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林莞未見其表情,站在身后的文月捂了嘴,見了自家姑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木頭,你怎么了?”
“沒。”
林莞手心里感受到一股的濕潤,放開了掌心,一看,竟是猩紅。而因為多日未見張睿恒了,所以連他臉上的蒼白之色都沒有留意,她驚訝地剛要說話,耳邊的他卻說,“無事,過幾日便好了。”
“又是家法嗎?”
“摔了一跤,倒在仙人掌上。”
“怎么那么笨啊。”幸好,林家的山莊可是有大夫的,林莞趕緊讓文月去請,沒有起疑,“那你傷沒好,怎么還路途遙遠過來,這騎馬傷口怎么受得了?!?p> 還好,自己說什么她都能信。
他私下與林堂的盟約,自己的父親可是錯愕得只能將錯就錯,這幾日受的家法足以讓他傷了元氣,可卻聽說了邱盛禮的無理無恥之行。
他只能更快地處理了所有事情,趕緊趕來。
“你不是故意讓那豬頭天天騷擾你,讓我回來?我再不來,媳婦就沒了。”他說,胸有成竹的模樣。
“誰你媳婦,我沒有!”
現在她終于都肯正眼看他了,眼里只有他了。
“疼?!彼f。
“好,我不動,你手搭我肩上,我扶你過去。”她站起身,讓他將手搭在她肩上,可是忽略了及冠后,他都已經比她高出許多了,只能說是帶他過去吧。
大夫來了,在內屋里看傷口,眉頭一皺,明顯這也不是自家小主子說的仙人掌的傷,他剛要說,聽那寬背的主人側了臉過來,透著穩(wěn)重與氣場,對他說,“她淚低,沒必要讓她知道?!?p>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未來姑爺。
他點點頭,讓身旁的學徒去研磨藥材換藥,那身上的傷創(chuàng)口大,原先已血肉模糊,傷口開始愈合還不到半個月,要是一般人這程度,早已倒下了,可他卻忍著不吭一聲,是京府的武官嗎?
大夫剛要問,卻見自家的小主子絲毫不避諱走了進來,面前的人動作輕緩地合上衣服遮了傷,又帶上和煦笑,語氣輕松溫和,“莞兒,未過門,外人在的時候還是要避諱?!?p> 他又提醒了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情。
林莞聽了不高興,走到他面前,指著那大夫說,“秦大夫看著我長大,也是我叔父了,不是外人?!?p> 大夫聽著連忙說,“不敢不敢,折煞老身了?!彼患叶际窃诹旨业谋邮a下生活的,哪里敢讓自己的小主子叫自己叔父啊。
“沒事沒事,不拘小節(jié)哈?!闭f完不拘小節(jié)的她就問秦大夫,“很嚴重嗎?我看看?!?p> 她之前見識過張家家法的厲害,打得張睿恒都留疤了,這次還滲血肯定是比之前嚴重了,她上前掀開那搭在他背上的衣服。那衣服也是隨意一搭,想著她了解下便出去了,想不到她還上手要看。
外衫耷拉而落下,露出健壯寬肩,健碩有度。
見過她之前愧疚之色,也知道她看了肯定要哭。
張睿恒轉了身站起來,捂了她的眼,對她笑了笑,“不能讓你看了,被你知道損了皮相,退我婚該怎么辦,等我養(yǎng)好了,你愛怎么看怎么看?!弊爝呡p輕揚,看得她蕩漾出了想法,透著他的指縫看向他的胸膛,甚至隱隱地往下還有人魚線呢.....
她咽了咽口水,自己的確經常把他的皮相掛嘴邊,顯得很是膚淺呢,可是她又不是看上他的樣貌,她只是很喜歡跟他在一起......
“誰.....誰稀罕看啊......我.....又不是沒看過男子的?!?p> 咳咳......秦大夫在一旁提醒自己小主子謹言慎行。
林莞立刻變,“反正就沒看過,你你好好養(yǎng)著?!彼D身,自己捂著眼睛,“山莊里有一堂藥池,對活膚甚是好的,連容貌盡毀之人都能恢復個二三成,你的傷肯定也不在話下的?!闭f完,又轉眼看了他一眼,又落在了他的鎖骨上。
完了,這下完了。
林莞心想,得趕緊走,才捂著眼走了三步,就撞上了另外一個胸膛。
她還想著是文月在外擋著呢,誰敢進她的院子,抬眼一看,還真是她親口說的,僅能他一人進的,親爹林堂。
此時的林堂早就聽說她院子里不允許人進入,來看看自家女兒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已經三個月多了,竟還在院子里未出半步,這放以前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結果剛進了門,她面色紅潤地站著能走能蹦地,哪里有病弱的樣子,再往后看背后面容俊逸的男子正裸著半個身子。他整個人的臉鐵青了一半,若不是見屋內還有秦大夫在,早就發(fā)作了。
“小畜生!我讓你在院子里養(yǎng)男人的嗎?”
等等,岳父大人,這好像有些不對......
張睿恒嘴角抽搐,豐朗的臉都快不自然了。
而林莞都沒解釋,只是說,“爹爹,別生氣。家里有銀兩養(yǎng)個男人怎么啦,養(yǎng)得起啊?!?p> 喂喂,你爹的重點不是這個。
張睿恒的臉更黑了。
“女兒大了不中留了?!绷痔谜f,胡子已豎了起來。
卻聽見林莞輕輕擺手說,“爹爹,算了吧。我都還沒跟你計較,你輸圍棋,將女兒輸給別人的事情呢?!?p> 剛還要再怒一回的林堂,聽見她說圍棋的事,收了怒火,有些心虛,鐵著臉,“誰告訴你的?!?p>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從去南疆開始,你們兩個就算計著我,還好意思過來說我養(yǎng)男人呢。你這不是縱容他養(yǎng)媳婦嗎?”
張睿恒的臉和緩了些,甚至還上揚了些。
“女兒,你聽我說。你爹我棋藝已經精湛許多,再也不會輸給那小子了?!爆F在想想,其實他們兩父女卻好像是被面前的張公子給算計了呢,他們一同去了南疆,又互相交換了信物。他本就心底不悅,便與他談話,那時房間里放著棋譜,棋盤上放著前朝留下的千古棋局,他已研究了許久還未解。但那小子卻一招而破,弄得本是棋迷的他找他過招數十回,還看上了張家公子氣度聰穎,都沒責備他們私自“私奔”來見他的事,甚至還答應幫他讓女兒弄清互換信物的意義,然后他才對了林莞說,回去后不許與張家公子為伍。
雖然女兒也沒聽。
“然后呢?”林莞問他,“你還有第二個女兒要嫁給他嗎?”
林堂擼了擼胡須,趕緊搖搖頭,又正經了顏色,“小畜生,你還得寸進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話嗎?!你給我出去!”
秦大夫在旁邊抖擻了一下:我不存在的嗎?
“岳父大人,是我考慮不周。這本是她的院落,本不應該留太久,我還是回之前的院子。”說完,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傷口都沒有處理,有禮有節(jié)地請禮而退,秦大夫派去研磨藥材的學徒還沒有來,趕緊也跟著他出去。
林堂自然才沒有生氣,點點頭,還是世家公子講禮儀,自家的女兒實在是厚臉皮了。
“文月,不許你家小姐單獨與張公子在一起?!?p> 文月聽了,“張公子不是下聘了嗎?”
“我也可以退回去的呀?!?p> “爹,你這真的是太無輸贏精神了。還可以反悔的呀。”
“那你就乖乖地呆在這,自古都是男追女,哪有女追男的道理?!?p> “我娘不就是?”
“你個小畜生,拿你娘相比!”林堂眼見又要生氣了,似乎還要吩咐文月禁她足了,她見狀趕緊說,見風使舵的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我錯了,我錯了。絕對不去見他了,我發(fā)誓,我保證?!?p> 邱盛禮那邊應該也是聽了張睿恒回來的消息,來她院落都不敢來了。
林莞便時不時地出園去找秦大夫開調理藥方,一方面也側面聽聽木頭的傷勢恢復的情況。
在園內來回走的時候,不免聽到些邱盛禮的事情,邱家長輩已回了京府,李家姑娘身體好轉見其不著急回去便也一同留下。病好了也不管他,帶著下人游覽恒武,還看上了一處橙園,打算置辦產業(yè),拉著林莞一起。
看了園子回來,林莞又訕訕地,心里嘀咕,兩日了,難道她海棠仙不去爬墻他便不來了嗎?
才剛這么想,就見文月來報,“來了?!?p> “他嗎?”
“是他?!?p> “那你放他進來呀?!?p> “可小姐你不是......”
“我是不是你主子?!?p> “是。”文月眼睛咕嚕了一圈點點頭,走了出去。
林莞趕緊從太妃椅上起身,檢查了銅鏡里的發(fā)髻,沒亂,皮膚水當當的如蜜桃,唇也紅艷如茄色,它們說的芙蓉,便也是這番模樣了,再笑笑,自是麗色娉婷了。聽見外頭起了簾子,她迎了出去,垂下眼簾俯禮,抬眼。
“為什么是你......”
面前一身淡黃衣,拿著扇子,腰間配香囊,冠上含珠,眉目溫潤一笑,叫她,“莞妹妹可好?!?p> 見他和顏悅色不像是要來找茬的模樣,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盛禮哥哥,什么風把你刮來啦?”
“病了許久,身子倒是養(yǎng)得比之前好了許多?!彼锨胺?,只觸到了林莞的白色衣袖,衣袖里隱隱透著鑲金玉鐲。
“是啊,多謝哥哥關心了。不用麻煩你走一趟的,怎么也沒見李姐姐一起來?”
“莞妹妹,我想過了。之前是我不對,沒有顧及妹妹的感受了。”他還是上前了一步,林莞后退請他坐下飲茶。他愣楞含笑坐下,見其有序地煎茶餅慢慢地碾細成末,收了衣袖又煮了茶水,自成一幅畫,這畫他曾經看過的是京府夢錄仙人圖里有的。
等她將茶遞上的時候,他心里的懊悔又多了幾分。
“我真的喜歡你,無半點虛假情分??扇缃瘢缃褡兂蛇@般局面,是我不對??赡茉徫遥俊?p> “喝了我的茶的皆是朋友,那是當然?!?p> 他趕緊喝了一口說,“好茶,真是好茶。”然后又起身恭禮,“我是聽說了,你父親賭棋賭輸了你,你自己是不愿嫁給張公子的,我是想著要不我去同你父親說,我還是能娶你的。最近我見你和內人相處也不錯,姐妹相稱,自然以后也不會生間隙.....”
“哥哥倒是想享齊人之福啊?!绷州肝吹人俣嗾f幾句,便喊了文月,“送客。”
真是不要臉。
“你別不知好歹,你可知道張睿恒御前抗婚,得罪京府貴人,連太子也不敢?guī)退f話!”
“什么意思?”她溫煮茶水的手停了下來,隱隱地覺得與她有關。
“你可以問問他,領了三十鞭罰的滋味如何?!鼻袷⒍Y說。
還沒等文月送走邱盛禮,林莞站了起身,想到了那天手上染上的猩紅色,也顧不上什么禮儀法典,她跨了門檻,一身白衣飄飄,金鐲垂落在手腕處,就往門口去。
“小姐,你去哪!”文月喊。
“找木頭?!?p> 門口的兩個看門的卻很不識相,攔住了她的去路,任她各種威逼利誘都無效。
邱盛禮呆住,自己也想要這么一位眼里只有他的海棠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