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羞成怒的王夏天開始對著門口瘋狂大喊。
“你們都看見了?。∵@個(gè)不要臉的女人,拿著我的錢,跑了……開著我的車,賣了……現(xiàn)在,居然還理直氣壯地坐在這里跟我講道理呢!你們以為她是白手起家的白富美嗎?不是!你們以為她是大公司里上班的小白領(lǐng)嗎?也不是!她……就是一個(gè)拿著我的錢,卻當(dāng)做是她自己的!卑鄙無恥的賤人!你們……誰是她的弟弟啊?誰又是她叔???記住,你們花的都是我的錢,知道嗎?!花了別人的錢是要還的,明白嗎?!”
少強(qiáng)最不待見這種罵罵咧咧的人,忍不住地想要出手揍他,被鑫垚媽媽私底下攔住。
王夏天發(fā)泄完,見站在周圍的眾人沒什么劇烈反應(yīng),又接著裝作十分可憐的樣子,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邊哭邊說著:“我的錢啊……全都要不回來了啊……我一個(gè)大男人,被一個(gè)女人給騙了啊……”
鑫垚原本只是靜靜地坐在內(nèi)屋的凳子上聽著王夏天的話。
看他鬧到差不多的時(shí)候,她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了蹲在地上的王夏天的身邊。
王夏天抬頭看著鑫垚,鑫垚的眼神里有他從未見過的凌厲。
王夏天慢慢地站了起來,怯怯地問:“你要干什么?你可千萬不要亂來,這里可是派出所?!?p> 鑫垚也不說話,只是目光直直地跟隨著移動的王夏天,直到把他逼在角落里的凳子上坐下。
鑫垚抬起自己的左腿,一腳踏在王夏天的凳子邊緣上,面無表情地說:“想知道你的那些錢都去哪里了嗎?坐在這里別動?!?p> 王夏天顫抖著:“你……”
鑫垚也不給王夏天說話的機(jī)會,自己直面著王夏天一字一句地說:“我畢業(yè)那一年,自己辛辛苦苦在外貿(mào)公司找到了工作,你擔(dān)心我見人太多,將你的丑事說出去影響你的政治前途,你便找了幾個(gè)人到我工作的地方打打砸砸鬧了一通,讓我沒臉在那里繼續(xù)待下去不得不老老實(shí)實(shí)地窩在你的身邊;又有一年,你瞞著我跟你老婆生了二胎,挺著大肚子的她被我在商場里撞了個(gè)正著,你以為我會去你的家里鬧,硬是在自己醉酒的時(shí)候?qū)⑽易狭塑?,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了一個(gè)小時(shí),好在我命大,只是腳踝的骨頭斷了;從此之后,你更加擔(dān)心我會識破你的騙局對你進(jìn)行打擊報(bào)復(fù),便用各種手段防著我也在明里暗里地用各種事情折磨我。我拿著你的錢,假裝乖乖地聽著你的話,可還是在有一天里,你把我從三層的樓梯上推了下去,醫(yī)院通知你去交手術(shù)費(fèi)的時(shí)候,我很慶幸你沒有去,因?yàn)閺哪侵?,我徹底地?cái)[脫了你。你心疼自己的錢不見了嗎?你知道我這心里的痛和這腿上的傷,是花多少錢也治不好了的嗎?”
“就算……就算是這樣……那你也是拿著我的錢才過上了舒服的日子,這你總不能否認(rèn)吧?”
“曾經(jīng),我也以為有了你的那些錢,我便會擁有一個(gè)幸福的家庭,會過上我想象中舒舒服服的日子,可是我錯(cuò)了,我用這沒有感情的錢,換來的也只能是虛偽的親情。我弟弟,是我用你的錢供起來的,可是那又如何呢?還不是急著要用菜刀給自己清理門戶嗎?我姜叔,也是我用你的錢替他還了當(dāng)時(shí)的債,可現(xiàn)在呢?還不仍然是欠著一身的債身無分文地活著嗎?還有我呢?我從你那里拿來的錢竟然一分都沒沒能花在自己的身上,還落得一個(gè)東躲西藏?zé)o處安身的下場?,F(xiàn)在,你終于找到了躲藏中的我,看到我如此傷痕累累,如此孤單落魄,你,滿意了嗎?”
“所以我問你為什么要走呢?你看看你離開我之后的生活根本就沒什么起色,你說你自己折騰什么呢?你回來吧,跟我重新開始吧。你說如果換了別人,萬一人家知道你的這些事,能真心的對你好嗎?我就不一樣啊,我不嫌棄你,你也找不著一個(gè)比我對你更好的人了……”
鑫垚聽完王夏天的話,眼睛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這些話,雖然句句難聽,卻句句在理,句句扎在鑫垚的心里,句句諷刺。
隱忍了許久的鑫垚,終于忍不住地將眼淚流了下來,她努力地平靜著說:“你說的對,因?yàn)槟?,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真心愛我的人了……”
鑫垚轉(zhuǎn)身要走。
王夏天著了急:“小垚,你要去哪里???我離婚了,我們重新開始啊……你相信我啊……我保證以后不喝酒跟你鬧事了啊……”
鑫垚回過頭,冷冷地說:“比起清醒著人模人樣的你,我更相信爛醉如泥的那一個(gè)。”
“我特意來這里找的你,人生地不熟的,你要丟下我不管嗎?”
“找人到我公司搗亂的應(yīng)該是你吧,去我家破門而入的也是你。你說你人生地不熟,那這些地點(diǎn)又是誰幫你找到的呢?我不想與你糾纏的,可是我覺得你似乎聽不太懂我說的話,又遲遲地賴在這里不肯離開,所以我想讓你在這里多呆幾天,順便學(xué)習(xí)一下什么事情該記得,什么事情不該記得,可以嗎?”
“小垚,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鑫垚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說:“如果我按照你對我的方式來對待你,恐怕……你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p> 鑫垚走出去的時(shí)候,外面知道真相的眾人還站在那里。鑫垚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只能硬著頭皮步步向前。
鑫垚的媽媽在旁邊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姜叔和少強(qiáng)在一旁扶著。
鑫垚掛著眼淚走過去,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怎么樣,我這錢賺得很容易吧?”
鑫垚看著眾人的目光,她想出去,卻并不知道該去向哪里,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gè)人木木然地向外走著,在派出所的大門口與一個(gè)帶著兩個(gè)孩子的女人撞了肩。
鑫垚皺著眉頭回望,那人的眉眼,似曾相識。
那個(gè)女人看著鑫垚,眼睛里全是傲慢與無視。
葉子追上來,扯住鑫垚,問:“你要去哪里???”
鑫垚看著葉子,答非所問地說:“對不起……我以前說你的那些話……”
葉子一笑,說:“都是對的?!?p> 鑫垚:“我還有沒有辦完的事兒,必須出去一趟。這里,就交給你了。”
葉子跟鑫垚同時(shí)朝著王夏天所在的方向望去,那女人跟兩個(gè)孩子圍繞在他的身邊,孩子充滿稚氣地叫著“爸爸爸爸”,女人也用關(guān)愛地語氣問著王夏天:“你怎么會在這里呢?是不是又闖禍了?爸媽找了你很久,讓我?guī)уX來的?!?p> 鑫垚回過頭,自己在大門口扶著石柱沉默了很久很久。
葉子問:“要什么結(jié)果?聽你的?!?p> 鑫垚無力地?fù)u搖頭,說:“算了,把門修好吧。我家里人,你幫我送一下。我現(xiàn)在不想見他們?!?p> 葉子:“你放心,我保證他以后不會再來的。”
鑫垚:“謝謝。”
葉子看著鑫垚離開的背影,不放心地喊:“你開車小心一點(diǎn)?!?p> 鑫垚的車在高速路口的入口處被一輛面包車攔了下來,驚魂未定的鑫垚顫巍巍地盯著那輛車,看著里面的人一個(gè)個(gè)走了下來。
開車的是徐谷,后面跟著的是何燦爛,于淼和肖恩。
他們拉開鑫垚車門的那一刻,鑫垚崩潰著說:“你們四個(gè)人為什么要開這么大的一個(gè)車來攔我呢?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呢?嚇?biāo)牢伊恕?p> 徐谷:“我們開大車本是想著多帶一點(diǎn)人出來幫你的,可惜沒有招募到……”
鑫垚:“你們怎么知道我走這里的?”
于淼:“薛嬌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肖恩:“我們來的還算及時(shí),不然你上了高速了就追不上了?!?p> 鑫垚:“你們追我做什么……”
于淼:“這個(gè)時(shí)候你要去哪里?就你那倔脾氣,上了高速還不得一腳油門踩到底啊。這事兒說白了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怎么就不能拿到人前說說了呢。我不跟榮榮和火火一樣,由著你的性子逃避,若是我早知道你爸的情況,也絕不會由著你將這事絕口不提那么久,由著它變成膩心里解不開的疙瘩?!?p> 鑫垚捂著自己的臉倔強(qiáng)地說:“我沒有……”
于淼:“又捂什么臉呢……這里的每個(gè)人都認(rèn)識你?!?p> 何燦爛拉拉于淼的衣袖,說:“算了,我們先離開這里吧?!?p> 于淼:“走吧,貓貓咖啡。”
于淼開了鑫垚的車,何燦爛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鑫垚坐在后面。徐谷和肖恩就慢慢地跟著于淼的車慢慢行走。
何燦爛時(shí)不時(shí)地回過頭看看坐在后面的鑫垚。一路上鑫垚都很安靜,很疲憊的樣子,一直緊閉著眼睛。
于淼:“鑫垚,不要睡了,我們到了?!?p> 聽見于淼和何燦爛紛紛下車關(guān)門的聲音,她知道是真的到了。
只是鑫垚下車之后,還是一直用手捂著臉不肯拿開。
于淼:“不要再捂了,你的指縫容得下這寬廣的街嗎?回頭再摔著了還真得送你去見火火了?!?p> 何燦爛:“哎哎,說什么呢,我在這里吶。”
于淼:“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用你嚇唬她嚇唬慣了?!?p> 何燦爛笑著問:“那我管用嗎?”
于淼:“不太管用……”
眾人坐下,氣氛不怎么活潑,也沒什么話說,默默地點(diǎn)了自己愛喝的咖啡放到桌上。
于淼:“鑫垚,捂著臉可不能喝咖啡的?!?p> 何燦爛:“鑫垚,快點(diǎn)喝吧。這里沒人笑話你眼光差認(rèn)識了那么爛的一個(gè)人?!?p> 鑫垚捂著臉,不說話。
于淼:“鑫垚,這里也沒有人可憐你,也不會說些沒用的話安慰你的?!?p> 何燦爛:“是啊。其實(shí)任何一個(gè)人獨(dú)自長大的過程都是充滿艱辛的。你現(xiàn)在再怎么懊惱以前的事情,那都是以前,沒辦法回去的?!?p> 鑫垚仍舊捂著臉,不說話。
于淼:“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墒悄阍僭趺床桓市?,今天不是已經(jīng)做好所有的決定了嗎?”
何燦爛:“是啊,總會有另外一個(gè)人懂你愛你的?!?p> 鑫垚終于慢慢地拿開雙手,于淼和何燦爛看呆了,那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眼框里的淚在遇到陽光的那一刻,似烈焰里融化的冰,流淌過整張臉頰,打濕周邊的發(fā),滑過咬緊嘴唇的牙。
鑫垚哽咽著說:“嗚嗚……我可能等不到了……”
于淼:“怎么會怎么會,天涯何處無芳草么,你看眼前的星星不就很帥氣嗎?”
鑫垚看著向她走來的童星,看著他在自己的眼中由清晰變得模糊,又在眼淚里湮沒消失不見。
鑫垚在大哭,卻很安靜。這是她的素養(yǎng),可是素養(yǎng)止不住心傷。
童星給鑫垚擦擦眼淚,將坐著的鑫垚攬進(jìn)自己的胸懷,拍拍她的背說:“我自己的小咖啡館,你可以盡情地哭出來?!?p> 鑫垚哽咽幾聲,不好意思被眾人哄,情緒好得特別快,她自己把眼淚擦干,問:“其他的人呢?”
童星指指身后的小包間,大家正擠著腦袋往門外看。
鑫垚跟于淼和何燦爛解釋說:“這是童星,童玲的弟弟。那邊,我的同事們,你們以前也見過了?!?p> 于淼:“我早就知道了。”
何燦爛:“有熟人你不早點(diǎn)說,來這喝這么久的咖啡都不給打個(gè)折?!?p> 鑫垚:“抱歉,我也是剛不久前才知道這個(gè)咖啡館是他的。”
于淼看著童星,笑嘻嘻地說:“小星星,加油,有前途?!?p> 童星害羞地說:“你們喝著,今天可以打折。”
于淼:“不是我說你啊,就算你要到薛嬌那里找她算賬,也得帶著我們幾個(gè),不是么?”
“我不是去打架的……”
“唉……說到底,婆婆這事,你辦的吧……”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cuò)。我必須去拿回來?!?p> 何燦爛一頭霧水,看著她們二人問:“你倆等一下,我剛知道了薛嬌是誰,這婆婆又是誰?”
鑫垚和于淼似乎沒有心情理會何燦爛,誰也沒有跟她解釋,兩個(gè)人仍然進(jìn)行著類似針鋒相對的對話。
“自然都是你的錯(cuò),自己犯的錯(cuò)自然也該自己去結(jié)果。”
“你放心,我惜命的很,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p> “我信你,沒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萬一要不回,你打算怎么辦?”
“我自己擔(dān)著,慢慢還。”
于淼還想說些讓鑫垚不必?fù)?dān)心的話,可是她已經(jīng)大步地走了出去,留下了滿心擔(dān)憂的于淼和滿心疑問的何燦爛。
何燦爛問:“那個(gè)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于淼又將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跟何燦爛講了一下。
何燦爛聽完若有所思地說:“是啊,鑫垚原本就是個(gè)極其善良的人啊?!?p> “可是心善易被人欺,鑫垚此行,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