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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君一程怎生書

第四章 春意闌珊

挽君一程怎生書 錦念非霜 1879 2019-08-09 20:51:11

  還不等她再去仔細(xì)分辨母妃額頭上的美人痣,兩個(gè)禁衛(wèi)軍就上前抬走了東海王妃的遺體,奕兒哭喊著掙扎向前,泣不成聲道,“別帶走我母妃,我還擦干凈……”

  后面上來的人又要拖走奕兒,她咬牙,肘擊了那兩人心口,不顧一切的抓住尸骨上的白幡。

  然而身體剛猛撲出去的那一瞬間,背后就立即重重挨了一馬鞭,打得她直接倒在血泊里。

  宇文賀猛地一驚,心上像被人和狠狠剜了一刀一樣,他抬眼瞪向打了奕兒的兵卒。

  那兵卒沒看見,依舊揚(yáng)手在奕兒身上肆虐著。

  自始至終也不曾聽見她開口叫疼,奕兒淚眼模糊的去掙扎著,不顧那鞭子在她身上打出一道道淋漓的血道子。

  司禮監(jiān)搖搖頭,忍不住感嘆,當(dāng)年曾是他親手為這東??ぶ鲾M的封號(hào)??上磻T了太多的物是人非,那顆心早就麻木了。

  他害怕耽誤了時(shí)間,便繼續(xù)道:

  “東海境將軍顧瀚,死于亂箭鐵騎下,只余頭顱?!?p>  “東海境將軍顧瀚夫人常氏,于東海瓊海灣自盡?!?p>  奕兒淚眼朦朧,那是他的叔父和叔母,一對風(fēng)趣的夫妻,每次要是她父王因?yàn)檫^錯(cuò)罰了她時(shí),她總是偷偷跑到叔父府上,叔父叔母沒有孩子,奕兒就像是他們親閨女一樣。

  叔父的頭顱白布蓋著,只有凸起的一大塊。

  奕兒抹了一把眼淚,顫顫巍巍的伸手帶著白布把顧瀚的頭顱抱在懷里,繼而痛聲失哭。

  “回陛下,東海王室之尸已驗(yàn)檢完畢,其余皆是兵將之尸?!?p>  奕兒扭頭往下看,五具……十具……二十具……她突然咬緊牙關(guān),拼命甩開身邊的兩個(gè)銀甲衛(wèi),隨手抽出一柄長劍,朝明景帝沖去,怒吼道:“你這個(gè)暴君!我殺了你——”

  明景帝一驚,身邊的銀甲衛(wèi)早已不費(fèi)吹灰之力制服了情緒崩潰的人。

  奕兒仍然拼命掙扎著,不顧手上,腿上都是血,張口咬在一個(gè)銀甲衛(wèi)手上。

  那銀甲衛(wèi)一惱,猛地踹在奕兒肚子上,她被踹翻在地,口中涌出血花來,手里依然死死握著那把長劍。

  不等奕兒喊疼,鞭子又劈頭蓋臉的揮下來。

  “住手——”

  宇文賀突然大喝一聲,泄憤一般猛的踹開那銀甲衛(wèi),怒道:“堂堂北朝銀甲衛(wèi),連弱女子都這般欺辱?”

  奕兒愣了愣,繼而笑出了眼淚。

  他堂堂北朝二皇子宇文賀連弱女子都利用,區(qū)區(qū)銀甲衛(wèi)怎么比得上他?

  明景帝愣了愣,勾唇笑道:“朕還以為是老三譯兒來了呢,譯兒那直腸子是最會(huì)談什么道義正直的,賀兒今日怎么也同你弟弟譯兒一樣了?哈哈哈!”

  他口中的老三譯兒,是先皇后之子,當(dāng)今最得勢的三皇子——宇文譯。

  宇文賀朝明景帝直直跪下,忍下沉痛道:“父皇,您說過若是兒臣此次能順利捉拿東海逆賊,您便會(huì)重重賞賜兒臣,兒臣如今就來向您討要賞賜!我宇文賀一屋不求,唯求父王可以饒無憂郡主一命!”

  天幕上落起了雨,明明是夏日卻冰涼刺骨,沖刷著地上的血,觸目驚心。

  明景帝愣了愣,眾臣也皆是嘩然,他如今可能馬上就要受功勛、封王爵、立府邸,怎么會(huì)為了個(gè)東海余孽這樣做?

  暗處看著的莫秋水咬牙,瞳孔微縮。

  奕兒依舊只是冷笑,雨水沖洗了她臉上的污血,襯得她愈發(fā)容顏如蓮。

  她東海王室慘遭厄運(yùn),她東海將士尸骸枕藉,她顧無憂喪父喪母喪兄喪姐喪親喪友!

  都是因?yàn)檠矍斑@對父子,留她一命又如何?可憐她嗎?

  可憐她愚蠢至極,竟會(huì)如此輕易的信一個(gè)外人,以致血染東海,萬里腥雨……

  “哈哈哈,可這余孽剛剛還不思悔改,想要?dú)㈦弈?,賀兒難道留著她等她來殺朕嗎?這個(gè)賞賜朕可不能給……”

  明景帝依舊是笑,宇文賀目眥欲裂,猛地磕頭道:“父皇開恩啊!”

  眾臣嚇的有些面面相覷,誰不知道這明景帝是個(gè)笑面虎?一向最是會(huì)迎合陛下的二皇子今日是想拂一大子逆鱗不成?

  萬萬使不得?。?p>  宇文賀仍然磕著頭,大喊開恩,明景帝的臉色難看起來。

  “父皇!我北朝向來明君當(dāng)世,父皇是明君,從小便教導(dǎo)兒臣要心有慈悲方為君子之德,父皇在兒臣心里一直是明君圣人??!父皇,求您饒了無憂郡主——”

  此番話頗有威脅的意味,眾臣也皆是嘩然,個(gè)個(gè)嚇的面色慘白,都不明白這二皇子是中了什么邪。

  明景帝勾唇,看著這個(gè)自己一直都不太親近的兒子,心里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些哀憫之心。

  隨即他淡淡開口道:“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讓父皇如何饒了這亂臣賊子之后?”

  奕兒愣了愣,隨即哭著笑,何為國法?

  明君當(dāng)世,國法乃安邦定國之法度。

  暴君當(dāng)世,國法乃一人隨心所欲之言。

  宇文賀又磕了一個(gè)頭,字字珠璣道:“父皇,《國史》記載名相衛(wèi)錚曾用自己的軍功換取他弟弟的殺頭之罪,改為流放,如今兒臣也愿意用自己的功勞換無憂郡主一命!”

  雨水淅淅瀝瀝,不大不小,卻很是寒意逼人。

  明景帝挑眉,思量了許久,腦海里又想起東海王顧龕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心里不知怎么就揪了一下。

  久久,這九五至尊開了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東海叛亂,然郡主年幼無知,免其死罪……”

  宇文賀聞言一喜,正要磕頭謝恩,卻聽見了下文。

  “貶為庶人,杖責(zé)一百,流放南疆!”

  宇文賀的眸子突然血紅血紅,額上青筋暴跳。

  且不說奕兒被杖責(zé)一百后根本活不下去,就是茍延殘喘活下來,流放南疆也是沒什么活路,這明擺著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可偏偏這還是一道赦喻,宇文賀當(dāng)真是一個(gè)字都不能再說什么了。

  奕兒聽見這赦喻,大聲笑起來,凄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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