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謝皓
春雪初凝，晨光露稍，寒霧氤氳，嬌兒軟賴。
屋內(nèi)燒著暖和的地龍，小人臥在榻上，呼吸變換，小眉凝起，是被屋外檐下掃雪的婆子們吵醒了。
“今年的年過得真是素淡?！?p> “嗨，沒了往年的賜年，自然沒滋味?！?p> “皇上年年賜年，怎么今年就斷了？”兩個(gè)婆子握著掃帚，小聲說道。
“聽說是獨(dú)得圣寵的三皇子去軍營，嫡子都不在身旁，皇上哪還有什么熱鬧心思?！?p> 屋外的嘴碎細(xì)細(xì)傳來，鵝黃紗帳內(nèi)汝喬支起身子，嬌軟道“金玉良言？”
“哎，姑娘，你醒了?！苯鹩翊曛?，從外屋入內(nèi)。
“姑娘外邊可冷了?！绷佳宰屑?xì)掩住簾子，以防屋外寒氣入侵，她凈了手，準(zhǔn)備服侍汝喬起床。
誰知床上的小人又復(fù)躺了回去，汝喬在溫柔被褥里蝸了蝸身子，只露一張小臉，軟糯道：“雪化的時(shí)候是最冷的?！?p> 見她蝸在床上，一副軟賴賴的模樣，金玉良言替她腋好床賬，兩人搬來繡墩，坐在拔步床旁守著主子，一邊繡花。
自姜松廷護(hù)送趙璃去往西地，已經(jīng)過去了小半年。
趙璃不在宮中，宣仁帝對過年興致寡淡，甚至斷了往年的分發(fā)年貨于百姓的賜年。
原本趙璃離京，朝堂上出現(xiàn)如臘冬一般護(hù)擁三子的分波局面。可宣仁帝簡單一句，“璃兒不在，無甚年味”將大皇子和二皇子好不容易隴絡(luò)來的臣子，分崩離析，紛紛倒戈于趙璃。
遠(yuǎn)在西地的趙璃卻是什么也不表示，趙璃聽高山稟報(bào)，一笑而過，麥色臉頰清冷俊逸，側(cè)身縱馬掩入黃沙草場，驚起黃沙漫漫。
趙璃對朝堂不甚上心，但年關(guān)之時(shí)，他在西地草原上尋了幾株金陵城難見的草藥，命侍衛(wèi)流水快馬加鞭送到宣仁帝手中。
父子二人間，寒霜漸融。
宣仁帝大為感動，竟脫下身上的龍戲披風(fēng)塞到了流水手里。
導(dǎo)致流水來時(shí)一人一馬、孑然一身，去時(shí)卻是大包小包的馬車溫溫吞吞，馬車上大包小包的物件，皆是宣仁帝所賜。
流水瘦小的身子窩在包裹木箱里，“趕車的，快點(diǎn)！”
“好嘞爺。”
朝堂上風(fēng)云涌動，姜松廷已經(jīng)見怪不怪，回府時(shí)，見明廳處堆累著的紅漆木箱，讓他伸不開腳。
“靖國公”明廳下立著一個(gè)身形纖長的男子。
這廝，似乎有些眼熟，姜松廷斂了笑走過去，正色道：“衛(wèi)國世子，你這是？”
那人正是謝皓。
謝皓溫潤如玉，立在那拱手到：“求親?！?p> 姜松廷心里“咯噔”一跳，“求誰？”
謝昭又是一拜，“靖國公長女?！?p> “小女尚年幼，不宜婚配?！苯赏⑾胍膊幌耄憔芙^了，拂袖正要離去。
明廳另一頭，喬氏扶著六月的肚子緩緩走來，姜松廷見了，忙迎上去，陪笑道：“你肚子大，在屋里歇息便可，這些事兒有為夫呢?！?p> 喬氏瞪他一眼，當(dāng)著謝皓的面兒捶了他一拳，嗔道：“交給你，那阿慈還能嫁出去？”
被嬌妻軟軟捶一拳，姜松廷四肢百骸都舒坦起來，扶著喬氏坐下溫柔道：“那夫人如何看？”
喬氏坐下，終于得空去看謝皓，謝皓一身月白長袍，面容姣好俊逸，青玉冠束發(fā)，欣欣而立，真真是有匪君子。
喬氏看著有些歡喜，但還是耐著性子，假裝沉著臉問道：“世子何時(shí)，看上了阿慈？”
謝皓沒想到喬氏問得如此直白，面上不禁攀上一抹紅，微不可見，他輕咳一聲，道：“去年乞巧”
明廳內(nèi)有道屏風(fēng)，擺放位置特殊，從外望不見里，從里能見外。
汝喬聽到消息，趕忙拉著汝慈到明廳處，兩人躲在屏風(fēng)后。
“阿姐，去年乞巧咱們同他無甚交集，他怎么就……”汝喬還未說完，轉(zhuǎn)眼一看汝慈，見她緋紅著臉，抬眸看向廳里，眸子里映出謝皓纖長的身影。
汝喬伸出手在汝慈面前晃了晃，然后掩住嘴笑道：“阿姐，你是不是喜歡那衛(wèi)國世子。”
汝慈紅著臉，微不可見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什么時(shí)候的事！？”汝喬震驚又納悶，阿姐竟然瞞著自己。
汝慈見她問起，便清了清嗓子，一手摁在汝喬腦袋上，壓了低聲道：“那時(shí)你還未出生。”
汝喬驚顎轉(zhuǎn)頭看看謝皓，又看看汝慈，直覺告訴她，這兩人小時(shí)候肯定私下定了娃娃親。
不過汝慈欣喜，汝喬也替她高興，兩人繼續(xù)偷看。
謝皓那處似乎不太順利，喬氏問題刁鉆，汝喬汝慈屏息斂氣，聽喬氏又問，“求娶阿慈，是你母親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謝皓抬眸，正色道：“母親喚我……”話還未完，那道屏風(fēng)轟然倒地，汝慈亭亭是立在那里，抬眼看著謝皓，眸里滿是遇人不淑的悔恨。
姜松廷急忙上前，官服袖子寬大，輕易的遮住謝皓視線，謝皓只聽魂?duì)繅艨M的聲音嬌俏不屑的說道：“既然是衛(wèi)國世子的母親命你來，那世子早些回罷，別擋了別人求親的道兒！”
謝皓面上一白，忙拉下姜松廷發(fā)手，他知道此舉無禮，但顧不得那么多。
汝慈傷心欲絕，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見身后響起謝皓溫潤的聲音，擲地有聲，他道：“我母親喚我，早日將心怡的女子娶回家?！?p> 汝慈的步子堪堪停下，身邊傳來小妹的竊笑聲，汝慈只覺面上更火熱，酥手提起裙擺，一溜煙的跑個(gè)沒影。
喬氏再也忍不住，繡帕掩著嘴輕輕低笑，眼睛看向自己夫君，滿眼欣喜。
姜松廷沉著臉，他懷疑，謝皓這廝偷偷打聽，模仿當(dāng)年自己去懷恩候府求親的模樣，說出的話都差不離。
喬氏眉眼帶笑，將手里的燙金朱紅紙封遞給了謝皓，謝皓恭敬的接過，展開一看，是汝慈的生辰八字。
遞給了喬氏同樣的東西，然后深深拜禮，道：“岳母行動不便，我母親明日登門，同岳母商量接親事宜。”
姜松廷還未緩過神來，見謝皓又對自己拜了禮，道：“再會，岳父?！?p> 言罷，謝昭恭敬轉(zhuǎn)身，出了門。
“嘿，誰是他岳父，八字還沒一撇呢?！苯赏瀽灥?，喬氏撇他一眼，便起身去追大閨女。
見嬌妻不理自己，姜松廷自討沒趣，摸了摸鼻子，趕忙去扶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