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臺山腳下,外門的小和尚正在認真的做著晚課,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劇的馬蹄聲,他趕忙從蒲墊上站起沖出門外,只見四匹高頭大馬,停留在山門前,晚風吹過,馬匹朱色的鬃毛隨著風速來回擺動。
馬匹上是幾個一身武士打扮的黑衣人,虹影和墨影混在一起,帶著一種肅殺的氣息。他一個激靈定在了原地天人交戰(zhàn)了一會,才穩(wěn)住了心神正躊躇不前,其中一個黑衣人下了馬,直接走到小和尚面前,屋內(nèi)的燭燈很亮,迎面照在了來人的臉上,只看來人身材健碩,尤其一雙似漆的眼睛,閃爍出狡詐的鋒芒。
來人上前做了個抱手禮,用粗糙低沉的的聲音說道:“這位小師傅,我們乃鎮(zhèn)國侯府的護衛(wèi),奉世子之命前來接世子妾侍桃姑娘的?!?p> 小和尚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口中的世子妾應(yīng)該指的是剛剛來的那位明艷姑娘,才回道:“這位官爺,還請幾位門內(nèi)稍作休整,允小僧我飛鴿傳信上山?!?p> 黑衣人嘴角微咧,露出了個冷笑,“不麻煩小師傅了,我們自會上山去請。煩請師傅帶路?!?p> “這,不合我寺規(guī)矩,而且?guī)煾涤忻@外門斷不可離人啊?!毙∩嗣嫔珵殡y。
“哪那么多廢話,你自當帶我等前去,我們乃鎮(zhèn)國侯府侍衛(wèi)又是奉世子之命,有什么怪罪,世子自當會和你們方丈說的,怪不到你身上?!鳖I(lǐng)頭的黑衣人身后一個身材頎長黑衣的人在馬上嚷道。
小和尚被這一嗓子喊是直接懵在了原地,這退還是近一時也拿不住注意。
一抬眼就瞧見領(lǐng)頭的黑衣人露出了個鬼氣森森的笑容,目露寒光的直盯著自己,自感到脖頸一涼,咽了下口水,心中升出了幾分懼意和疑惑來。
身后的幾個黑衣人直接下了門,四個大漢直接站在了山腳外門前,月光的銀暉灑在他們幾人背在身后的銀色刀鞘上,反閃出冷冷的寒光。
剛在馬上說話的黑衣人甚至直接一把拎起了瘦弱小和尚的衣領(lǐng),直推到了山路前,“快點帶路,老子們還要回去復命?!?p> 福華寺內(nèi),了然帶著桃夭夭從后門走了出去,這后門正設(shè)在寺廟最后方的進齋堂里,一般的香客是到不了這個位置的,自是不知道這福華寺內(nèi)的暗藏玄機。
桃夭夭環(huán)顧著堂內(nèi)后院的一個漆木板門,門上盡是斑駁的銹跡從遠看門前還近是枯黃的野草,整個小庭院就像荒廢的一個舊宅子,絲毫看不出這會是通往其他三廟的唯一通道。
了然從衣襟掏出了一把長銀鑰,翻開了木門下方的地鎖。桃夭夭跟著了然走進了門后的小道,小道兩邊盡是郁郁蔥蔥的藤蔓,顯著一片生機,走了半晌來到了一片山谷,幾棵高大的松樹在盤旋曲折在山中,像條蜿蜒的淺色衣帶,纏繞著翡翠般的山巒。
“了然大師,這青山綠水的,環(huán)境頗雅啊?!?p> “桃施主,前面就是后山的戒堂,有道小門直通山腳,老衲已安排小僧和帶施主下山。”
桃夭夭發(fā)出了清脆的笑聲,對了然恭恭敬敬的彎腰行了個和十禮說道:“桃夭夭再次拜謝了然大師”
“只是,施主,這普天之下莫非黃土,你一個女子要逃離這偌大的庸國境內(nèi),不是易事啊。這人生四苦,唯這貪嗔癡最難割舍,希望此遭后司馬施主能夠頓悟,也不枉那幾世功德。”了然說著,閉上了布滿皺紋的雙眼,長嘆了口氣。
“大師,桃夭夭知道這孽緣宿命不是逃就能了結(jié)的,我這從后門下山是因為實在還要要事在身。只是,世子派的人估計要到山腳了,桃夭夭心中有愧又給你們無故增添了俗事?!?p> 了然揮了揮手,打斷了桃夭夭的話語,“阿彌陀佛,桃施主還是趕快下山,望自珍重吧?!?p> 福華寺門前,釋安帶著一眾僧人迎了上來,看到四個前來的黑衣人,眉頭深鎖,站在了門檻外。
領(lǐng)頭的那個黑衣人一把扶住了一邊顫顫巍巍的小和尚,并恭敬有禮的抱拳作揖道:“這位小師傅,我那兄弟性子急了些,但事出有因,剛多有得罪了”
小和尚看到自家門僧,聽到這話頓感如臨大赦,他趕忙抽出被虛扶的胳膊,面容僵笑了幾下,匆匆的跑到釋安面前,“釋安首座,這幾位自稱是世子爺派來的,我和他們說了需要提前傳信稟告。”小和尚有些委屈兮兮的說道。
釋安微微頷首,讓小和尚退到身后,才上前跟來人做雙十禮說道:“幾位施主,竟然是侯府的派來的貴客,煩請將腰牌借來一看?!蓖瑫r伸出有些干瘦,骨節(jié)分明的手心。
領(lǐng)頭的黑衣人面色一冷,眼底劃過一絲殺意,這寒光讓人不寒而栗,釋安身后的幾個小和尚都不由心悸了一下,釋安面色不變,沉著冷靜的盯著黑衣人的寒眸,眼中盡是淡然脫俗。
“釋安大師。”黑衣人壓低了聲音,用只有釋安聽到的音量說道:“我等是侯府的護衛(wèi),平時是暗中保護主子的,這竟然是暗中,您應(yīng)該懂得,自是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的規(guī)矩,腰牌什么的并未佩戴在身?!焙谝氯丝粗鴮γ孢@個有些仙風道骨,氣質(zhì)出塵的老和尚,眼角微瞇,轉(zhuǎn)瞬收回周身的寒意,嘴角微咧了個弧度,確不帶笑意的一字一句回答道。
“阿彌陀佛,侯爺與我佛門長結(jié)善緣,與貧僧私下也有過幾分相交。既然如此,不知世子此番有何事吩咐?”
“哦,到不是什么打緊的,只是我家世子新迎進門的一個小妾跑了,按說這佛門清凈地怎會突然收留女眷,莫不是寺中有大師六根未凈?哈哈哈。”領(lǐng)頭黑衣人身后的幾個人大笑著攀談起來。
“你們,你們胡說八道?!贬尠采砗髠鱽砹艘痪鋹琅姆瘩g聲,說話的正是慧靈,他正滿臉漲得通紅。
“十七,不得放肆?!焙谝氯送瑫r也呵斥一聲,身后的嘲笑聲戛然而止。他又面對釋安說道:“大師,我這幾個兄弟都是粗人,說話不留心。還麻煩大師現(xiàn)在將我侯府的家眷給帶出來吧。佛門清凈地,我們幾個沾過血腥的就不進去叨擾了。免得這身血氣沖撞了佛祖?!?p> “阿彌陀佛,貧僧不知幾位官爺要尋的哪位?既然知道此乃佛門清凈地,貴府的家眷為何來到我寺。還望稟告世子一聲,這無理無據(jù)的實在恕難從命。”
“你?放屁,我們一路跟到這的,這方圓幾里地就你們一家寺廟,不然人還能遁地了不成,識相的快把人交出來。”領(lǐng)頭人身后的十七雙手緊握刀柄,背著的兵器更是直接撥到了身前,兇神惡煞的吼道。
“既然大師未曾見過我侯府家的女眷,那我們只得親自來找了。還望大師不要為難我等?!鳖I(lǐng)頭黑衣人一手擋在了十七的腰際,另只手同樣放在腰間的跨刀柄處,聲音冰冷,眼底泛著濃濃的戾氣。
“自然,世子這邊人若是信不過貧僧,自是可進廟來尋。”釋安依然一副淡然疏離的樣子,同時側(cè)了側(cè)身,直接讓了條道,又吩咐身后的慧靈道:“去稟告方丈,另外通知各僧經(jīng)堂集合。”
十七附上領(lǐng)頭黑衣人的耳語清聲嘀咕道:“六哥,會不會我們搞錯了,那女的確實不在這,剛我們在山腳不也沒發(fā)現(xiàn)馬匹的痕跡嗎”
老六微微搖了搖頭,帶著身后三人徑直走到寺內(nèi),他側(cè)身對著十七回到道:“不會,線報不會錯,既是這靈臺山那就這家寺廟可以藏人,昨天是十五,多少達官顯貴來此進香,那么多人,你覺得都是怎么來的?”
“六哥,你是說這馬的痕跡被人特意抹去了,如此大費周章肯定有古怪?!笔咭贿叺囊粋€稍顯矮小,但結(jié)實壯碩的人說道。
\“嗯,十九說的沒錯?!崩狭⑽㈩h首,沒在多言。
“媽了個,感情在耍老子們啊,這幫老禿驢沒個好東西?!?p> “好了,十七,別忘我們此處的目的,不要節(jié)外生枝。”老六看出十七那摩拳擦掌的挑釁樣子,生怕他惹出什么事端來。
“六哥,那我們這樣進來尋能找到人嗎?”十九跟著老六等人來到了殿院中,院中那大大小小的香爐里盡是長明燈和進香紅燭,香煙裊裊。從未進過廟堂的這些人猛的被這鋪面而來的檀香味嗆得嗓子一陣干癢。
“我們是侯府侍衛(wèi),替世子辦事,盡當盡忠職守。十九你帶著二一看看這兩旁經(jīng)堂,我和十七往后去,探密煙帶好,我就不相信這廟堂沒有玄機。記住,一處一位都別放過?!?p> “是!”幾個黑衣人聞言立刻附道。
老六帶著十七憑著手中的探秘煙的火苗方向很快就來到了殿最后的進齋堂。這探秘煙外觀像是個普通的火石,木炭上是長長的石棉芯,棉芯中如縷的火光微弱的閃動著,突然那中心火苗開始極速跳躍起來,似被點活了一般。
“哎?六哥,你看這探秘煙動了?!笔邏鹤⌒闹械南矏?,低著聲音喚道。
”這個福華寺是大庸香火最好的寺廟,整個地方可以說是修葺的富麗堂皇,你看前面那飯?zhí)煤笤旱奈恢?,遠看就雜草叢生,那亭子都破破爛爛的,肯定有問題。”老六一聲冷哼,收起了手中的探秘煙,并握緊了兵器壓低些身子和十七一同走了過去。
“施主,施主請留步?!币粋€少年小和尚在后面急急匆匆的叫著?!笆鬃鶐煾底屛襾碇獣銈?,外門的僧兄剛傳信上來說,世子帶人已經(jīng)親自來到了山腳了。”
“什么?這世子怎會...”十七猛然一愣,驚呼出來,還未說完就被一邊的老六打斷。他看似溫和的對來人做了個請的姿勢,同時說道:“多謝小師傅告知,我家主子前來,我們幾個自當立刻下山相迎,還勞煩通知下我那兩個兄弟?!?p> “首座師傅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他們了,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到寺門了。”
福華寺前,老六一出院門,就對已經(jīng)站在院門的自家兄弟使了個眼色。又對站在院前的釋安做了個抱手禮說道:“多謝大師剛行的方便,既然我家主子親自前來,我等應(yīng)當下山相迎,告辭了?!?p> 半山腰,山下不遠處那影影綽綽,稀稀點點的火光越來越近,四個黑衣人身影一閃跳到了山側(cè)的幾棵古山上,收斂了氣息。
很快,一個身穿絳紅色短袍錦繡華服的少年,一頭如墨長發(fā)在頭頂被鎏金發(fā)冠高高豎起,身后還站著七千八八的護衛(wèi)。正大步流星的上山來。
“世子,其實我?guī)松先ゾ托辛??!蹦霸谝贿呎f道
“無妨,我與了然大師也是故交,值此來敘敘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