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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珠圖

第二十三章 張宅

隋珠圖 亢小舟 3073 2019-11-18 17:42:00

  月奴道:“是我有一次去買東西,看到張麟從她院子里出來。當時我還以為張麟是個好人,沒有多想。先前我體諒她寡婦艱難,幫過她不少忙,與她有些交情來往。她自以為小心謹慎,卻也被我看到過一回?!?p>  那婦人徹底沒了主意,此時一心只顧著撇清自己,哭道:“大人明鑒啊,我是被逼的。我一個婦道人家,死了男人,張大老爺說他會真心待我,做我的靠山,我我、我也是沒辦法呀…”

  月奴紅著眼眶道:“沒辦法你也不能害我呀,你這是要我死。”

  “我錯了我錯了,妹子,我們以前關(guān)系也不錯,你幫我說幾句好話吧?!彼薜醚蹨I鼻涕一包糟,拉著月奴不??念^。月奴本就強撐著跪在那里,被她一扯也歪倒在地。

  謝大人揮手道:“先收監(jiān),回頭再仔細審過?!辈犊炝⒓瓷蟻戆阉铣鋈チ?。他此時笑意全無,看著張麟道,“張麟,還有何話說?”

  “大人,不能聽她一面之詞啊.....”

  “帶上來?!辈坏人f完,謝大人便招呼衙役押上來一批人,正是清寧放倒的那些張麟爪牙,這位謝大人,手腳倒也不慢,他道,“的確不能聽信她的一面之詞,這些人,我會好好審問的?!?p>  “大人。”張麟喊了一聲,在跪下去的一剎那突然暴起,右手屈成鷹爪捏住了謝大人的喉嚨,左手按在他的腰窩上,厲聲喝道,“都退開,讓條路出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東寶眼見主子被擒,一時也慌了,忙呼喝著讓眾人讓出一條路來。

  張麟押著他往外走,眼見就要走出祠堂大門,臉上不禁露出喜色。突然膝蓋彎處一麻,控制不住跪倒下去。他這一跪,旁邊的捕快立即撲上來,將他綁了個結(jié)實。

  ”啊,你們放開我,你們....“東寶順手一條破布,將他張大的嘴給堵上了。

  謝大人覺得喉嚨快要被他掐斷了,此時忽然得救,深深地呼了兩口氣。轉(zhuǎn)頭看見那位出手相助的清瘦少年,忙謝道:“多謝多謝?!?p>  謝大人讓人給范月奴松了綁,清寧這才看清她的長相,心臉杏眼,確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受了折磨看起來十分憔悴,眼睛卻明亮得似能一眼照到人的心里。她和清寧的目光對上,微笑著點了點頭。

  謝大人朗聲道:“張麟作惡多端貪贓枉法,殺人謀財罪無可恕,家產(chǎn)盡數(shù)沒收,貪污細節(jié)本官查清后會張貼出來。張范氏無罪,是被冤枉的,回家休養(yǎng)去吧?!?p>  族中長老此時才來,聽了前因后果,只嘆著“造孽造孽”,和謝大人見了禮又安慰了月奴一番,步履蹣跚地又回去了。族人們見這結(jié)局,議論紛紛之余也就散了。

  月奴讓人把啞巴先抬回去救治,對謝大人鄭重地行禮,道:“多謝青天大老爺為民婦申冤做主?!闭f完不顧阻攔又叩了三個頭,這才起來,已是淚盈于睫,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她這個模樣,也忍不住心酸心軟。

  謝大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不必如此,查明真相為民申冤是本官的職責所在?!?p>  她道:“話雖這么說,但大人此舉對民婦恩同再造。大人若不嫌棄,便請與這位少俠到府中用飯歇息,讓民婦聊表心意吧?!?p>  先前行事瀟灑的謝大人此時卻猶疑起來,道:“這,不妥吧,怕會給夫人招來口舌是非?!?p>  倒是月奴大方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看大人剛才行事也并非小氣拘束之人,怎么一下像變了個人似的?!?p>  她此時外形雖然狼狽,一笑開卻別有一種朗朗風姿。清寧立即想到一個詞——俠氣,她沒想到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婦人身上看到了。

  清寧道:“大人,剛才我也前前后后聽了。張麟說,張宅里有下人作證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和,張夫人私下詛咒夫君.....”

  月奴變色道:“怎么?你們真的相信?”

  清寧知道她誤會了,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張宅里有吃里爬外陷害主母的人,夫人可知給出這番證詞的人是誰?“

  月奴茫然搖頭,不安地道:”我只當是張麟胡編的,張宅里雖然多有不服我的人,但是誣陷我謀害夫君.....不會吧?!?p>  清寧笑向謝大人,道:”大人為民審冤,不想去一探究竟么?”

  謝大人道:“好,咱們就去把這奸人給抓出來?!?p>  清寧對他們頗有好感,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一起去張宅的路上,幾人互道了姓名來歷。清寧此時男裝打扮,心里早已決定,以后不再用白清寧這個名字,免得惹了禍歸結(jié)到白家頭上,便恢復(fù)本名陸如璋。這位謝大人名叫謝允中,取允執(zhí)厥中之意,看他言行坦蕩,倒也名副其實。月奴嫁進張府的確是為給張少爺沖喜的,對未來的日子她本不報期望,誰知兩人性情相投,感情一日好過一日。好日子才開了個頭,他就命歸黃泉了,也只能嘆這位張少爺實在是福薄得很。

  張府中人早得了信,都到門口來迎接她,跨火盆放鞭炮,一時熱鬧非常。

  月奴自然要先去梳洗換衣。允中和如璋在大廳等候,丫鬟們爭相捧了茶水點心進來服侍,眼光偷偷地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個個粉臉桃腮竊竊私笑。如璋確實有些餓了,那幾樣點心制作得精巧味美,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到丫鬟們的小動作。

  謝允中二十有二,見多識廣,將丫鬟們的心思看在眼里卻也不太在意。見如璋吃得認真,笑道:“陸兄是哪里人氏,這行色匆匆的是要到哪里去呢?”

  她對東島之外的地方并不熟悉,還好記了幾個地名,道:“蓮州人,我要到京城去辦點事?!?p>  “蓮州?蓮州宋家很有名,陸兄功夫了得,莫非是宋家的什么人?”

  她擺手笑道:“不是不是,我這粗淺功夫,可別壞了宋家的名聲?!?p>  他笑道:“陸兄謙虛了。本來還想著你若能留下,幫幫我才好呢?!?p>  她打趣道:“謝兄身邊三百多個帶刀護衛(wèi),還用得著我?”

  他道:“陣仗唬人而已,真遇到高手他們都是小菜,再說我正要打發(fā)他們回去呢?!?p>  “像我這種孤陋寡聞的人也知道幽云謝家的名號,若你想要,什么樣的高手請不到?!?p>  他笑道:“確實如此,可我想要的是伙伴是朋友,不是只保護我安全的隨從。交朋友嘛,看的就是眼緣,陸兄你很合我的眼緣。不知,你愿不愿意交我這個朋友。”

  她笑道:“我要是不愿意,早就走了?!?p>  他大笑,舉茶道:“好好好,且以茶代酒敬陸兄一杯?!?p>  “兩位聊得好開心啊,不知是什么高興事?!痹捯魟偮洌掳滓氯沟那迨萆碛按猴L一般從廳外飄進來。月奴身在孝中,所以淡妝素衣,簡單的發(fā)髻上只以米珠銀釵裝飾,看起來格外清麗亮眼,“久等了,我已命人備好酒菜,兩位請?!?p>  三人到飯廳,美酒佳肴擺了滿滿一桌。月奴執(zhí)意請兩人上座,坐定后又鄭重地敬了一回酒,這才開席。

  在一旁服侍的是個中年人,長得白白胖胖的,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據(jù)月奴的介紹,這是張宅的管家,喚張伯。他十分殷勤,不停地為眾人布菜倒酒,如璋卻不喜歡他,總覺得他瞇縫著的笑眼中閃著精明和算計,這大概就是謝允中所說的不合眼緣吧。

  酒過三旬,那張伯笑道:“府中有丫鬟略通音律,要不要請進來為兩位貴客彈曲助興?”

  如璋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月奴道:“不必了,服中怎可彈樂奏曲,不知道的還以為府里有多大喜事呢。張伯,這里有顰兒和笑兒在。你不必伺候了,歇息去吧?!?p>  張伯笑著告退。他一走,其中一個丫鬟便輕聲啐道:“少爺在時便什么都捏在手里,如今少爺走了,我看他越發(fā)把自己當主子了。”

  月奴斥道:“顰兒,胡說什么。”微笑著向兩人道,“平日里我也管不太住她們,叫兩位見笑了?!?p>  見那顰兒臉上仍有不忿之色,謝允中笑道:“顰兒笑兒,一顰一笑倒是有趣?!?p>  月奴道:“她們是我嫁進來后相公新買進的人,名字也是他取的,只說…”她頓了一頓,一抹凄然的笑稍縱即逝,應(yīng)是想起了夫妻恩愛的舊事,“只說是兩個好名字?!?p>  如璋怕她傷心,岔開話題道:“倒不怪顰兒,我看這張伯的確不好,有他在,只怕你以后不好掌家啊?!?p>  幾人雖是初識,但言語脾性相投,月奴也不掩藏自己心中的擔憂,嘆道:“何止張伯,這府里的下人有幾個將我放在眼里當成主子的?”

  如璋心念一轉(zhuǎn),道:“若想試探他們有無二心,我倒有個主意,你想不想試試?”她附在月奴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月奴一邊聽著,一邊面露欣喜之色,謝允中聽不分明,問道:“干嘛這么神秘呀,說出來讓我也聽聽?!?p>  月奴掩唇輕笑并不說話,如璋正色道:“小心隔墻有耳,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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