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粗礫之聲
三皇子見此,一時也不知所措,只能不顧男女禮節(jié),將小玉抱起放在自己榻上,見她煩熱不安,遂命魏兵取些涼水來。并令侍女通風(fēng)散味,將屋內(nèi)海云蓮的香味速速散盡。
眼看著一個多時辰過去,小玉仍沒有半點好轉(zhuǎn)的跡象。不僅如此,只見她面色越來越紅,身體滾燙,仿佛一塊燒著的巖石。
“水。爹爹,水。”
睡夢中,癡癡自語。魏兵在一旁問道:“她說什么?聲音怎會如此低沉。”
三皇子搖搖頭,心頭偶爾閃過幾次湊近一聞的念頭,都被他揮之而去了。她的聲音本就不好聽,為何此時愈發(fā)粗礫,聽得這聲音為何渾身好似被燒開水的鹽沙揉搓淹漬過一般。
疼。
蕭晉在床邊來回踱了幾步,想要想明白其中的緣由,暫時仍是迷惑。
門外侍衛(wèi)來報,“殿下,綏山有新的消息。”
蕭晉只好命魏兵寸步不移守在小玉身旁,留戀地回望了一眼,移步外出。魏兵搖搖頭,真是個奇怪的人。善良能當飯吃嗎?還不如學(xué)學(xué)大皇子,左手享受榮華富貴,右手爭權(quán)奪利。世人也只有接受的份。
哎。有聞得小玉低沉自語,便找來兩團紗布,塞進了耳朵里。
這好端端一個姑娘,聲音如此難聞,比街市上賣苦力的男子都不如,生得倒是清秀小巧,可這種聲音,誰娶回家不害怕呀。
一個剛走,一個又來。這下三皇子的榻旁無端又多了個女子,這若是讓綺妃宮里的人看見,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風(fēng)波來。
這女子一出現(xiàn)就不帶什么好事。魏兵想到這,想著索性任她去,若是真得病死了,葉小樓也不敢怪罪三皇子。以他的個性最多也就是再也不入宮來,再也不見三皇子殿下而已。其他還能如何?難道還能讓三皇子賠命不成?
若是給三皇子本就岌岌可危的生活再無端添上麻煩,讓人找了借口斷了前程,真是不可細想。
“魏兵。魏兵。魏將軍。”
塞著紗布,聲音好聽多了。
“魏兵。”一雙柳眉,目如劍,劍已出鞘,劍尖如針,針上含毒,劇毒。是四公主。
“啊呀,四公主殿下,這里有病人,您那驚天動地的聲響可是會把活人生生嚇死的?!?p> 魏兵一臉慘淡,委屈重重,一副我乃一堂堂將軍,在此看著一個病榻上的女子,本已是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的事??蛇@畢竟是奉了殿下的命令,不得不從,將軍自然也不例外。獨自窩囊也就算了,偏偏還來了個更兇蠻的,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說起來,還都是這丫頭的香害了人。
好端端一個公主,學(xué)人家藏花配藥,釀蜜煮膏,真不知道要是誰娶了她去,可還會有一天安生日子。
“這位姑娘是何人?”公主倒是開門見山,毫不含糊。
“姑娘?哪有姑娘?”
魏兵煞有介事的四處張望了一番,答道:“沒有姑娘啊?!?p> 蕭翎不怒反笑,笑聲比生氣的聲音更令人膽寒。
“既然沒有姑娘,我看此處也沒有活著的將軍了?!痹捯粑绰?,一條軟鞭便已纏在手中。
“好啦,好啦,躺著的也不是什么姑娘,只是個女孩??峙逻^一兩年才成年呢?!?p> “女孩?三哥哥宮里怎會無緣無故多出一個女孩來?魏兵你到底有什么話不好說?有什么事在瞞著我?”
魏兵看了一眼四公主雙手,青筋外突,原本粉嫩的肌膚,瞬間染滿殺氣。同是養(yǎng)在深宮,這姑娘怎如此江湖氣重呢?這些功夫也不知道從哪偷學(xué)來的。
哀嘆一口氣,端起碗又給小玉喂上幾口水,坦言道:“這女孩是宮里撿來的。方才我和三皇子在秋池旁散步,好端端的正午,原本陽光充裕,卻忽然下起一陣寒雨。我倒是沒什么,淋著雨也不礙事,可三皇子體弱多病,我只得扶他去藤蔓下休息,誰知剛一到那就看見這女子蹲在角落,恐怕是宮里哪位新來秀女的隨身丫鬟,三皇子宅心仁厚,見她病了,好心帶回宮來。”
“秀女的丫鬟?誰家的丫鬟生得如此邪氣重重?”
“公主這是什么話,哪有什么邪氣?一個患病的姑娘而已,您今天生的是什么氣啊?”
“海云蓮呢?為什么沒有海云蓮的香氣?”蕭翎這才發(fā)現(xiàn)內(nèi)屋里一直點著的海云蓮香味只剩下微弱的氣味,分明是有人掃除了香氣。又想起師傅交代過,海云蓮一旦使用,七七四十九日內(nèi)不可中斷,否則肝氣不生還能另想辦法,反過來燒了心肺可是大麻煩。
“海云蓮?公主說的可是那香味?”
“正是,我和三哥哥說過這個香需點過七七四十九日,現(xiàn)在時間剛好過半,正是最重要的時刻,三哥哥究竟為何會如此開窗透風(fēng),把這海云蓮的香味散去?”
魏兵不知如何回應(yīng),說實話恐會得罪三皇子,說謊話一時間也編造不出。蕭翎這鬼靈精怪的腦子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搪塞過去的。
情急之下伸手指了指門,“方才公主進來之時沒有遇見三皇子嗎?何不親自問問殿下。殿下的事我又不是什么都知曉,公主請勿再要為難魏兵了?!?p> “哼?!?p> 蕭翎不情愿地收起軟鞭,移至榻旁,正欲抓住小玉的手為她診脈。卻聽小玉迷迷糊糊中不知說些什么,聲音苦澀,聽來叫人煩躁不安。
蕭翎忽覺胸口燥熱,煩悶不止,恨不能立刻飲下一杯黃蓮水才能讓這煩火平息。身子也不自覺地慌忙后退了幾步。
“邪氣?!?p> “什么?公主您剛才說什么?”
“我說這女孩邪氣得很。”
“我也覺得是,面容倒是還過得去,這聲音簡直比流放的苦役還悲戚。”
“何止是悲戚,你聽得清她在說什么嗎?”
公主命魏兵走近一些仔細聽聽到底小玉說了些什么。魏兵遲疑片刻,知道此時不遵照公主的意思只會惹禍上身,便湊近聽了一聽。
這一聽話倒是沒聽清楚,卻見小玉似乎睜了一下眼睛,眼中紅絲滿布,甚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