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園母子三人吃過午飯,謝明晟便辭別,前往鷹不過。
元氏嘆了口氣,撫摸著謝千羽的手,幽幽道:“是為娘的沒用,讓你們兄妹這么小就投入到了后院這些腌臜事情里面來?!?p> 謝千羽眨眨眼,笑了,道:“母親若是一直保護(hù)著我們,只怕將來連虎狼和綿羊都分不清呢。”
迎春院。
秦姨娘得到謝明晟又去了七彩戲班的消息之后,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
她身邊的李嬤嬤道:“上次就是在七彩戲班待了整整兩日,說是迷上了一個(gè)戲子。可大少爺才多大?不過十四歲的兒郎,能被迷得次次都待那么久?”
秦姨娘也是這樣想,大少爺身邊的人,只有吳水是她的人,杜葉雖然也常常給她傳遞消息,可到底是姑媽的人。其余的,都是大少爺親自定的人,她插不進(jìn)手去。
李嬤嬤繼續(xù)道:“這些時(shí)間,鋪?zhàn)永镱l頻出事,元氏母女可都是后院的人,如何能安排外面?會(huì)不會(huì)是大少爺?”
秦姨娘眸子一亮,隨即有猶疑道:“大少爺整日都在書院,怎能將手伸進(jìn)鋪?zhàn)永???p> 一旁坐著的謝亦彤拿著一張燙金的請柬,混不在意地冷笑一聲,道:“娘親也太將凌霄園那幾位瞧在眼里了?!币粋€(gè)癱了,一個(gè)傻子加一個(gè)二愣子,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秦姨娘轉(zhuǎn)頭看向她,隨即看到請柬,對李嬤嬤道:“給凌霄園傳話,明日是郡主府大小姐的及笄禮,叫羽姐兒穿戴好了,咱們辰時(shí)出發(fā)?!?p> 謝亦彤聽了這話立馬站了起來,驚詫道:“娘親要那傻子和我一起去?”
秦姨娘嘆了口氣,看著被自己慣壞了的女兒,諄諄誘導(dǎo)道:“你瞧那請柬,寫的清清楚楚,是叫人家嫡出大小姐去,她不去,你如何去?”
謝亦彤最痛恨人提起嫡庶二字,氣得摔了請柬,大聲道:“我才是嫡出大小姐,那傻子就不該活著!”
李嬤嬤嚇得忙要過來捂住謝亦彤的嘴,秦姨娘卻是變了臉色。這話放在半年前說,無礙??扇缃裾蔷o要關(guān)頭,大爺?shù)墓俾氝€沒有恢復(fù)呢,這孩子怎么還敢這么口無遮攔?
謝亦彤像是說起了癮來,一把擋開李嬤嬤,繼續(xù)道:“娘親也真是的,后院里哪里有什么仁慈?當(dāng)初就該一碗藥要了凌霄園那位的命,瞧瞧如今,人家活過來了,你和我就被踩在腳底下了!”
“放肆!”一聲還在變聲期的男聲打斷了謝亦彤的鬼叫。
謝亦彤轉(zhuǎn)過頭來,看到自己的哥哥站在那里,臉色變了變,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謝明遷作為謝府的庶出四少爺,雖然非嫡非長,可是很受長輩喜愛,詩詞文章做的也不錯(cuò),今年秋闈雖然沒有中貢士,可下次也是有很大機(jī)會(huì)高中的。對于這個(gè)囂張跋扈的妹妹,他一向瞧不上。只知道張牙舞爪,卻從來不講究策略的人,他都很鄙視。
秦姨娘眸子一亮,嘴角就帶著笑意,“遷哥兒回來了?!眱鹤右粋€(gè)月才回來一次,小廚房早就備好了美味佳肴。
謝明遷對秦姨娘點(diǎn)點(diǎn)頭,柔聲道:“娘親別生氣,妹妹還小。”轉(zhuǎn)頭又教訓(xùn)謝亦彤:“娘親在這偌大的伯府里鉆營,你不說幫忙也便罷了,竟還埋怨起長輩來了。今日便不必吃晚飯了,將孝經(jīng)抄一遍?!痹谟涸?,他一向說一不二,連秦姨娘都拿他沒有法子。秦姨娘雖然心疼女兒,可到底也覺得女兒太不懂事了些,也該教訓(xùn),于是,并沒有說什么。
謝亦彤再囂張撥扈,到底是懼怕這位內(nèi)心自有丘壑的哥哥,噘著嘴想要辯解幾聲,卻見四哥已經(jīng)和秦姨娘坐在一起,聊起了最近府里府外的變化。瞧一向慣著自己的娘親都沒有打算給自己求情,她心里憋屈得很,一跺腳,跑出門去。
晚飯的桌面上,謝明遷一邊吃飯,一邊對秦姨娘道:“娘親不必太過擔(dān)憂,一來,這府中的中饋還在迎春院,那么凌霄園想要弄出大動(dòng)靜,便都逃不過娘親的眼睛;二來,母親那里身子畢竟虛弱,若不受補(bǔ),便十分容易出問題;三來,這府里,可不只是迎春院和凌霄園,娘親可聯(lián)合另外幾位姨娘,尤其是海棠院的曹姨娘和碧桃院的衛(wèi)姨娘,她們兩位可都是聰明人,且有些手段?!?p> 秦姨娘聽了這話,隨意將筷子丟在一旁,氣呼呼道:“說起這兩個(gè)我便生氣。碧桃院的那位,也便罷了,不是個(gè)愛惹事的。倒是姓曹的那個(gè)狐媚子,日日勾引得你父親往他房里呆著,真正的不省心。前些日子,她院子里的紅兒和我說,她弄了個(gè)什么‘軟梨香’在屋子里熏著,那香味讓人睡著踏實(shí),居然就可以讓你父親沉迷其中,不愿出來了?!?p> 謝明遷皺了皺眉,正色道:“若說吸引男人的法子,難道咱們迎春院就沒有嗎?娘親進(jìn)府要比曹姨娘早了太多,又是和父親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怎么會(huì)讓那些姨娘鉆了空子?這些且不說,只一點(diǎn),娘親需要記好了,這府里,最要防備的,不是只生了女兒的曹姨娘,而是生了三弟的衛(wèi)姨娘?!?p> 秦姨娘也知道自己有些本末倒置了,可那姓曹的如此魅惑,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謝明遷繼續(xù)勸道:“娘親且放眼遠(yuǎn)看,曹姨娘在生四弟的時(shí)候不僅沒有保住四弟的性命,而且壞了身子,是肯定無法再生了,即便她得了些許父親的寵愛,又有什么將來?待她生的三妹和六妹出嫁之后,她也已人老珠黃,能所依仗的還有什么?娘親何苦和她較這些年的勁?”
秦姨娘靜靜聽著,心里深深地覺得,兒子說得太有道理了,事情可不就是這樣嗎?
謝明遷將嘴里的一口酒咽下,道:“娘親如今要做的,是以貴妾的姿態(tài),表面上配合父親整理家中嫡庶長幼不分的弊端,暗地里將凌霄園的勢力減除。這樣,父親要依仗娘親管家,也會(huì)欣賞娘親的懂事識大體,到時(shí)候,那‘軟梨香’還能羈絆住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