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王故去,王夫歸一直未曾來過別院。如今,子夜將至,他并未著急進去,靜靜的佇立在院外的竹林里。成王生前最愛竹,與大多數(shù)喜愛竹子的豪客一般,是愛它那般正直的品節(jié),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是王府人盡皆知的,成王好吃筍,特別是這應(yīng)季的冬筍。年少的時候,成王曾多次帶著他一起,兩個人在這片林子里挖筍,冬筍深埋于土里,想要挖它還得費上一番功夫,小時候,王夫歸可沒少和它較勁。想到這里,他的眼眶不禁濕潤了,看向內(nèi)院,眼神也更加堅定。
祈文奕在案前寫字,問道:“祈常逡呢?”“小成王已經(jīng)醉的人事不知,被下人們抬到房間里休息了。”祈七恭敬的回到。“他到了?”“到了,在外面的竹林里已經(jīng)好一會了?!逼砦霓确畔率种械墓P,端起剛剛寫好的字,又放下,吩咐道:“掛起來,請他進來?!?p> 王夫歸一路走進來,注意到后院里特別的嘈雜,走進書房,祈文奕的背后,特別突兀也特別醒目的掛著一幅字,準確的說是一個字—“順”,順昌逆亡的順!那正是剛剛祈文奕寫好讓祈七掛起來的那幅字。王夫歸裝作并未注意到,徑直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壺,自斟自飲。祈七正欲呵斥他的無理,祈文奕反而微微一笑,沖祈七擺擺手,祈七行個禮,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門?!澳晟贂r,曾有過幾次見面,細算起來的話,你應(yīng)還是要喚一聲兄長的?!逼砦霓冉舆^茶壺,笑著說道。王夫歸一副恍然的模樣,端坐起身子,摸摸桌上的器物,憨憨嗔笑道:“當真!我當真有這么一位大戶人家的兄長!”祈文奕看著他這么一副作態(tài),往后靠著身體,想看看他究竟想要裝多久。沒曾想,王夫歸摸完了桌上的物件,起身又開始擺弄起了房間里的各種東西,一副市井小民的作態(tài),還時不時一邊偷偷拿眼睛瞥祈文奕,一邊往自己的懷里塞東西?!皦蛄?,小侯爺,不要再演了。”一向自視甚高的祈文奕,何時嘗過這種被人戲耍的感覺,他站起身來,手中的茶杯摔向王夫歸的腳下。王夫歸立馬嚇的俯身歸到,哆嗦著求饒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都是小的不懂規(guī)矩……”“呵”看著王夫歸的反應(yīng),剛剛大怒過的祈文奕莫名感覺到一種好笑,笑自己的失態(tài),無論對面的這個人作何,都不過是自己手中的玩物,自己剛剛竟然那么輕易被一個玩物給激怒了。他坐了下來,重新拿起一個杯子,說道:“小侯爺,你如果喜歡,你可以繼續(xù)演?!闭f完,舉杯示意后,輕輕的品了一口茶。王夫歸跪著爬到祈文奕面前,討?zhàn)埖溃骸按鬆斈虏皇钦J錯人了,您說的那個什么小侯爺,莫不是這兩天滿街告示上貼的那個叫王義誠的人,小人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你不是王義誠,那你是誰?”祈文奕帶點戲謔,接著王夫歸的話回問道?!靶∪嗣型醴驓w。”話音落地,王夫歸反身挾制住祈文奕,抵住祈文奕脖頸的正是剛剛摔在王夫歸腳下的茶杯碎片。祈文奕淡然的張開眼睛,“所以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得罪了,太子,我需要你先給我一個保證,一個永遠都不會動成王府的任何人的保證!”王夫歸手中的瓷片又向前進了一分。“祈七,馬上安排人,把小成王送回王府,一路上好生照應(yīng),不得怠慢。另外,沒有我的吩咐,這間房不得有人闖入!”門外,祈七正欲推門進來,聽完祈文奕的話,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應(yīng)諾后轉(zhuǎn)身離開?!艾F(xiàn)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wù)劻藛??”祈文奕推開王夫歸架在他脖子上面的手,示意他坐到對面去。“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了祈常逡做到如此地步!你說的,我都做到了,我想要的,想必你也不會不清楚!”祈文奕并未自稱身份,表情神態(tài)看起來,就像是兩個知己好友之間閑聊?!俺赏跤谖矣卸?,不然,你也不會有恃無恐的坐在這里等我來了?!逼砦霓炔⑽唇釉?,目光直視著王夫歸。王夫歸繼續(xù)說道:“不管你信與不信,你想要的東西,我這里沒有?!薄笆菃??”祈文奕收回目光,手里溫著茶盞。“如今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沒有你的允許,我別說走出王城,就連出這間屋子恐怕都辦不到。成王已去,那件事與我來說已經(jīng)毫無意義,我并沒有隱瞞你的必要?!蓖醴驓w接過祈文奕遞過來的茶杯,一飲而盡。“祈七!”祈文奕并未接話,直接向門外喊道。祈七應(yīng)聲,推開了門,立在門邊。祈文奕繼續(xù)邊洗茶邊說道:“送這位王夫歸先生回去?!闭f完,抬頭盯著王夫歸說道:“誠如你所說,局勢一定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蓖醴驓w沒想到祈文奕能這么輕易的放自己出來,一路上都在回顧今天晚上發(fā)生的每一個細節(jié),那個“順”字已經(jīng)非常明顯的表露了祈文奕的態(tài)度,順昌逆亡!可是,他就真的這么輕易的放了自己,祈七甚至直接送到了他住的客棧門口,放下人后,未有言語,直接就離開了。
王夫歸回了客棧房間,又換了身衣服,悄悄從客棧后院溜了出來,直奔小藥她們住的客棧。房間里,小藥和小五正在商量著怎么去營救王夫歸,無奈小五只聽到了成王別院四個字,三個人對王城地理位置不清楚,陳遠山多番探聽,世人多聽聞成王有個別院,但是具體位置卻一直未有探聽出來。王夫歸的陡然出現(xiàn),讓二人都過于驚訝,忙急于像王夫歸了解情況,三人正說著,陳遠山從外頭回來了,一臉的驚慌,看到王夫歸,一個照面就拔刀相向,好不容易拉扯開來,一問才知,陳遠山回來的路上,滿大街都已經(jīng)貼上了布告,內(nèi)容是當今圣上病重,懸賞找尋“藥谷”的能人異士!聯(lián)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陳遠山以為是王夫歸出賣了小藥,這才一見面,就拔刀相向。聽了陳遠山的話,王夫歸楞在了當場,一下子突然明白了為什么祈文奕能這么輕易的放了自己,已經(jīng)他最后那句話的意思,一切果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