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一約再約
王子新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李慧娟頭發(fā)散開,露出大片紅色斑塊,他湊近她,裹著刀子的眼睛細細打量,他想即便做了整形手術,她也是很難恢復原貌,腦海里出現(xiàn)她終日遮著面紗坐在風中的凄慘景象。
他收回目光,心里一陣傷感,但他又不能有所改變,他還得指著她渡過難關,他的兒子不能沒人管。
他望著外面黑色的圍墻,黑色的樹木,聽著狗叫,心里亂糟糟的,楚銘給一個十六歲女孩免費做手術,明擺著是在收買人心,他不能不做點什么,讓他爬高了,他這口怨氣什么時候出?
他已經摸清那女孩家里情況,女孩叫孫靜,他父親叫孫大力,母親是殘疾人,孫大力不經常露面,倒是她那個殘疾母親,坐著輪椅,被十歲兒子推著經常來送飯。
他打聽到孫大力好賭,借過高利貸。
他回憶著前一天,自己的行蹤,想想有沒有暴露自己,他必須謹慎再謹慎,他走什么路線、兜幾個圈子,才不被別人盯梢,甚至自己從哪個門進去,都要精心設計。
他已經在醫(yī)院門外,盯著那母子倆一個星期,但他還是沒有把握露面,因為他還不能確保周圍環(huán)境安全。
最好還是袁磊出手,他皺起眉頭,難道是他沒有可以交換的條件,讓他不屑搭理他?
他低下頭,他手里還有兩套房產,那是他給兒子留的,他誰都沒露,就是預備有一天自己真的進去,兒子有個依靠,他看看身邊熟睡的李慧娟,他沒有可以信任的人,除了她,他想不出還能指望誰。
警方已經調查到下面郊縣,村子也不保險了,他必須一劍泯恩仇,盡快撤離,過隱姓埋名的日子,動作要快,他在心里催促自己。
他想過去自首,在警局門外,從一輛輛警車,跳下來的全副武裝的武警扭著被捆的犯人,那兇悍的場面,讓他毛骨悚然,他怎么可以以一個罪人的身份,被他們踩在腳底下?他不甘心,他要活,活得像個人。
她翻過身,用驚詫的目光看著黑暗里攥著拳頭的男人,“你怎么了?”她問。
“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被警察抓走了,你在哭。”他編了個慌,躺到她身邊。
“娟兒,我要是進去了,貝貝交給你了,我在柜頂上藏了點東西,我不在后,你想著取下來,留你們生活用。”他輕描淡寫地說。
她沒有說話,眼睛已經是滿滿的淚。
“你說我們招誰惹誰了,如今躺在這破房子里,過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也是悔啊!”
她還是沒說話,胸脯急促地起伏著。
“你還是有希望的,到時候我都攬過來,說你都是受我指使,他們不會對你怎么樣,你帶著貝貝離開這兒,去上海,去BJ,隨便去個地方,哪都比這兒強?!彼D過身背對著她。
她扳住他的肩,他的肩很寬,很厚,是一個陽剛男人的軀體,“你不用交代那么多,該怎么做我都知道?!?p> “你是個傻女人,楚昭對你還有情,你要是看他好,就找他去,我不會怪你,我會在離婚書上簽字。”他有點要說不下去。
“你說什么呢,我這個樣子,你都不嫌棄,你是真心對我好。”她的心被感化,又能像個女人一樣充滿柔情。
“就是不知道楚銘容得下容不下你,他現(xiàn)在是院長,眼高著呢,到時候你裝可憐,聽到沒有?”他囑咐她。
楚家人?她停住,目光在黑暗里彷徨,她已經走的太遠,楚家是她向往的地方,但是高不可及,已經不是她這種人能夠想的了。
她緊緊挨著他,以后他是她全部依靠,她再沒有理由離開她唯一信任的人。
他轉過身,抱住她,兩個人用目光溫暖著對方,靜謐的夜,一兩聲狗的哀嚎,在夜空回蕩,流星閃耀在窗前,恐怖和溫馨并存,農夫和蛇的悲劇將再一次上演。
楚銘在醫(yī)院忙得顧不上吃飯,高麗來過幾次,見他忙,悄悄地走開,她希望他能想起她來,想起美國之夜,想起高腳杯,葡萄酒,想起他們在一起快樂的笑聲。
她現(xiàn)在是財務科主任,小周可著勁巴結她,一天,喊“高姐”幾十遍,現(xiàn)在有她把關,再也沒人能在賬上做手腳,她成為他的大后方,他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她的小酒窩因為不高興,就沒出現(xiàn)過。
鄭源打過來電話,說想看這個月報表,她讓小周送去,小周磨磨蹭蹭,她從他手里抓過來,就往外走。
小周追出去,“高姐,不是我不愿去,鄭院正發(fā)脾氣呢。”
“你怎么知道?”她停下腳步。
“你真不知道?我可聽說楚主任不接院長任命,局里壓他,他又做不了楚主任工作,正急呢?!彼迅啕愅乩?。
“那又怎么樣?我去能把我吃了?”她瞪了他一眼,徑直向副院長辦公室走去。
她在門口,正遇到出來的楚銘,她橫在門口,一雙干練的眼睛就沒離開他的臉。
她約他沒去,以她的脾氣,準沒完,他笑了笑,“你先進去說事,我在外面等你?!?p> 高麗這才露出微笑,滿意地側過身子,讓他走。
他在門外,雙手插兜,來回踱著步,他欠她一個人情,她去公安局說賬本的事,為他辭職,這份情誼可不是一瓶葡萄酒能表達謝意的。
過了一會兒,她走出來,她用一種欣賞加愛慕的女性目光審視著他,“你這個人真怪?!彼班坂汀毙α恕?p> 他也笑了,“我這怪人,你得離遠點,近了要吃人的?!?p> “我愿意,你管不著。”她嗔怪。
“說吧,什么事?”她見他臉紅了,不在開玩笑。
“我想謝謝你,一直忙,沒有時間,你不會怪我吧?!彼苷\懇地說。
“不怪才怪,你這個人哪都好就是心思重,作為紅顏知己,給你個機會表現(xiàn)一下自己,下了班,你來我家,怎么樣?”她揚起眉毛看著他。
“這個—”他有些猶豫。
他真的走不開,孫靜的手術很成功但是術后感染一直沒有解決,他必須二十四小時留在她身邊觀察。
“我真生氣了?!彼锲鹱?,把報表卷成個卷,拿在手里拍,“要不,今晚我來醫(yī)院,我們坐一起聊一聊總可以吧?!?p> 他的臉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