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我單獨來到了木世言的宅子外。這宅子是在臨風(fēng)城的郊區(qū)內(nèi),方圓幾里都沒什么人煙。但當(dāng)我來到宅子的大門外時,一堵像是監(jiān)獄柵欄一樣的鐵門攔住了我。
“請出示身份證明?!遍T上的電子鎖發(fā)出了機(jī)械的聲音。
我在指紋識別的地方按了一下,門很順利的就自動打開了。雖然我被RSA通緝了,但木世言還是沒有清除掉我的指紋信息,他大概是期待著我某天會回來。
我悄無聲息的走了進(jìn)去,但沒走出幾步,就看見一個警衛(wèi)在房前的花園中四處溜達(dá)著。我本想躲起來,但沒能躲伶俐。
“誰在那兒,出來!”他立即舉起了槍,“不知道這是RSA局長的家嗎,你敢就這么隨便進(jìn)來?”
我站在那兒沒說話,他大概以為我是被嚇呆了,遂一步步的朝我走了過來。
“呵,小毛賊,撞槍口上了吧,哪兒不好偷偷到這兒來?我讓你……”但突然的,他看清了我的臉,一下子愣住了。
“木歆兒,木歆兒,你回來了……”他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尋呼機(jī),嘴里也開始慌亂的喊著,“木歆兒出現(xiàn)了,快快快……抓她,快放狗過來咬她……狗,來狗啊!”
我上前狠狠的給了他一拳,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但仍然掙扎著去摸地上的尋呼機(jī)。我上前將尋呼機(jī)踢到了一旁,然后又朝他臉上補(bǔ)了一拳,于是他昏了過去。
我從他身上搜出了一把槍,然后將其拿在了手上,并朝宅子的前門走去。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但宅子里還是燈火通明的。我透過窗戶向里面看去,發(fā)現(xiàn)客廳里煙霧籠罩,而且回蕩著一首詭異陰森的曲子。木世言正站在客廳中央,大聲的跟著曲子哼著,他穿著一件又寬又大的長衫,懷里抱著一個等身大的娃娃,還滑稽的做著一種華爾茲式的舞蹈動作。
那個娃娃應(yīng)該是那堆雙胞胎的,娃娃的外形跟秦婆婆描述的一模一樣,有一米多高,脖子上還系著紅絲帶,這個娃娃是木世言從案發(fā)現(xiàn)場帶走的。
我悄悄的推門走進(jìn)去,然后關(guān)掉了桌子上的音響。隨著音樂戛然而止,他吃驚的將頭轉(zhuǎn)向我的位置。
“你還真是心大啊,做出那種事,還敢待在這兒?!蔽依湫σ宦?,“你居然就藏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真是高估你了?!?p> “歆兒,你回來了?”他看見了我,竟然顯得很激動,“你終于回來看我了???,過來讓我看看,你終于肯回來看我了……”
“別動?!蔽夷贸鰳寣χ?,“離我遠(yuǎn)點,否則我會反胃的?!?p> “你這是在干什么?”他吃驚的看著我,“歆兒,我是你伯父啊,是我把你養(yǎng)大的,你怎么忍心用槍對著我?”
“那你又怎么忍心殺了那些姑娘?”我反問道,“那是你干的對吧,你就是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p> 他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而是丟下那個娃娃,然后搖搖晃晃的走向了沙發(fā)。他那臃腫的身體像塊泡泡糖一樣塌陷進(jìn)了沙發(fā)里,許久之后,他抬頭看向我,不知為什么,他眼睛里帶著淚水。
“嘖,真是奇怪,歆兒啊歆兒,你說都變成逃犯了,怎么你看上去還這么優(yōu)雅漂亮啊……真是不公平?!彼y過的看著我,然后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皺巴巴的煙,點上猛吸了一口,“你一直都是這樣,這么漂亮的你,天生就要被鮮花和糖果包圍著,你這種人生下來就是為了被人喜愛的?!?p> “所以,你這是承認(rèn)了嗎?”
“你看我這個娃娃,就是從那對雙胞胎家里拿來的,它當(dāng)時濺了很多血,我讓保姆洗了很長時間才把那些血洗干凈?!彼f著,將桌子上那個娃娃一腳踢了下去,“我這屋子里的很多東西都是從那些受害者家里拿來的,每次殺掉她們之后,我都喜歡帶走點東西當(dāng)紀(jì)念品?!?p> “你怎么這么變態(tài)?”
“隨你怎么說吧,但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的呢?”他疑惑的看著我,“以前咱們見面的時候,我可從來沒露出過臉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兇手的呢?”
“因為有個受害者寫下了你的名字?!?p> “有這回事?我可不記得?!?p> “之前遇害的那堆雙胞胎,其中一個在臨死前寫下了一個‘諜’字,如果將這個字拆開,就是你的名字。”
“哦……這還真是……有意思。”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真是聰明啊,我怎么就沒想到這點呢……那姑娘真是有意思,可惜她已經(jīng)死了?!?p> “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我忍不住問道,“你是RSA 的局長,難道你缺對你投懷送抱的女人嗎,為什么要殺了她們?”
“你懂什么,看看你自己,你又年輕又漂亮,你的美貌就是最好的武器,你從來都沒有煩惱?!彼邶X不清的嚷嚷道,“就算你偶爾做錯了一點事,你的那些粉絲也不以為然,甚至他們會反過來安慰你——‘沒關(guān)系,小歆兒,誰這輩子不會犯點錯呢?我們愿意原諒你’……但是,如果我犯了錯誤呢?他們只會痛罵我。RSA為人們排憂解難的時候,群眾們會說:‘啊,那個副局長終于有點腦子了,終于肯為我們做點實事了’;然而要是我犯了什么錯,群眾們又會說:‘RSA的那個副局長就是個智障,讓一頭豬來管理RSA都比他強(qiáng)’,為什么,你說說,為什么?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對我呢……”
他站在那兒手舞足蹈的嚷嚷了半天,看得我目瞪口呆。然而就在這時,他用雙手捂住了臉,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瞧瞧你,你的人生是那么美好,你是個完整的獨立個體,有那么多人喜歡你,擁護(hù)你,他們可以無條件包容你犯錯,甚至在你投靠了方舟組織之后,他們也肯原諒你。而我呢?我只有在跟RSA扯上關(guān)系的時候才有那么一點價值,在大家眼里我只是RSA的副局長而已……從來就沒人記得我,也沒人真正尊敬我?!?p> “你還真是病的不輕啊?!蔽艺f道,“像你這種人,就算擁有了一切也不會滿意的?!?p> “你說得對,我就是恨臨風(fēng)城的這些人,我恨所有的人!他們成天自命不凡,還洋洋得意。當(dāng)初他們受著方舟組織的壓迫,是我率領(lǐng)RSA趕跑了方舟組織,還賦予了他們自由和美好的生活,結(jié)果現(xiàn)在呢?他們非但沒有感恩,還把RSA視作他們的走狗,生氣的時候他們就罵罵RSA,開心的時候也罵罵RSA,尤其是我這個局長,他們曾經(jīng)把我的臉印在一張?zhí)鹤由?,然后讓狗在那毯子上撒尿……我在他們眼里究竟算什么呢,一群刁民?!?p> “所以你到處去殺人?就為了傷害他們?”
“啊,這很值得啊,這是給他們的教訓(xùn)……你沒看見他們那時候的表情,在得知自己的家人暴斃身亡時的那種表情?!?p> 說著,他陰森森的笑了兩聲,“曾經(jīng)有個男人,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寫文章調(diào)侃我……說是調(diào)侃,其實就是侮辱。于是,我找到了他的地址,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殺了他的女兒……在他女兒死后,他整個人都?xì)Я?,他原本是個成功的企業(yè)家,結(jié)果他現(xiàn)在變成了個酒鬼,他每天像個瘋子一樣躲在家里,窮困潦倒,神志不清……”
“你怎么就忍心這么干?”
“他女兒死的時候,我看著她的死狀,的確覺得不忍心,想想看,那么漂亮的姑娘,像朵花一樣,然后就那么死了,多可惜啊……但后來我看見他父親痛苦的模樣,我就覺得這一切真是太他媽的值了。”他頹廢的坐在那兒,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這不是我的錯,都是他們的錯啊……歆兒,你會理解我吧?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我理解你,但這不妨礙我送你下地獄?!蔽覍屔狭颂?,“你殺了那么多人,也該親自嘗嘗死的滋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