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山谷里的呼喚
楚昭和曉輝在警局等了小半天,才見到出警回來的鄧警官,他摘下帽子,站在辦公桌前,先喝了一憋子水,他抹抹嘴頭,眼睛瞬間潤澤起來,他沖他們笑了笑,“現(xiàn)在太忙了,一個案子接著一個案子,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你們來有什么事?”他坐下來問。
“我們想知道我姐的案子怎么樣了,我們打算把姐姐安葬?!背研睦锍脸恋?,帶著點小揣測,不知道他會怎么處理。
“安葬吧,呂光有過失罪,一定會受到處罰,該錄的口供都錄完了,王子新正在抓捕中,結案是不久的事?!边@個案子撲朔迷離,要不是鄭源、楚銘兄弟倆鼎力支持,他還真要費一番工夫,才能理出頭緒。
“也要起訴慧娟?”他自己也覺得意外,怎么脫口而出這么一句話。
“她做假口供,你說呢?她把王子新老婆告了,看來他們是徹底決裂了,你是他前夫,抽出時間多關心關心她,她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聽醫(yī)院方面說,她得了很嚴重的抑郁癥。”
隨著他對這個案子了解的深入,他對李慧娟這個女人,同情大于厭惡,一個女人在感情里沉浮,她的游移不定,反復無常,都是源于她渴望一份靠得住的感情,這種女人不應該被拋棄。
楚昭點點頭,他也知道慧娟對他又愛又恨,他騙了她很多次,要是自己堅定一點,她也不會落得這么個結局。
“感情的事,湊合不得。”他冒出一句。
鄧警官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我是說關心,你別多想。對了,楚銘回來了嗎?”
“他要是回來,我們兄弟間矛盾還不至于這么大,他去找弟妹,津城那么大,大海撈針?!彼鄲赖卣f。
“你說的也是,他們之間有什么問題嗎?”他話出口,馬上意識到這的確不是一個警官該議論的,
“我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關心楚銘,沒有八卦的意思??!關彤彤常來看他,雖說他不見,但你也知道—”他歉意地笑笑。
“哪能,關彤彤是洋公司華東區(qū)總代理,他們是同學關系,比一般朋友近點?!背巡辉赋姓J。
“那就好,我看他也不像,他腦子里裝的永遠都是醫(yī)院?!编嚲偃玑屩刎?。
“等忙完了大姐的事,我也可以松口氣了,酒樓交給個小丫頭,我一次都沒去,不知道霍霍成什么樣子?!彼D移話題。
“你那個酒樓位置好,我同事去過,說菜品不錯?!编嚲倏滟澱f。
他腦子里,閃過玉芬試做新菜,設計菜譜的秀影,那真是一段美好時光,他們像親兄妹一樣,說不到一起就吵一架,轉頭又湊到一起,嘗新菜,品評味道。
唉,他嘆了一口氣,都是關彤彤攪亂他們平靜的生活,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讓三弟就是離不開她,玉芬要是不那么在乎自己的感受,他們就會像以前一樣愉快地在一起,他愿意就這么守著她,不去糾纏,只為守候。
鄧警官送他們出來,他頭上的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他用信任他的目光看著他們。
楚昭心里怪怪地,他努力地笑了一下,快步離開這個神圣的地方。
“二舅,你去看看舅媽吧?!睍暂x坐在副駕駛位上,沉默了一會說。
“等大姐事忙完了,我會考慮,她得了抑郁癥,這個蠢女人,就是想不開?!彼麕е焸洌Z氣里也透著心疼。
“千萬不要再出意外,我心里痛?!彼樕懿缓每矗潭桃粋€月他經歷的要比同齡人一輩子經歷的還多,還殘酷。
“不可能,她不會那么脆弱,看看心理醫(yī)生就行了,王子新一歸案,她這口氣出了,就沒事了?!彼参克f。
曉輝望著窗外,真如二舅說的嗎,舅媽心里明明愛的還是他,他說得這么輕松,好像沒他什么事。
他們回到殯儀館,楚軍看著外甥去火化場辦手續(xù),二哥聯(lián)系車,大哥跟著工作人員搬這兒搬那兒,他站在一旁,沒有誰來跟他說一句話,被冷落的感覺第一次折磨著他的心。
親朋好友,陸陸續(xù)續(xù)都來送行,靈堂里擠滿了人,兩個姐夫站在緊邊上,他們像陌生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姐倆強忍著悲痛,按著工作人員的指點,給姐姐整理遺容。
靈車在簇擁中緩緩駛離殯儀館,向著郊外火化場駛去,曉輝對著水晶棺說:“媽,你安心地走吧,害你的呂光被抓住了,三舅也洗清了冤屈,我們都跟您回興隆,在您喜歡的地方陪著您。”
楚嵐躺在了青山綠水中,跟著她的丈夫蓮河,兩座小小的墳并排在樹蔭下,她粗獷的聲音,嫉惡如仇的脾氣,一片赤誠愛著家人的心,都歸屬于大山了。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片土地更讓她難忘的地方,她的青春和思念將永駐在山林間、小溪旁,陪著她的兒孫。
兄弟三人站在墳前,默默地傳遞著哀思,現(xiàn)在的痛已經不夾帶著仇恨,只有深深的惋惜,長長的留戀,要是他們再團結一點,不讓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去斗爭,結局也許不是這個樣,他們是楚家的男人,卻讓一個女人做了男人應該做的事,他們心里萬分愧疚。
“都是他惹的禍,現(xiàn)在他在哪?”楚軍憋了一肚子的火終于爆發(fā)出來。
“說這些有什么用?!背街浦顾?。
“啊—”他攥緊拳頭,沖著山谷,揮著喊著,聲音在山谷回蕩,山鳥紛紛從林中飛起,在空中盤旋。
“你想讓大姐走的不安心嗎?”楚昭過去抱住他。
楚軍瘋了一樣抗爭著,兩個人滾在地上,也不管被雜草荊棘劃破了臉,滾得他們滿身是土。
曉輝想過去分開他們,被大舅攔住了,“就讓他們打吧,打完這一架,他們也許會清醒些?!?p> 他們就這樣看著兄弟倆滿身雜草,滿手血痕地從地上爬起來,楚軍擦擦眼淚,坐在山石上吹著涼風。
山風帶著花香,涼絲絲地吻著他的臉,他眼里的淚汗還沒干,胸脯一起一伏地,很久才冷靜下來。
楚昭抹了把嘴角血,他撣撣劃破衣服上的土,對弟弟說:“我們回吧?!?p> 楚山走過去扶四弟,被他一甩手躲開,他站起來,最后看了一眼大姐光禿禿的墳,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他們在半山腰曉輝家里,喝得爛醉。
第二天,三兄弟開著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向縣城方向開去,曉輝站在半山腰在汽車后視鏡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楚軍情緒很低,他回到家便倒頭大睡,趙秀娥罵他也不醒。
楚昭又去了養(yǎng)老院,他站在院門外,望著三樓,直到日落,余輝灑滿他的肩膀,他都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