尋思出事來。
她走到大舅跟前,試探地問,“大舅,拆遷開始了嗎?”
“你問這個干什么?”他一愣,機(jī)警地看了一眼窗外。
“我媽走了,我們也要回興隆,我就是想說,如果有媽媽的一份??????”她沒往下說。
“你們走你們的,簽下來,錢我給你郵過去?!彼z毫沒有猶豫,很果斷,很痛快,說得他自己的腰板都直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錢我們不要了。”她抱著孩子看著婆婆的棺槨發(fā)愣。
他大感意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姐當(dāng)初可是要死要活爭家產(chǎn)??!
“這個你說了不算,你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你兒子打算,大舅多了沒有,屬于你們的一分都不會少?!?p> “我是看不下去,為拆遷款打得雞飛狗跳?!彼劬锿钢淠?。
他臉紅得像潑了雞血,他眨巴眨巴眼,張口結(jié)舌,不知該怎么說好。
曉輝媳婦見他臉憋得通紅,低下頭,哄著兒子喝水。
他訕訕地走到一邊,蹲在地上給大姐燒紙,突然,盆里的紙灰從盆里飛出來,在地上卷起一個小小的旋,楚山嚇了一跳,他跳開來,倚著墻,看紙旋轉(zhuǎn)了一圈,消失了。
小孩子眼尖,哭起來,曉輝媳婦抱著兒子到樹陰下,給孩子擦頭上的汗。
楚山不信鬼神,但剛剛的一幕,他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他眼前浮現(xiàn)出大姐橫眉立目的樣子,汗毛孔發(fā)涼,三步并作兩步走出靈堂。
楚軍斜著眼看,扭頭看向別處。
楚山坐到他旁邊,看著穿孝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在其他靈堂,又看看大姐這兒冷冷清清,不覺一陣傷感。
“大哥你說,三哥多自私,為他的事我們鞋都磨破了,他可倒好,連個照面都不打,走了?!彼槌鲆恢?,狠狠地在煙盒上戳了戳,摸出打火機(jī)點上。
“你就為這事跟老二對著干?”楚山聽出話里的意思。
“那你說我為誰生氣?秀娥往上面跑關(guān)系,保三哥錢就甭說了,受了人家多少白眼,你知道嗎?”他猛吸一口。
楚山嘬嘬牙花子,“一碼歸一碼,大姐的事不能總這么拖著,得盡快辦了?!?p> 他是家里的老大,手足連心,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兄弟反目成仇,可他又不會說什么,只能一聲長嘆接著一聲長嘆。
楚軍把煙屁扔在地上,看看一句寬慰他的話都不會說的大哥,站起來,拍拍屁股,心想:簡直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