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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侶風(fēng)華簿

第二章 今非昔比

小道侶風(fēng)華簿 秦書予 3594 2019-05-16 21:00:00

  “青朝你好大的膽子,全城老少,包括我的死對頭都知道我今日歸家,就你不知逛哪個鳳樓去了!你這是故意給本公子難堪嗎?”

  端木公子言辭雖然犀利,飽含責(zé)備之意,神情卻萎靡不振,并未作任何掩飾。

  他的雙眸瑩潤得能滴下水來,唇瓣一顫一顫地,似乎在這個青朝面前,無須穿上堅硬的鎧甲,或者穿也無用。

  青朝著簡潔的玄色道袍,手掐子午訣,抱拳端端正正地給少公子作了個揖,“青朝哪敢!少公子身份尊貴,旅途歸來,不乏全城百姓為你喝彩,青朝唯恐掃了公子雅興,故緩一步來給公子請安。”

  此人聲音咋聽就像剛從睡夢中醒來,是毫無節(jié)奏的靡靡之音。

  少公子卻是憤憤不平的:“雅興?如今還有什么雅興!”他坐在屏風(fēng)前的榻上,半靠憑幾,愁眉不展,“全城百姓看我笑話,我這仙骨呀,看來已無用了?!?p>  “少公子請不要這么說?!?p>  “不要安慰我。”

  青朝嘆了口氣,“少公子身上自有異稟天賦,亦有容人肚量,否則青朝仍舊是吳州城中一無名浪人,吃了上頓愁下頓。今公子遇上難題,青朝必當(dāng)竭盡全力為公子分憂?!?p>  他言辭難得懇切,聽來像是早有應(yīng)對之策。

  然而,端木昱兒卻興趣了了:“你就算了吧,又要講那些亂我心神的話,不如不聽,你下去吧?!?p>  “少公子就是自欺欺人,如此錯失良機(jī)真的好嗎?”

  端木昱兒提高了音量:“你什么意思?就憑你一個連前宗門大名都不敢報的棄徒,能有什么良策?別以為你什么都了解!”

  “公子仙骨有阻滯,修煉已到瓶頸,歸屬之地非蜀山天門莫屬。”

  這樣的話端木昱兒已不是第一次聽,他一點(diǎn)也沒感到意外。

  可現(xiàn)實擺在眼前,那個梵滄海就是比自己優(yōu)秀,門主慧眼如炬,絕不會有錯。

  因此當(dāng)下他也懶得再與青朝爭辯,只是呆呆地望著地面,眼神有些渙散。

  *

  正堂上,一錦袍老者斜靠椅背,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身邊的丫鬟們不停地給他順前胸、捋后背,唯恐老爺子一個不小心背過氣去。

  管家躬著身子小心謹(jǐn)慎地道:“老太爺如此為少公子著想,小的這就去傳話,讓他好生歇著。”

  他剛要邁步離去,又被叫住了:“回來……”

  半晌,老者好不容易喘勻了:“你把他失利的過程再與我說說,為什么他會敗給一個莫名其妙的通緝犯!”

  方才說一遍老太爺已經(jīng)氣得不成樣子,這會又要復(fù)述,管家已不太敢開口。

  直到老者堅持要聽,中年管家才小心翼翼地道:“回稟老太爺,那尾隨著少公子上蜀山天門的護(hù)衛(wèi)說,有個叫梵滄海的,是清絕城的在逃犯,被官兵追到了無涯嶺,誤入天門的考核現(xiàn)場。臨時起意摘得了仙種,其實力非凡,技壓群雄,少公子就這么錯失良機(jī)了。暮行門主對梵滄海也甚是欣賞,規(guī)矩什么的便放在了一邊?!?p>  若按實際情況一字不漏地告訴老太爺,一波三折恐怕他挺不過來,管家只好極力說得委婉簡潔,好讓這件事聽起來沒那么突兀,讓老太爺少激動幾分。

  可老人家還沒老糊涂,立刻發(fā)現(xiàn)了怪異之處:“這也太過于巧合了,什么人都能加入奪取那仙種的嗎?”

  “老太爺,他們玄門講的是緣分,只要符合條件,就算是偶然路過奪取了仙種,門主照樣另眼相看?!?p>  端木老太爺又生氣了,吹胡子瞪眼地:“這……不按規(guī)矩辦事……真的是氣煞我也!”

  “可不是嘛!”

  管家以為這件事算是交代清楚了,可過了一會,老太爺又來了:“不,這件事沒那么簡單,老胡,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管家心中一驚,暗暗佩服老太爺?shù)男募?xì)。

  可他犯愁了,考核過程曲折離奇,梵滄海的出現(xiàn)本身就帶著謎團(tuán),加上自家少公子臉皮薄,鬧出了不少波折。

  若將這些一五一十相告,連少公子將仙種拱手相讓也帶了出來,那不是叫他老人家一口老血噴死嗎?

  見管家欲言又止,端木老太爺?shù)溃骸袄虾?,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雖然這把年紀(jì)了,可還沒老糊涂,你就跟我說吧?!?p>  管家只好道:“回稟老太爺,屬下不敢隱瞞。聽護(hù)衛(wèi)說,最后階段的比拼是在妖獸的神無之境內(nèi),所以具體是如何比拼,為什么少公子輸了,連護(hù)衛(wèi)也說不清楚的?!?p>  “所以說,那個梵滄海怎么贏的也是未知咯?”

  “這個就需要問少公子了。他們修士的事,屬下也是一知半解?!惫芗倚拟膺@里面的曲折還是由少公子去解釋吧。

  事已至此,再如何探究事情經(jīng)過,刨根問底,凡人也改變不了大仙師的選擇。

  端木老太爺絕望地朝天哀嚎:“時也!命也!”千頭萬緒更添感慨,“當(dāng)今天下,但凡大點(diǎn)的商戶,背后無不是有著大宗門小宗門在撐腰,或者干脆就是方外之人經(jīng)商,朝廷對他們的約束極為寬松,其地位僅次于士人!

  “咱們端木氏沒有仙骨,連出個修士都難,自然是比不過的。這處處受到壓制,一年不如一年,恐怕再過不久祖師爺?shù)幕鶚I(yè)就要……”他一雙枯目噙著淚,仿若瞬間又老了十歲,“老天爺就是不讓我端木家有出頭之日??!只有玄門能讓我們翻身!”

  管家也嘆了口氣,“若少公子能理解您老人家的苦心,那才真的是長大了。白靈道觀一早就愿意接納少公子,為何媛儀夫人就是不同意呢?”

  媛儀夫人便是端木昱兒的母親,由于她身份特殊,為了避免閑言碎語,故下人一律喚她媛儀夫人。

  “這下由不得她任性了,這么多年來,她做的事有多傷我心,她母親……她母親就是被她給氣死的!”

  說到這,端木老太爺劇烈地咳嗽起來,管家趕忙上前安撫。

  “如今再想去白靈道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磥?,唯有讓他入贅白家,娶白宗主的‘女兒’這一個辦法了!”

  管家心中倒抽一口涼氣,“入贅……老太爺您舍得嗎?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這可……太委屈少公子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老爺子一把抓住管家的手腕,拼死也要把話給說明白了,“你快去,快去準(zhǔn)備,昱兒必須這么做……”

  兩人耳語了一番,管家誠惶誠恐地領(lǐng)命而去。

  *

  端木家一片空曠的練武場上,擺了好幾桌酒席,天青日朗,十幾個紈绔子弟聚在那里吃喝玩樂。

  其中端木昱兒的表哥端木喬叫得最歡,一邊劃拳一邊摟著嬌娘子,全無半點(diǎn)世家公子的儀態(tài)。

  本是質(zhì)樸莊嚴(yán)的練武場,武器架被推倒了,刀劍長|槍橫七豎八臥在地上,大紅桌子、滿地瓜果雜物、玩鬧嬉笑聲與此地格格不入,顯得怪誕荒唐。

  一個親信從園子里穿過來,快步走到端木喬耳邊低語了幾句。

  端木喬隨即雙眼放出金光,激動得聲音都跑調(diào)了:“真的?你沒聽錯?”

  “大公子,錯不了?!?p>  “啊哈哈——啊哈哈——”他興奮地一躍而起,虛胖的身體碰倒了嬌娘子帶翻了椅子,然后扯開嗓子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

  旁人知他高興,便問:“端木公子有何喜事?說出來我們聽聽!”

  “沒事,你們繼續(xù)玩,哈哈——我就忍不住……哈哈——”他樂不可支,加上喝了不少酒,這會有些暈眩,說話也不把門了,“哈哈——真的是天助我也啊!這個臭小子,終于……終于……”

  親信怕他走漏風(fēng)聲,趕忙低聲提醒他:“大公子,這事若想成功,可得保密??!”

  “還用你教我嗎?”端木喬大肥掌一拍他腦門,“端木昱兒的好日子到頭了,實在是大快人心?。 ?p>  “哦?好消息??!愿聞其詳!”

  端木喬聽到有人對此感興趣,心中的喜悅正無處傾訴呢,不假思索道:“這個臭小子終于要遭到報應(yīng)了!不行,我一想到就想笑,哈哈——”

  待他笑夠了,就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壺往口里猛灌一通,然后狠狠摔在地上,貴重的白玉壺碎了一地。

  他磨牙鑿齒地:“他本就不是我們端木家的,早該如此了,這是他最好的下場!啊哈哈——”

  他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到處靜悄悄的,他的酒肉朋友只是呆呆地望著他。

  他笑著笑著就對上了白發(fā)少年冷颼颼一張臉。

  “請問表哥,我會有什么樣的好下場?”

  端木喬立刻收斂了笑容,腦袋似被一盆冷水當(dāng)頭澆下,瞬間涼透了。

  不過他很快就躲到了幾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丁身后,這才有恃無恐地道:“別以為就你懂術(shù)法,我可不怕你!有種就放馬過來!”

  如此警覺卻也說明了他的恐懼,估計以前沒少被表弟揍。

  膽小的嬌娘子們一看這情景都尖叫著跑離了練武場。

  那幾個人雖穿著黑色家丁服,可架勢一點(diǎn)也不差,他們釋放出靈力壓迫,給人造成無形的壓力,一下子就亮明了身份,他們是修士!

  旁觀的酒肉朋友們感到有種從心底里生發(fā)出來的驚懼,想要回避小腿卻不聽使喚地哆嗦。

  “不錯嘛,至少有初階一級功力?!倍四娟艃弘S口稱贊,卻并不畏懼,而是痛心疾首地看著他心愛的練武場。

  走過去扶起沉重的武器架,撿起被亂扔的刀劍長|槍,一件一件地擺好。

  這里是他從小到大舞刀弄槍,打坐修煉的地方,今天卻被人如此踐踏!

  他聲調(diào)掩飾不住地顫抖:“這般糟蹋我的練武場,端木喬,你可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端木喬咧嘴道:“不就一破場子嗎?以后都用不著了,我看這里改成花園挺好!”

  “什么叫以后都用不著了?”

  “你不知道嗎?你馬上就會被祖父送去白靈道觀,給別人當(dāng)贅婿啦!哈哈!”

  端木喬的親信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而這位藏不住秘密的主子還意猶未盡:“你一個無名無分的私生子,這么多年來在我們家白吃白住,是時候為我們端木家做點(diǎn)貢獻(xiàn)了!”

  端木昱兒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也早就習(xí)慣了各種輕視,不會輕易動容。

  但是,給別人當(dāng)贅婿是第一次聽,也愣了片刻,“我怎么不知道?我未及弱冠如何娶妻?”

  “十幾歲娶妻的大有人在,哦不,你不是娶妻,你是嫁人!哈哈哈——”

  端木喬的話充滿了諷刺意味,娶妻入贅尚且能夠明白,這嫁人又作何解釋?前后矛盾,皆是諷刺。

  端木昱兒自然聽不明白,“嫁人?嫁何人?”

秦書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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