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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墻戲

獨寵(十五)

宮墻戲 湯娘子 3039 2021-06-30 20:13:46

  隴蘇遠(yuǎn)在敘州,距京城何止是千里迢迢,這都把敘州州尹梁中正給愁掉頭發(fā)一大把,何況是皇城根兒下的朝臣呢。

  御前的人口風(fēng)緊,都是陛下潛龍時用的老人,個個忠心。還沒等探聽出消息,這私下探聽圣上密事的罪名就下來了,少說也得罰你個流放不可。

  前些日子,文淵候家的慧妃聽說擅闖養(yǎng)心殿,不對不對,現(xiàn)在是慧嬪了。

  她兄長被罰去跪皇陵三個月,聽說去的路上還寫信把他那不成器的妹妹給臭罵了一頓;家族勢微,老大的年紀(jì)了在宮里白呆這么些年,皇子沒生一個出來也就罷了,還給娘家人惹事,這以后遍京城還有誰把他文淵侯府放在眼里!

  堂堂文淵侯府,祖上是太宗一脈,建國后身為庶出旁支雖然比不上皇家正統(tǒng)但好歹也是受了封位。雖說子孫未興慢慢沒落,可終歸是那時候留下的血脈,還是世襲的侯爵之位。傳出去為了那么一個卑賤的戲子,德行有差,冒犯圣上而被貶斥…真是挨了打還沒了臉,氣死個人。

  可慧妃入宮多年,育有公主成年,又是出身文侯世家的嫡女,當(dāng)是知書達(dá)理循規(guī)守矩的怎么會輕易犯錯,還是擅闖養(yǎng)心殿觸怒龍顏的大錯,這話翻來倒去怎么想都覺得和孟逸歌有關(guān)。

  外面如此議論紛紛,皇帝卻也不給個說法。如此愛護(hù)孟逸歌,至寸步不離金屋藏嬌的地步,可眼看幾個月過去也不見有旨意下來給她一個封號名位。

  皇帝心思深,叫人摸不準(zhǔn)真相也只好一通瞎猜,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不同之處,皇帝做派還和往常一樣。

  太后娘娘的壽誕是下月二十六,今兒是二十九,細(xì)算下來也就不到一個月可準(zhǔn)備的了。儀程和舞樂都安排了,三皇子忽而請個旨意。

  說是下邊兒人送了幾個舞姬去皇子府了:他平日里愛騎馬射箭不懂欣賞舞樂,不過幾個舞姬生得十分好,又懂詩詞,特請準(zhǔn)送進(jìn)宮,交給教坊司好好調(diào)教,待太后壽誕日一舞助興。

  說是:“兒臣是個粗人不懂憐香惜玉,恐白費這幾個舞姬的才情,請旨,入教坊司?!?p>  他十分謙卑恭敬的語氣,說得冠冕堂皇:“只想著,這些舞姬若有福分能討父皇與皇祖母一笑,那也是好的,要是不得父皇與皇祖母的喜愛,那兒臣再命人送回?!?p>  皇帝正批注的是鴻臚寺呈報的國賓事宜,三個月后是南蕃進(jìn)京獻(xiàn)貢的日子,一應(yīng)事宜按著章程來也沒別的疑問。每年這個時候也是禮部和鴻臚寺根據(jù)來臣的身份而擬幾個我朝高階官員之中符合迎賓使之位的朝臣名字,呈遞后再由陛下朱筆批下其中一人。

  這一回來的是皇子。

  六年前其皇子來朝時,天朝無皇長子在位,皇二子最長,當(dāng)時隨左軍都督正領(lǐng)兵在外,剩下的皇子中三皇子最年長,當(dāng)時由他出面迎客,辦得不錯也得了陛下嘉獎。

  這一回來南蕃皇子,鴻臚寺呈報的名字中只有兩人:皇二子暉,皇三子晗。

  一個是位分最長,一個是曾辦事受獎。

  皇帝看著案上奏折嘴角一挑,勾出個無人察覺的淺淺冷笑。面容看著卻是神色淡淡像是累了,手腕一送,朱筆墨頭落在硯臺上,筆桿兒歪斜橫著。

  “舞姬哪兒來的?!?p>  舞姬哪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

  皇帝從前從不過問這些事,需要穩(wěn)固朝局的就收下,沒什么要緊就這么送進(jìn)宮的則罷了。

  三皇子恭敬低眉之下的眼睫一揚,看不清他的神情,不過也就是見可而行的小心思。

  皇帝看得清明。

  他反倒自以為是下中了注:看來還是隴蘇女更能討父皇歡心,否則這孟逸歌能有什么三頭六臂的本事呢。

  “稟父皇,是敘州隴蘇人?!?p>  難不成他當(dāng)是,隴蘇女特別教過,是個隴蘇來的就能得寵了?

  皇帝忽笑,嘴角冷冷一挑,卻是端起杯盞抿了一口茶,待放下茶,道:“你有孝心,親自舞予你皇祖母看吧。”

  三皇子正要拱手領(lǐng)旨的動作一僵,抬頭又驚又懼地去看皇座上的人。

  后驚覺過來,臣下不可直視圣駕再又低下頭來,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父皇!”

  “父皇…兒臣,兒臣知錯了!”

  “住口?!被实垭m然呵斥,但聲音是壓低了的,語氣也冷冷平平,不像是發(fā)怒的樣子,可字眼明明是不好的意思。

  這就好像…只是讓他閉上嘴,別喊得那么大聲,別驚著人。

  三皇子跪叩在地,原來人害怕的時候真的是會霎時體熱發(fā)汗,滿腦子想不明白的事也不敢問;父皇狠心,要是被他摒棄無論誰人求情都是沒有回頭路的,尤其是這種沒有什么對錯,全看父皇喜好決定的事,一個不當(dāng)心就是萬劫不復(fù)的下場。

  父皇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即便這是他的親兒子,父子血脈。

  他想認(rèn)錯,但好像沒什么用,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錯在哪了,皇帝顯然也沒有要和他細(xì)說的打算。

  皇帝拿起朱筆,繼續(xù)批折子了,只剩他一個人跪在地上直下冷汗。

  景安察言觀色,示意兩個小太監(jiān)上前把人請出去,如果說得不客氣一些就是拖出去。

  他也不敢叫嚷,一是失了皇家教養(yǎng),二是皇帝最厭煩聽人吵鬧。

  三皇子被拖出去后沒敢走,只是跪在殿外石階下不肯離去,不知是想求他父皇原諒還是不死心想問一問,自己錯在哪兒了。

  不過不管什么原因,都沒人理他了,奴才們眼觀鼻鼻觀心,既沒人敢議論也沒人替他說情。

  宣政殿大門關(guān)了起來。

  孟逸歌從暖閣與宣政殿之間的垂簾處走了出來,她赤著腳,步子也輕,只是身上有股沉香和藥味傳開來。

  景安察覺后先是側(cè)身讓路,再是退了幾步站開些。

  皇帝轉(zhuǎn)頭看見孟逸歌睡眼惺忪,披散著頭發(fā)走近他,伸手一撈就把她小身子帶到懷里來了,說著:“做什么?”

  不睡覺不吃飯不逛花園,跑出來好玩兒嗎。

  “又有人給你送美人兒了,高興嗎。”她問,話說著同時伸手去拿案上的奏折翻看,看那些落款也沒看到她認(rèn)識的熟人。

  “你在意嗎?!彼麊柶饋淼臅r候挺有期待的,記得小時候她很霸道,有父兄寵著,母親護(hù)著,還有先帝爺?shù)南矏?,京城里算是橫行霸道了。

  先帝最后那幾年也記著她,家宴的時候囑咐兒子們,無論來日誰娶了她都要善待她,別讓她受委屈,多多愛護(hù)她。

  想來先帝文弱,太祖病逝后臨危受命,一生為朝局國情也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事。衛(wèi)姁不是先帝的女兒卻十分像先帝的性情,不論是吃食玩樂還是花駒愛好都和先帝一樣;如果先帝不是皇帝,或許也和她一樣自在快意吧。所以才寵愛她,讓她逍遙,憑她自在,說起來先帝喜歡她比自己的兒子們還要多些。

  她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大愛說,有些不高興的也不發(fā)脾氣了,一個人悶著不說話甩臉子給你看。

  從前都是先發(fā)了脾氣再甩臉子給你看的。

  “嗯?”他聲音沉,嗯地一聲拉長了尾音,柔柔地讓人聽了脖子癢癢:“生不生氣?”

  孟逸歌從鴻臚寺的奏折里面抬起頭來,奏章一合隨手往桌上一扔,再又拿起他的朱筆蘸取朱墨,隨口道:“你去問問你兒子在門口生不生氣?!?p>  她拿朱筆涂指甲,顏色還怪好看的。

  “你怎么這樣呢?!彼櫭纪嶂X袋看她,一副沉思不解的樣子,正經(jīng)道:“不解風(fēng)情?!?p>  孟逸歌伸出涂了朱墨的手,反復(fù)看了幾眼,皺眉失望搖了搖頭,覺得只是自己的皮膚白看著才好看,要是他涂了一定丑死了。

  “隴蘇是個小地方?!彼阎旃P放回去,隨手拿起他的黃帕子就擦了起來,邊說著:“除了戲班有些名氣,沒有什么教姑娘的暗門子,你這兒子八成是跟敘州的州尹劃上了?!?p>  “還有呢?”他笑得故意,像哄孩子一般讓她繼續(xù)說,眉眼里好像還是夸她聰明的意思。

  “還有?”她也學(xué)著做出一副故意的笑,繼續(xù)說著:“保不齊人人都要去隴蘇看看有沒有皇帝陛下能青眼的姑娘了,你還罰這么貼心的孩子,就不怕別人說你為情亂智?”

  皇帝扶額,回道:“我收了人才叫為色亂智吧,沒收怎么還說我呢?”

  孟逸歌看著他,試圖從他帶笑的深情中看出點玩鬧的意思,過了一會兒,她有些失望。

  她把手里的黃帕子疊好,放回桌上。

  她靠回皇帝懷里,對他說:“我餓了。”

  皇帝把她打橫抱起來,上臂摟得十分緊,走一步那胡須就往她臉側(cè)劃一下有些癢癢的,她像只貓似(shì)的在他的頸窩里蹭了蹭,十分乖巧。

  “他們會去隴蘇找人,也是因為你寵著我,你把人罰了…”

  以后,他們不讓你寵我怎么辦。

  這么多年前朝后宮相安無事,是因為他不講情面只說規(guī)矩,嬪妃也是雨露均沾,如今獨寵一個只怕以后會生事。

  他腳步一停,不解中帶些責(zé)問:“我讓你在意我,你在意那些老頭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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