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逃離
罪魁禍?zhǔn)?,居然是眼前這個她愿意為之付出生命的恩人。
在她生不如死的那些日子里,她幻想了無數(shù)遍假如她還健康,她該怎么復(fù)仇,可終究只是幻想而已。
直到有個老頭被關(guān)了進(jìn)來,她的命運終于迎來了逆風(fēng)翻盤的機會。
這個老頭是一名用毒高手,不知為何也被抓了進(jìn)來,大腿骨有一大塊肉已經(jīng)被利刃削下,白生生的骨頭呈現(xiàn)一種變扭的形態(tài),很明顯,他的腿廢了。頭皮有一整塊被整整齊齊的剜下,看著十分滲人,在她看來已經(jīng)和死亡沒有區(qū)別了,所以即使又惡心又害怕,她也沒分出多少心思,她能做的只是期盼諸天神佛能庇佑她降臨奇跡,讓她殘破的身體能枯木逢春,讓她能大仇得報。
那老頭生命力十分頑強,偶爾疼得清醒過來,就會找她搭話,她本來不想理他,可是心里又有些同情他,一來二去兩人就聊了好些事。
可能是神佛護(hù)佑,老頭說他有辦法幫她修復(fù)手腳筋脈,但是有一個要求,幫他找到他的女兒,將她送到關(guān)外去。
她答應(yīng)了,于是老頭給了她一顆金色藥丸,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她毫不猶豫吞了藥。
她等了很久,其實也就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只不過她太心急,倒是等出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昏昏欲睡時,整個身體忽然燥熱起來,麻癢疼痛,四肢百骸像是有無數(shù)蟲子在蠕動,全身經(jīng)脈一寸寸的疼,直到她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那個商人也在,他將那個老頭狠狠摔在了墻上,“仙靈丹在哪兒?”
她默不作聲,閉著眼睛感受全身經(jīng)脈重新掌控身體的感覺,狂喜激動的情緒像漣漪一樣一圈一圈地漾開來。
老頭寧死不屈,很快沒了動靜,商人有氣沒處撒,便狠狠踢了她一腳,身體反射條件難以自控,她險些露餡,辛運的是,那人正在氣頭上也沒在意,轉(zhuǎn)身出去了,石門關(guān)上。
過了很一會兒,她試探地叫那個老頭,始終沒有應(yīng)答,就在她以為這人不在了,準(zhǔn)備放棄的當(dāng)口,老頭吐出滿口鮮血,一句話喘三喘,“我想你猜到了吧,我給你吃的正是仙靈丹,它的效用你出去以后自會知曉,但是,這藥也有一個極大的副作用,若是沒有輔以專門的藥物,很快就會爆體而亡,你去找我女兒自然能拿到解藥。”
好啊,這還留了一手,這世間的人,每個都生了十八個七竅玲瓏心,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最后發(fā)現(xiàn)因果從來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才知自己也是被算計的其中一個。
“出都出不去,說那些沒用的干什么?”她撒氣般狠狠拽了拽鎖住她腳的鐵鏈,那人疑心也是真重,挑人腳筋還要鎖起來。
老頭急促地喘了喘,“氣聚丹田,行經(jīng)經(jīng)脈,力凝與指,對著鐵鏈劈下去?!?p> 頓了頓,又補充道,“但切記不可過多使用,否則會反噬喪命?!?p> 可惜,他的氣力已不足,又被鐵鏈崩斷的聲音全數(shù)掩蓋,他看著那姑娘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禱,“婉晴,希望你的運氣足夠好,爹爹替你祈禱,望她不是個背信棄義的人?!?p> “如果有什么難言之隱便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壁w恒等了半晌,卻見她只是呆坐著,神思沉湎。
容夫人起身向他走來,“事到如今,沒什么不可說的。我只同你說一件事,你可能要面對一個極其可怕的對手?!?p> 趙恒微微躲開她的目光,“皇上?”
“不是?!?p> 趙恒追問是誰,容夫人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人曾是個商人,十分善于易容,而且比一般人長壽?!?p> 幾乎是瞬間,他就鎖定了一個人,“我都不認(rèn)識他,何談如何面對。”
容夫人笑了笑,“我和你爹都認(rèn)識他,甚至我們的命都是他救的,卻都險些死于他手。這人不知得了什么旁門左道,壽數(shù)長,功法詭異,善用毒,善易容,他一直籌謀著要顛覆王朝,推一個由他控制的傀儡皇帝,他上一個目標(biāo)是你爹。這些年我一直在思索這事,他為何舍近求遠(yuǎn),放棄了太子反而是千方百計地嫁禍王室,轉(zhuǎn)而選擇了你的父親,我只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仇恨?!?p> 讓阿吉仇恨王室,最后起兵造反,推翻王室,可是沒想到被太后的苦情計反將一軍。
南陽郡王就是太后用來收買趙武吉的一個虛名,而她那時仙靈丹副作用頻發(fā),有一次昏迷過后醒來卻發(fā)現(xiàn)趙恒不見了。
尋回來時,孩子已經(jīng)中了毒,隨后,太后以皇上的名義派人送來一瓶藥,并吩咐一個月一顆可保至成年,也就是說,最終還是保不住。
可以說,趙武吉的存在是太后人生中的一個污點,而她決不允許這個污點越來越大,皇上也是。
趙恒覺得他不需要仇恨誰,前半生凄凄慘慘,后半生他只想帶著夫人過些平靜日子,至于先輩們的愛恨情仇他不想理會。
“那他可能找錯人了。”
容夫人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jìn)去,只覺得自己將一件大事說了出來,心頭驟然輕松了不少,“你等著,我去找人將你媳婦給送過來,你們,早些回南陽吧!這京城不安全了。”
趙恒忍了又忍,最后還是趕在她的身影離開前問出了口,“你的身體是出什么問題了?”
雖然他問的別別扭扭,但是容夫人卻聽的眼底一熱,險些落淚。她多想告訴他,自己沒有拋棄他,當(dāng)日,他的性命握在歹人手中,因為她是一個母親,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有任何意外,所以她險些殺了那個人,那個對于阿吉很重要的人。
“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面了,我希望你往后余生都可以順?biāo)炱桨??!?p> 孔采兒很快被送了過來,看她安然無恙,他這才放下心來,到如今,他們母子早已回不去了,母親有她的難言之隱,自己何嘗不是。
以后,他只有夫人了。
“你看,這是婆母給我的?!?p> 馬車?yán)?,趙恒接過孔采兒手中的白玉環(huán)扣,這東西曾經(jīng)是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既然給了你,你就拿著吧!”
孔采兒見他表情無甚變化有些激動,“你知不知道這個是什么?這個可是京城女子人人都渴望能進(jìn)去學(xué)習(xí)的地方,是教坊司的令牌,有了這個,教坊司的十大教習(xí)以后就是我的人了?!?p> 趙恒聽罷有些不是滋味,這又算什么,是她先拋棄了自己,現(xiàn)在又何必拿自己的東西做令牌。
二人回了孔府,孔父孔母都不在,只留有一個大管家,安排他們住在了孔采兒原來的閨房。
晚間,孔采兒在自己的梳妝盒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是母親留給自己的。
信很長,她看罷,只覺得渾身寒涼,事情怎么會是這樣的?原來這么多年來自己幸福的家庭只是一場提前算計好的計謀。
母親說了一些陳年舊事,大概只是為了闡述自己并非親生,而是受人所托代為撫養(yǎng),最后特別交代了若是能看到她的信,就趕快離開京城,否則性命難保。
很明顯,孔夫人知道什么內(nèi)幕,卻又不方便說,只能隱晦提醒,可是,這京城里到底有什么?為什么她遇到的每個人都仿佛是在交代后事。
對了,晚晴說待她們整理好就會前來與她匯合,所以,她說的整理究竟是……
趙恒察覺不對,接過信一看,臉色凝重。今天在教坊司聽罷母親的話,他心頭隱約有了懷疑,如今再看了這信,心頭的疑惑漸漸串聯(lián)了起來,先是賜婚,然后是陷害謀殺,最后順理成章的收回兵權(quán),扳倒京城第一富商。但是,沒想到,這中間出了差錯,原本該廢掉的棋子,也就是自己陰差陽錯的活了,再然后,多年不曾露面的母親出現(xiàn)了,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卻多次提醒他盡快出京,再加上岳母的催促,這京城究竟有什么?
孔采兒突然拉起他,“我們快去一趟教坊司?!?p> 路上趙恒聽孔采兒對自己說,她懷疑教坊司出事了,不由地?fù)?dān)心起母親,那句被他忽略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斷的回蕩在腦海里。
究竟,這些人隱瞞了什么?
教坊司門戶緊閉,趙恒帶人翻墻而入,直奔母親的房間,入目卻是一場生離死別的場景,不久前還鮮活的生命,此時橫尸大廳,全身無數(shù)血洞,還在源源不斷地流著鮮血,十大教習(xí)圍著她跪了一圈,她們每個人臉上都沒有表情,好像面對的只是尋常場景。
滔天的仇恨瞬間淹沒了趙恒的理智,他拔出劍指著跪著的十個人,濃重的殺氣幾乎要從眼睛里噴射出來,他還沒有原諒她拋棄自己,她怎么可以離開,“是誰?究竟是誰殺了她?是不是你們?”
十大教習(xí)聞言齊齊俯首跪拜,一片片白衣像盛開的死之花,“公子,我等有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