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長高了，”司徒毅緩和一下氣氛，“說說你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你們沒請?zhí)陌伞！?p> “翻墻進(jìn)來的。”司徒宏冷靜地睜眼說瞎話。
司徒毅點(diǎn)頭，他這個弟弟是有點(diǎn)修為的。他看不清邱清水的修為。
一時間的沉默。
“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司徒毅還是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這回司徒宏不說話了，他們怎么認(rèn)識的，那要追溯到多遠(yuǎn)啊，但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而且清晰如昨歷歷在目。
這問題是問他倆的，邱清水看他不說話她也閉嘴，總不能說一句“和他一起‘翻墻’的時候認(rèn)識的吧?！?p> “我們要去宴會?！彼就胶曷曇衾淞撕脦锥?，他早該知道來找他會被他問到底的。
“得，”司徒毅不想惹司徒宏發(fā)脾氣，那是個毀天滅地，“我回來拿藥的，在二樓臥房抽屜，幫我拿拿。”
司徒宏不動。
“我腿不方便，身體也不好，上樓太費(fèi)力了。”司徒毅對他笑笑。
司徒宏才轉(zhuǎn)身上了樓。
邱清水感覺奇怪，明明是殘疾還住樓房，住樓房還沒有殘疾專用通道，那不是每次上樓都需要別人的幫助，但現(xiàn)在他的確是一個人啊，要是遇到他們，他該怎樣上樓？
司徒毅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我還是能走兩步路的，平日需要靜養(yǎng)，也不習(xí)慣有人服侍?！?p> 他又把輪椅移到她面前，“是個好看的小孩子?！彼恼Z氣同一般的贊美沒兩樣。
“你覺得司徒宏怎么樣？”司徒毅又以之前那種淡然淺笑的樣子看著她。
邱清水心底莫名又一點(diǎn)發(fā)麻一閃而過，斟酌了一下，“他……很貼心。”
邱清水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貼心兩個字，對于初次見面的人來說，明明有很多比較客觀的詞可以形容他的，比如奇怪厲害之類的，而她從他與司徒毅的對話中感受到他其實(shí)是個很強(qiáng)勢清冷的人。
可能是因?yàn)樽甙档赖臅r候他緊緊牽著自己的手，走棧道時她無意余光發(fā)現(xiàn)他手臂微向前，只要她不慎滑落他就能一把拉住她。
“貼心？”司徒毅看著她不像說謊，“從沒有人這么形容他啊?！?p> 司徒宏拿了藥，從二樓看見司徒毅和清水在說什么，腳步加快下樓。
“你們說什么？”司徒宏把藥瓶扔給司徒毅，語氣有些不好。
“沒說什么，隨便聊聊?！彼就揭憬舆^藥瓶，倒出了兩顆吃上。
司徒宏看邱清水臉色正常，也沒再多說。
“你們先跟我走吧，看你們一身臟的，先去換衣服。”司徒毅移著輪椅出了去，邱清水和司徒宏跟在身后。
司徒宏還是換著他身為皇族精致華美的衣服，邱清水則換了一個小侍女的衣服，她那隨身帶著的笛子因?yàn)楸吃诒澈蟛煌祝F(xiàn)在這身衣服衣袖也可藏物，她便把笛子放在衣袖中，感覺挺不自在的。
“你呢，依然是我的弟弟七皇子，你呢，就當(dāng)……七皇子的侍女?！彼就揭愕?，本來呢他準(zhǔn)備是將邱清水扮作他的侍女的，他常年獨(dú)身修養(yǎng)，身邊人是少但那些個人都沒怎么見過，而七皇子身邊變了人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的。
但看到自家弟弟難得有些期待難得這么明顯關(guān)心一個人他換了到嘴邊的話，反正待會他與司徒宏坐一起，侍女是誰的也難看出。
邱清水跟在司徒宏的身后，司徒宏剛開始走兩步走回頭看她一眼，顯然不太適應(yīng)邱清水不在他的視線里。
他一回頭，邱清水就對他一笑。
“這么情深意重？她又不會跑掉?！彼就揭阍谝慌钥吹糜行┬睦锍圆坏狡咸颜f葡萄酸。
司徒宏沒說話，也沒回頭了。
邱清水也得以時間認(rèn)真觀察這里的景色。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好地方，閣樓小亭與景色融為一體，相得益彰，有時能俯視看到山下綠色遼闊的波浪，天際偶爾有幾戶小家，是登高望遠(yuǎn)凌然天地的感覺。
更好的是，這里還有不少溫泉，據(jù)說都是天然溫泉，至少修建天露閣時這些溫泉都在。樹木遮擋，騰蘊(yùn)的水汽飄散從花木灌叢溢出，令人浮想聯(lián)翩。
這里很大，但很快就到了今天舉辦宴席的閣樓，就以天露閣為名，足足四層樓，長寬占地具有百尺，可謂很恢宏壯大氣派足足的。
侍女小廝進(jìn)進(jìn)出出，見到他們，立即行禮。
樂聲舞步不停，他們從側(cè)面進(jìn)來，沒打擾幾個人，司徒毅讓小廝再加一個位子放在他身側(cè)。
邱清水看了一眼正前方上座的人，明黃色的身影，該是當(dāng)今皇上，他一左一右坐了兩位美人。
一位鳳釵步搖裝飾青絲，衣著妝容規(guī)矩而不妖艷，是皇后，坐著離皇上有些遠(yuǎn)，看似含笑地喝著果酒，但握酒杯的手有些捏紅了，而另一位一整套紫瑪瑙頭飾點(diǎn)綴發(fā)間，妝容妖艷，身著緋色長裙，該是五皇子的生母七皇子養(yǎng)母姝妃，她正給皇上倒酒，邀著他同喝。
這場景是有些不妥，但今天喜宴，且天露閣也是姝妃之子司徒毅的，倒沒有講究那么多。
高臺之下，右側(cè)是皇子高官之類的，先是太子，四皇子然后才是他們，接著是鄭國柱和鄭以霆，鄭以霆看上去收斂了很多，有些憔悴，然后再是六部官員，而左側(cè)，看衣著是異國人。
邱清水往左側(cè)微微一掃，目光停滯，瞳孔有些放大，坐得靠中位置的一個人，她見過，而且樣貌刻入腦海，是當(dāng)初殺了獵戶姐姐和沈婆婆的那個人，邱清水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
坐墊被準(zhǔn)備好，入座前，司徒宏看到邱清水的手顫抖了兩下，皺眉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位身著玄色服飾二十來歲的人獨(dú)自喝著酒，旁邊有人敬酒想結(jié)交，他也回了一杯酒。
沒什么特別的，但他從邱清水身上感受到了憤怒和些微害怕，他安撫握了一下邱清水的手，邱清水回過神來，低下了頭，收斂了情緒，他才落座。
司徒宏又看了那人一眼，眼神有些刀光，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這人他記住了。
那人感覺到了司徒宏的眼神，雖然也不知道為什么，但這種莫名的敵意并沒有使他不自在，他重新倒了酒，舉起手中的酒杯敬他一杯，咧嘴一笑，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司徒毅收回了目光，沒有理會他的敬酒。
“秦公子，那位看樣子是個皇子，您認(rèn)識嗎？”坐在他下側(cè)的那人兩鬢有些斑白的人問道。
“不認(rèn)識，”秦軻拿著酒杯在拇指和食指上來回旋轉(zhuǎn)著，“但有意愿結(jié)識?！?p> 坐在高位上的皇上吃了姝妃送來的一瓣蜜橘，笑意加深，向下看著五皇子回來了，而他旁邊還坐著七皇子，問道：“宏兒怎么來了？”
“稟父皇，是兒臣接宏弟來的，他著實(shí)想?yún)⑴c平樂王和安和公主的喜宴，也關(guān)心兒臣的病，想來看看兒臣?！彼就揭愎Ь吹馈?p> 皇上沒再說什么了，他不喜歡司徒宏這個兒子，感覺他太過于陰沉了。
“皇子兄友弟恭，旭日皇帝真是得神眷顧?！弊谧髠?cè)首位的異國人說到，聽他的話語，看他深色衣著，應(yīng)該是天啟國的人，而且還是位長老級別的人。
旭日皇帝是他國人對司徒平陽的尊稱。
“是啊是啊，如此這般，也才能成就了望月國這繁華的太平盛世?！弊诘诙淮┲哳I(lǐng)圍頸的白色衣服的流川國人道，拍馬屁也不能一個人就拍完了。
一瞬間，場上各種贊美之聲起伏不絕。
皇上笑著，眼角擁簇在一起的皺紋表示著他真的是很高興。
旁邊有一小廝對姝妃說著什么，姝妃來了笑意，但裝作一副吃醋模樣，回首就對著司徒平陽說：“皇上，您那日對妾身說想看看那臨曦城第一花魁的舞姿，這不，妾身可忍了好大的不甘為你請了來，只等你喚上來呢。”
望月國對青樓女子尤為寬容，可能就是自上而下的，皇族也尤為欣賞高端的青樓女子，但就只是欣賞，不可能納妃什么的，因?yàn)樽鳛殄颖夭豢缮俚牟皇遣拍芎兔烂?，而是背景和?quán)勢。且就算是一個低階妃子，也是要潔身自好清白的，為了彰顯皇族的高貴。
“吃醋了，什么不甘心，就你最理解朕的心意，朕的心里你可是占了好多?！彼就狡疥柮嗣哪樀?。
姝妃一臉?gòu)尚?，眼神無意間掃過了旁邊的咬牙切齒的皇后，心里喜性翻倍，笑了起來。
司徒平陽收回了手，大笑了兩聲。場面漸漸安靜了下來。
“皇上可知道了什么好事笑得這么開懷？”一人問。
“眾所周知，臨曦城的花樓繁多，才情與美貌并有的姑娘數(shù)不勝數(shù)，今日，諸位有幸，可以看到臨曦城第一花魁茜茜姑娘的舞姿了?！彼就狡疥栒f。
一直跟著他的付公公中氣足足一聲道：“宣水鏡樓茜茜姑娘進(jìn)殿獻(xiàn)舞?！?p> 滿座安靜，各樂伶魚貫而入，站好自己的位置，放好自己的樂器，排場可謂浩大。
琴音一起，各樂聲和入，艷紅身影似火鳳從大門口飛躍而來，像百禽之首，引領(lǐng)著身后無數(shù)各有風(fēng)姿的美人，但她的絕色一點(diǎn)沒被壓制。
她淺笑著，回首明眸善睞，潔白額頭畫了一朵將綻未綻的花，柳葉眉秋水瞳鵝蛋臉，紅唇配皓齒，似險(xiǎn)峰的鼻梁正讓這張臉充滿立體感，各方面都很絕美，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被天神青睞過的臉龐。
她身姿似柳但不是弱柳扶風(fēng)，起舞就很驚鴻，旋轉(zhuǎn)嬌柔，水袖舞得柔媚與剛烈并存，移步飄柔似容于風(fēng)。
眾人沒有言語沒有動作，是被驚艷了。
但她的舞遠(yuǎn)不止這些，伴舞不知從哪里拿來兩片人高的些微透明的白色絲綢，圍繞她旋轉(zhuǎn)，從外面上看，能看見里面顏色由火紅變成了深藍(lán)。
眾人正好奇，她便從上方一躍而出，像破繭而出的蝴蝶，像躍出深海的沙丁魚。
就像這樣，她來來回回?fù)Q了六身衣裳，在場的賓客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但也忍不住張開了驚訝的嘴巴。
舞蹈的最后，她身著白色衣衫，那額頭與嘴唇的一點(diǎn)艷稱得她像墜落紅塵的天仙，她轉(zhuǎn)身像一只白蝶翩躚而去。
舞伴與樂伶也跟隨下臺。
場上很安靜，邱清水也被驚艷到了，看著現(xiàn)在空無一人的場上，莊周夢蝶南柯一夢說得可能就是她現(xiàn)在的感受吧。
“好！”最后是司徒平陽打破這平靜，贊賞之聲更重更濃涌過來，所有人都在贊美。
但坐在左側(cè)的秦軻沒有說話，握著酒杯帶著探尋的笑意看向了他上座的那個仰頭喝酒的人，他名為司寇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