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些像南宋李嵩的《骷髏幻戲圖》”
“不敢污了李先生,這畫本是不詳,草民原打算作完便即刻銷毀的?!?p> 李嵩的《骷髏幻戲圖》以骷髏戲骷髏的表現(xiàn)形式,突出小孩的美好純真。
整部畫作中以這兩種人物為主體,讓人猜不透作者的畫意,卻透著一股詭異之感,但因人而異,至今也沒有一致的解說。
反觀陸毅這副畫,通體全篇皆是遍布荒野的骷髏,表情恐怖,攀附在他們軀體之上的紅色小蟲更是猙獰,鋪面而來的,只有一股地獄般的絕望。
原小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幅畫,還真是越看越嚇人。
“草民陋室卻迎陛下,實在惶恐?!?p> “大將軍這是在趕朕嗎?”
陸毅連忙退后幾步跪下,做出請罪模樣。
軒轅昱從椅子上起身,將畫遞給了原小江。
“從前的事情朕從來不會在意,公主許你的承諾,也不是要你活成如今這般模樣;既然畫了出來,就說明心里依舊忘不了,公主殿下已逝,剩下的朕會繼續(xù)做完,大將軍不妨好好想一想。”
陸毅匍匐在地,不知是否因為皇帝的話,他似是有些觸動。
“草民…知道陛下要做什么,可是如今殿下以逝;且草民大仇得報,此生已了無遺憾,實在幫不了陛下?!?p> “大將軍”皇帝忽然喃喃自語念出了這三個字。
“你是先皇親自冊封的大將軍,你有軍人的血性,有家國的抱負(fù);若非先皇,十年前南啟未必會輸,朕亦不信你是一個貪圖安逸的人,你如今境遇,還有那副畫,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朕才會來找你?!?p> 軒轅昱道出了陸毅的心事,他忽然抬頭,混沌的眼里終于有了一絲清明“陛下……”
西市沒有宵禁,越到晚間越是熱鬧,登仙樓更是猶如夜間一盞明燈般璀璨。
高高的塔頂原本一直以來都是暗著的,今日卻破天荒的點了燈,映照著窗上的女媧栩栩如生;
整座樓上的琉璃燈盞,也因為頂樓點燈而旋轉(zhuǎn)起來,此派場景當(dāng)真美輪美奐。
底下聚集了一眾百姓,小孩們騎在父親頭上,歡喜叫嚷,其余人也是議論紛紛,四處奔走相告,只怕不消一夜,京都最新的小報上便滿是‘登仙人’的消息了。
登仙樓顧名思義,只有上了最頂樓的人,才能稱得上是‘登仙人’。
民間百姓愛熱鬧,登仙樓更是美名在外,再加上頂樓從來沒有在夜間點過燈,顯得極為神秘,漸漸的便有了這‘登仙人’的說法。
“快看,是神仙姐姐!”一個小孩子忽然大叫起來,手指著上方,神情滿是興奮雀躍。
眾人趕緊往頂樓瞧去,那頂樓窗柩上果然不知何時坐了一位小姑娘。
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一身紅衣映著周身燭火仿佛包裹著金光,與漫天的夜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雖然距離較遠(yuǎn),又是在夜間,看不大真切,卻依舊可以依照面部輪廓,看出是個極美的姑娘。
真真是遠(yuǎn)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這可不就是神仙姐姐嘛。
眾人紛紛朝前擠去,只為看個真切;其他樓層的賓客也被這樣大的動靜驚擾,也趕緊探出窗外,朝著上方瞧,奈何被屋檐擋住,有好些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面。
動靜鬧的這樣大,頂樓上的姑娘卻似渾不在意,只淡然一笑。
仿若夾雜了閉月羞花之態(tài),好一副《坐窗美人圖》。
“嫣然一笑動人心,秋波一轉(zhuǎn)攝人魂。”
不知是誰念了這么一句詩出來,底下百姓愈發(fā)熱鬧起來。
還沒持續(xù)多久,忽然又見窗柩上探出一個小孩腦袋,玲瓏可愛極了,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這不就是觀音娘娘身旁的小仙童么!”
“仙女配童子,果不是要登仙了。”
司融一貫平淡的臉上,在見到今日這番盛況時,也不免變了變。
看著身旁欲乘風(fēng)歸去的‘仙女姐姐’,他只能在保證兩人都不掉下去的情況下,小心的將人拉回來。
窗上的人回了樓內(nèi),百姓們都有些意猶未盡,在底下哄鬧起來,不過也不持久,沒一會,見上頭關(guān)了窗,沒什么熱鬧可瞧,便稀稀落落的散了些。
姜歸家迷迷糊糊,臉上紅暈未消,已經(jīng)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司融將她扶到了床榻上,細(xì)心蓋好被子。
又將屋內(nèi)七零八落的酒瓶子收容好,再點了一爐子安息香,這才擰了手帕替她細(xì)細(xì)擦臉。
姜歸家睡的熟,眉心舒展,面若桃紅,很是乖巧;司融怕弄醒了她,便小心翼翼的替她擦著。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接著便是恭敬的說話聲:“樓主,底下賓客盈門,登仙樓怕是收攏不下?!?p> “熄燈吧。”
這是不營業(yè)的意思了,門外似乎有些許遲疑,但隨即便恭敬答是。
“今夜提前熄燈,所有賓客皆按雙倍價格退還銀兩;再派個人去侯府,就說姜姑娘今夜宿在登仙樓。”
“是”
腳步遠(yuǎn)去,門外漸漸安靜下來,沒過多久,燈便一盞盞的熄了。
登仙樓熄了燈,整個西市都仿佛黯淡下來,黑云中的月亮卻緩緩探出了腦袋,撒下層層溫柔銀光。
司融從床下拖出腳踏,就著月光從柜櫥里抱出枕頭被子,鋪墊好,便脫了靴子,正身躺下。
女孩的呼吸很淺,房中雖然點了香,可他還是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那是他親自釀的思?xì)w,他知道她一定會喜歡,卻沒想到她會喝這樣多。
“你是害怕姜丞相會離開你”司融看著榻上安靜的姜歸家,忽然就自言自語起來。
房中只有寂靜的安詳,就像這月色一樣柔和。
姜歸家自然是沒有回應(yīng)的,司融卻好像已經(jīng)知道答案一樣,他看著頭頂?shù)哪玖?,仿佛在做什么保證一樣。
“司融永遠(yuǎn)也不會離開歸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