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倍奉還
案桌上，放著一個竹筒，里面插滿了滿滿的竹片。
張家大院門口，管事張匡皺著眉頭，看著竹筒里的工簽，一臉橫肉焦躁地抖動著。
昨天一天沒出一支工簽了，要是今天還是沒人來上工，挨罵不說，這個月的環(huán)錢又要少好多了。
都怪那該死的荊軻，所有人都不曾反抗，他竟然不知好歹的想要全工錢。
打死就算了，沒想到還沒打死，還跑了。
肯定是他去煽動了什么......
張匡埋怨著抬起了頭。
嗯？
荊軻？
這是來尋仇嗎？
張匡見著荊軻正健步而來，后面還跟著不下二十人，浩浩蕩蕩，好生氣派。
“沒打死還敢來找茬，難不成我還怕你不行？”張匡扯起了袖袍，露出健壯的手臂，眼中也露出了兇神惡煞的陰鷙。
“你干什么？”見著荊軻走進，張匡沒聲好氣地說。
“上工。”荊軻的話很冷漠。
上工？
張匡一下子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須臾間，他便笑了。
人嘛，總要過日子，要過日子就要環(huán)錢，一個異鄉(xiāng)而來的人，上工就是唯一的選擇。
“十二.........”張匡從竹筒取出一支竹簽扔了過去，未說完的話卻停住了。
十二環(huán)錢一天？
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六環(huán)錢？三環(huán)錢？
只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他接上了斷掉的話，“二環(huán)錢，干不干？”
“二環(huán)錢一趟？”荊軻冷漠地問。
“是的。”張匡楞了下，還是笑著回答。
“那第二趟我要四環(huán)錢，如果我走第三趟我就要八環(huán)錢，以此類推?！鼻G軻說。
這小子在說什么？
看來上次打了腦袋，把腦袋打壞了。
這運曬糧來儲倉，上裝下卸加路程，兩三個時辰一趟，一天也就兩趟，就算按他說的摸黑拉個三趟，也就十四環(huán)錢....
“你能做決定嗎？”荊軻見著張匡還在盤量。
“你可是說真的?！睆埧锼闱辶速~，一臉的壞笑。
“立簡為證！”荊軻的話斬釘截鐵。
“你還會寫字？痛快，去叫老爺來。”張匡吩咐了邊上的手下。
手下唯唯諾諾應(yīng)聲，快步離開。
不多時，張家公子抓著竹簡，帶著高傲的眼神，搖步而來。
“會寫嗎？”張家公子在邊上矮桌上攤開了竹簡，滿眼的蔑視。
寫字，古代的字，荊軻本來還有疑慮，只是在昨夜之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本來就不是什么難事。
荊軻很勤奮，他也想改變。
筆尖蘸墨，輕描于竹簡之上，工整、蒼勁有力。不說同來尋財之人，就連張家公子在那一刻間，傲慢的眼神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滿滿的恭敬之意。
畢竟，這個年代，能識字的人少，能寫字的人就更少，能寫得如此好字的人就.......在這個縣郡里應(yīng)該沒有。
不過，即便如此，張家公子還是很快收回了他少有的恭敬。奴役就是奴役，一個會寫字的奴役，沒有筆，他就什么都不是。
“請公子過目?！鼻G軻署下名字后，鎮(zhèn)定地說。
“嗯，不錯。”張家公子點頭，隨即瞟了一眼張匡。
張匡橫肉一顫，隨即會意，便是對著隨同而來之人吆喝起，“你們這些人是什么個意思？要上工抓緊時間，不上工早散了，這不是戲臺，別圍著哄哄?！?p> 上工？
隨來之人開始猶豫，這張家可是聲名遠播，他們幾乎都是本地居民，怎能不知其中利害。莫說這般苛刻條件，就是一天十二環(huán)錢，他們都不會去接受的。
遲疑、猶豫的神色，即刻在這群人臉上浮出，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算命神仙的話仍言猶在耳，眼下的字卻是觸目驚心，算盤他們心里自有一把。
“我干！”終于，一勇敢之人站了出來。
他不會寫字，對著荊軻恭敬說出了名字，讓他代筆，荊軻淡笑應(yīng)下。不多時，除去少些離去之人，荊軻代筆寫下已有二十余人。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如果可以，明天我張家還是歡迎大家前來?！笨粗鴽]有一點陽光的天色，看著已漸成空的竹筒，張家公子的話很飄。
眾人沉默，沒有一人應(yīng)答，他們看著鎮(zhèn)定的荊軻，那是一臉的委屈。
......
一天的勞作開始，沒有什么技術(shù)性好說，除了累還是累，尤其是這般虛弱的身體，那是累上加累。唯一可說的就是，偶來的牢騷，要去究根盤底，這讓荊軻厭煩，他不想說，也懶得說。
日暮不見，夜色將臨，終于到結(jié)賬之時。
“荊軻，兩車糧，六環(huán)錢?！睆埧飺u頭晃腦地說。
荊軻沒有二話，走過去要領(lǐng)錢，張匡裝模作樣地認真數(shù)過，才隨手一丟。環(huán)錢無串繩，被這一丟，便是撒了一地，荊軻也沒去計較，彎腰去拾。
張匡收了他那得意勁，吆喝起了第二個人，同樣的手法，不屑的丟了一地。
太委屈了，這是橫財嗎？
那人拾著環(huán)錢，眼中的淚就要掉下來。
“話說，人無信不立，張匡你這樣似乎不對了?！贝藭r，荊軻挺直了身板。
“什么不對？”張匡一愣，隨即露出兇色，“老子做事還要你教，我就喜歡扔錢怎么了，你們不高興可以不撿啊?！?p> 笑聲隨后在張匡嘴里冒出，伴著隨從的笑聲，是那樣的張狂，讓人憤怒，讓那些人怒不敢言。
“我們會撿的，只是你少扔了。”荊軻說。
“少扔了？”張匡一愣。
“對的，按著我們竹簡立下的契約，這位兄臺拉的兩車糧食得到的錢，應(yīng)該是第三車八環(huán)錢，第四車十六環(huán)錢?！?p> “........”張匡有點懵。
“難道我算錯了？”荊軻反問，他看過一行眾人。
陡然間........
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對，就是這樣，給我拿二十四環(huán)錢來?！蹦侨烁屑さ乜戳艘谎矍G軻，臉神又懊悔起來。
早知道是這樣，我當(dāng)初應(yīng)該多拉一車，怎么會懷疑像神一樣存在的人呢，怎么會和一個這么羸弱的人計較車數(shù)呢？
因為他算出了他多拉一車，那下一車可以拿的就是三十二環(huán)錢，那加起來，二十四加三十二環(huán)錢是.....是多少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懊悔，還是激動，竟然連這么簡單的加減都算不出來了。
竹簡為證，再有就是張家公子領(lǐng)口，張匡見著眾人興奮的眼神，那是一種要吃人的眼神，他有點怯了。
不就是二十四環(huán)錢嗎？
雖然有點不舍，張匡還是扔了出去，叫起了第三人，提早算出了二十四環(huán)錢。
“張匡，我想你又算錯了?！鼻G軻仍舊很淡定。
又算錯？
張匡十分的惱火，就連一臉欣喜準(zhǔn)備上來領(lǐng)錢的人也懵了。
“這位兄臺也是拉兩車，按著契約，他的是第五車，應(yīng)該是三十二環(huán)錢，然后第六車是六十四環(huán)錢，也就是說，你這次要九十六環(huán)錢出來?！?p> 這么多？
眾人有點懵，但是想想好像是這么個算法，臉色更興奮了。只是張匡臉上的橫肉顫得厲害，他竟不知如何應(yīng)對了。
“荊軻，我看你是找死?！睆埧锱豢啥?、緊盯著荊軻。
“我看是你要找死，你想知道你這次要付多少錢嗎？”荊軻的雙目非常冷峻，直視張匡，毫不避讓。
“多少？”張匡又是一愣。
“我們一共來了二十二個人，每個人都拉了兩車，也就是一共拉了四十四車，那么總共你要付的環(huán)錢是.......”荊軻說著停住了話語。
“是多少？”張匡的臉可以看到有點慌。
“是多少？”一眾人的臉可以看出非常的狂。
“太多了，我想你們付不起了，即便扣掉你的保護費，還需付九千九百九十九萬的環(huán)錢就可以了。”荊軻的話很鎮(zhèn)定。
“九千九百九十九？差一個就一萬？”張匡啞然。
“你錯了，你少掉了個萬，你聽清楚，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萬的環(huán)錢。”荊軻的話沒帶著一點玩笑。
“你騙我。”
“你可以自己算?！?p> “算就算。”張匡一副死豬不怕燙的樣子。
五車三十二、六車六十四、七車.........
話語在張匡的嘴里繞著，額頭的汗在劇烈地留下，臉上的橫肉開始痙攣.......
“付不起.....付不起.......不對、不對、第十車是......”
嘭的一聲，張匡口吐白沫，沉重的身體倒地而去。
“進去找張家要錢.....”
“拆了他家宅子，讓他平日作惡多端.........”
叫囂聲越來越大，門口隨從早見大事不好，慌忙奔入宅內(nèi)。
“大老爺，大事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