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仇怨
如果你也有傷口，不要舔它，任它風干枯爛才能刻骨銘心；如果你也有信念，把它放在心里，說出來只會被人輕易否定！——雨晴
羽秦在轉(zhuǎn)眼間已看到雨晴情緒不對，卻沒想到這女子竟這般想要殺自己而后快！
情勢急轉(zhuǎn)直下，雨晴天藍色的殘雪劍已然到了羽秦面前，羽秦沒有說話，沒有躲閃，靜靜地佇立在這瘋狂了一般的女子面前。如果可以這樣解脫，未必是件壞事，羽秦心里想著。
雨晴看著對面那張稚嫩的臉，沒有任何表情，但那空洞的眼神分明帶著一絲絕望，就像三年前的自己失去一切后的那種絕望。
“他也有這般經(jīng)歷嗎？”雨晴心頭一跳，瞬間收回殘雪，緩緩閉上眼，似乎要平復一下心緒。
“你為什么不躲？為什么不還手？”雨晴許久后問道。
對羽秦來說，在準備死亡的那一刻，他似乎想了很多，從記事，到成長，有溫馨，有苦難，現(xiàn)在卻只剩了絕望，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怎么哭，怎么笑……
那劍尖傳來的寒意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卻有些失神了。直到雨晴的聲音響起，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看了看站在他對面的女子。
“如果我死能讓你感到快樂，你盡管動手?！庇鹎卣f完轉(zhuǎn)身便走。
…………
“你……來自秦陽閣嗎？”雨晴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呼……”山洞內(nèi)突然陰風繚繞，瞬間煞氣洶涌，呼嘯而來，仿佛驚醒了無數(shù)沉睡的惡魔兇獸，狂奔而來，直有毀天滅地般氣勢…………
雨晴倒退三步，殘雪瞬間祭出，橫于身前，周圍寒氣大漲，擋住這洶涌的煞氣殺氣！這才抬頭看清了對面的人，那一雙充血暴紅的雙眼，像沉睡萬年方才醒來的地獄惡魔，又像是殺人飲血后的九幽陰魂……
洞內(nèi)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
羽秦突覺一冷，腦中終于緩過一絲清明，這才恢復了過來！
“抱歉，請師姐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有關(guān)秦州的任何事，尤其是秦陽閣…………”說完不再看雨晴一眼，投身而進，不久消失在陰暗處。
雨晴佇立在原地許久，慢慢的收回殘雪，深深呼吸，口中喃喃自語“你也跟我一樣嗎？有著這般讓人絕望的經(jīng)歷嗎？如果你也有傷口，不要舔它，任它風干枯爛才能刻骨銘心；如果你也有信念，就把它放在心里，說出來只會被人輕易否定！既然你我之間舊仇未斷，倒也不在乎多些新怨了”
片刻后騰空而起，反方向去了，想必是回自己的洞穴了！
羽秦徑直走回洞穴最開始寬敞的地方，找了張石床合衣而睡，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想來自那晚噩夢醒來即造變故，近日來連日趕路，都不曾好好休息，原來還不覺怎樣，此刻卻突然覺得異常疲憊，躺下便沉沉入睡。不料這一睡，便是三天。
羽秦醒來后走出洞穴，到外面水池邊洗了把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門口放著些飯菜，倒也新鮮，看來是每日都有人來換了，當下拿起飯菜吃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吃的干干凈凈。
羽秦想了想，是時候看看御寒錄了，否則，可能真的要一直呆在這里了，雖說他現(xiàn)在也厭倦了外面的紛爭，如果一直呆這里倒也自在，可是門派大仇未報，父親慘死之冤未雪，四叔拖著殘廢的身體獨自守護著秦陽閣，他又怎能在此處茍度余生？
于是當下不再多想，便拿出了御寒錄開始修習。
御寒錄通篇六十四式，每八式為一體，顯然每修完八式，便代表突破一層了，直到進入第九層，便再無心法招式，要有突破，就要看個人機緣和領(lǐng)悟了。
在這點上，御寒錄倒是和心陽經(jīng)不同，心陽經(jīng)只有三層功法，學完剩余的都要看自己去歷練體悟方才能有所進續(xù)，但這樣也有弊端，那就是心陽經(jīng)對天賦悟性要求過高，修習之人修煉的結(jié)果自然就差別更大。
傳說六清坊共有三式真法：沖虛劍法，御靈錄，御寒錄。門下諸多弟子大都修習沖虛劍法，而六清仙子等歷代掌門主修御靈錄，而這御寒錄卻是從未有人修習過，除了正在修習的雨晴和羽秦，當然，這事他們兩人是不知道的。
沒有人修習并不代表功法威力不夠，御寒錄是六清坊威力最大的真法，傳言一旦修習大成，便可以以一切事物為媒，進可攻，退可守，且無需外加招式輔助，單這一點就可以排在諸大門派心法前三了。
據(jù)傳有記載的九大門派真法，除了六清坊的御寒錄，無需外門招式輔助便威力巨大的，還有神居島的浩海無邊，剩下的就是萬靈寺的無上功法六相普渡了，與后兩種功法不同的是，御寒錄對修習之人要求最低，不像浩海無邊必須是修煉之人自身修為達到御物境界，六相普渡就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求修習之人至少精通兩種風格迥異的功法，同時研習佛門八大經(jīng)文，方可領(lǐng)會六相普渡中的佛法無邊，這個后面細說。
所以相比它們來說，御寒錄的修習門檻可以說是很低了，基本上入門弟子即可修習，但是據(jù)記載從六清坊祖師傳下這三種功法以來從未有弟子修習過，倒是有三位長老修習過，大都是在其他功法上已有大成，想要在功法修行上更進一步，所以才開始修習的，結(jié)果：三人中兩人在修習中無法承受兩種功法沖突帶來的沖擊，走火入魔了，一人修習堪堪小成，卻是被御寒錄損傷自身經(jīng)脈，不但性情大變，功力反而大損，不久便郁郁而終。
所以，御寒錄一直尷尬的存在于諸多門派修習真法的頂端，卻無人修習使用，便是在六清坊內(nèi)，也是與禁書無異。
但不知為何，六清仙子卻在三年內(nèi)接連讓兩位新弟子修習這種功法，倒讓門下以蘇荷為首的其他弟子百思不得其解。
這般種種，羽秦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時正獨自修習著御寒錄第一式，雖然他年紀還小，但自幼研習心陽經(jīng)，至今已有大成，所以這功法修行，倒無需旁人過多指點。
加之羽熙托付他給六清仙子，通過一路相處，他也感受到了這位清姨對自己的關(guān)心愛護之意，既然她讓自己修習，總也不會害了自己，于是心中暗暗立志，要早日突破心陽經(jīng)和御寒錄功法第七層，以便早日出關(guān)尋找真相，為秦陽閣雪恥正名。
一念至此，當下便不再猶豫，對著心決開始修煉…………
然而修煉這種事，光有堅定的心志和意念是不夠的，很多事看起來很容易，說起來也不過堅持二字，可一旦開始實施，就會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困難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很多！
只第一層，羽秦按照御寒錄基礎(chǔ)法決，封閉自身氣脈，引周圍靈氣入體，經(jīng)丹田化為冰寒之氣，以意念指引倒逆流轉(zhuǎn)于周身各大經(jīng)脈，沖擊各經(jīng)絡(luò)關(guān)卡。
殊不知經(jīng)脈逆行本就是十分兇險的事，偏偏御寒錄還是要以冰涼之氣逆行沖擊關(guān)卡，拓寬經(jīng)脈，以便修為大成后施法時自身經(jīng)脈承受的了，可這冰涼之氣當真是令人苦不堪言，仿佛連空氣都冷了幾分。
但是對羽秦來說，這還不是什么，最讓他痛不欲生的是他本在心陽經(jīng)上已有小成，而心陽經(jīng)又是天下一等一的熾熱猛烈功法，修煉之人修煉愈久，經(jīng)脈自當適應熾熱剛猛的功力施法，現(xiàn)在突然讓冰涼之氣逆行充關(guān)，就好比一塊燒紅的烙鐵扔進了冰面，那種從極熱到極寒的轉(zhuǎn)變讓羽秦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fā)出，便已是一口鮮血噴出，當下渾身經(jīng)絡(luò)巨痛，再無施法修煉之力。整個人向后倒去……
“我要死了嗎？”這是羽秦最后一絲神志，便再無知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山洞內(nèi)的景象萬年如一日般毫無變化，根本分不清白天晚上。羽秦緩緩睜開眼睛，盯著頭頂處的巖石，感覺動一下指頭都會引發(fā)全身疼痛，他便這樣躺著，不敢再動，只是偶爾眨下眼睛，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其實他已經(jīng)昏過去三天了，雨晴早在第一天他昏過去不久就看到了他，只是沒有理會，每日繼續(xù)忙她的，偶爾出來，看見羽秦依舊昏死在地上，卻也只是注視一會兒，便再無多余動作。
等到羽秦稍微適應周身疼痛，翻身坐起，看見的正是盤膝坐在對面的雨晴，兩人中間隔了差不多半個池面。
“師姐……”羽秦用沙啞的聲音道，算是打了招呼，起身便走，挪著緩慢的步伐，蹣跚著向自己的洞穴走去！
雨晴睜開眼，看了看他離開的方向和他的身影，終究沒有說什么，片刻后重新閉上了眼睛！
日子開始慢慢適應下來，羽秦偶然間發(fā)現(xiàn)原來先修習御寒錄，再修習心陽經(jīng)的疼痛要比反過來小很多，而且因為先修習御寒錄，整個人渾身經(jīng)脈氣息轉(zhuǎn)冷，心緒神志都冷靜了很多，使得體內(nèi)每次修煉心陽經(jīng)便蠢蠢欲動的煞氣不再像以前那般活躍猛烈，倒也算是喜事了。
不過，痛苦雖然減少，卻是真實存在的，若非羽秦自幼修習心陽經(jīng)根基穩(wěn)固，恐怕早都經(jīng)絡(luò)盡毀，非死即殘了！可他畢竟只是個不到八歲的少年，如何懂得這些，也沒有人指點，只是憑著自己的意志堅持著，眼看著再堅持下去就要有所傷損，堪堪就要落下大禍，他自己卻是渾然不知……
雨晴淡淡看了看剛剛修習完功法，脫力躺在水池邊緣的羽秦，猶豫了許久，還是走了過去，已然發(fā)現(xiàn)羽秦已經(jīng)昏了過去，她只好打坐在旁邊，入了定。
羽秦沉睡了一會便醒來，看來隨著修習日久，對這種痛苦的適應程度也在提升，修習完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只是還不容得他欣喜片刻，他猛然間余光看到雨晴坐在他旁邊不遠處，當下便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