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那小廝絲毫沒有畏懼地走向了白非墨,指著她,回頭看昭陽,大聲道,“就是她!公子,就是她!”
“怎么可能?。 碧t(yī)們紛紛發(fā)出感慨,“白世子有何理由這么做啊……”
“誰知道啊……只怕是云南王授意的……”
“這下大事不妙了……”
其實他們誤會了。白非墨不用回頭也知道他說的是指珠珠。那天珠珠受白非墨所托,帶著拜月素心蘭到昭陽府賀誕辰。接待的小廝正好就是眼前這位。
“白非墨?怎么會是你做的?”皇帝吃了一驚。
白非墨深吸一口氣,剛要回答,只聽那小廝急切道,“不是這位女公子,奴才說的是女公子身邊這位姑娘?!?p> 皇帝似乎喘了一口氣似的,道,“你確定沒看錯?弄錯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啊!”皇帝看一眼珠珠,問向小廝。
“是了。這可不是什么開玩笑的事情。”昭陽出聲道。
事實上,從小廝說出來的時候,這件事就已經(jīng)開始變得不簡單了。
那個小廝跪在地上,深深伏著,道,“奴才不敢扯謊。七夕那夜,這位姑娘捧著一個燈座,扯開燈罩,里面是這個蘭花盆栽。”那小廝說話不帶停頓,道,“奴才記得清清楚楚。這位姑娘,抱著蘭花盆栽就要往府里闖。是小人看她面生,攔住了,叫她登記了。那時候這位姑娘落的款是有心人。不敢記錯的。”
小廝直起身體,道,“登記文庫還在,只叫她再落個款比對一下字跡,就知道奴才沒有說謊?!?p> 他說的這樣理直氣壯,倒叫白非墨沒有法子混水摸魚。
“珠珠姑娘。”竇管家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珠珠身邊,伸手道,“請罷?!?p> 珠珠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白非墨,搖搖頭,“不必了,是珠珠送的蘭花?!?p> 珠珠跪下道,臉上無悲無懼,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鄭重道,“此事與我家世子無關(guān),還請皇上不要牽連他人。千刀萬剮,還請皇上降罪我一人。”
白非墨急了,跪下,出聲道,“皇上……”
忽然見皇上的眼眸掃過來,眼里滿是警告,“白世子!朕念你是云南王世子,身份貴重,被小人所迷惑,不知此女所犯惡行,今日尚且饒恕你識人不慧,管教不嚴(yán)之罪。但你不要不知好歹,影響朕制裁企圖殺害昭陽的兇手?!?p> 白非墨辯解道,“不,珠珠她……”
“白世子!”忽然聽到背后昭陽的聲音,那聲音里帶著無奈,“若你再這樣不知好歹,就別怪圣上治你包庇兇手重罪了!”
白非墨一瞬間忽然明白了什么。
皇帝連審問都沒有審問完,就給珠珠定罪,說她背著白非墨企圖謀害昭陽未遂。甚至不給白非墨一點解釋的機(jī)會。深怕她講出什么有利于珠珠逃責(zé)的說辭。
昭陽也是一樣,那一句話看似是落井下石,實際上是在提醒她,有些事她不能做,有些話她不能說。
她不能說。
她不能說,是她自己要毒害昭陽,珠珠只不過是聽了她的命令,替她辦事而已。因為身為云南王世子,她不能做這種事。一旦天下人知道云南王世子做了這種事,那么皇帝要怎么給天下人交代呢?治罪還是不治罪,治多大的罪,對皇帝來說都是難題,騎虎難下。
他若是治罪了,那便是承認(rèn)云南王企圖謀殺中央貴子,中央與邊疆關(guān)系岌岌可危。到時候若再有其他人參和進(jìn)來,只怕事情會更糟。
若是不治罪,那置法理于何地?
眼下好不容易有一個識趣的侍女,為了保全白非墨的性命,心甘情愿攬下所有事情,可以說是給了皇帝一個最優(yōu)解。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白非墨身上的罪摘干凈了。再來處置兇手。這樣云南與皇室,最大化保全利益。
可是能這樣算嗎?她的珠珠又做錯了什么呢?不過是跟了一個不靠譜的主家而已。她不過是盡心盡力地服侍她,到頭來還要讓她為她攬下所有罪去死?
利益有最優(yōu)解,但感情沒有。
一直忍受她壞脾氣的珠珠,一直跟在她身后一遇到困難卻沖到她最前面保護(hù)她的珠珠……難過時候有她排解,快樂時候有她分享的珠珠……
白非墨想到這八年來珠珠對她所付出的一切,她所帶來的一切喜怒哀樂,白非墨就無法如此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況且,中央與朝廷的關(guān)系如何,不該拿她做賭注。她也不該背負(fù)如此沉重的枷鎖。正如美人誤國一般,她的死會造成中央與云南的隔閡的說法都是在為真正的借口找掩飾。
“皇上!”白非墨不顧一切跪了下去,“珠珠不是兇手?!?p> 珠珠抬了眼看她,眼眶里淚光閃動。
白非墨抬頭看向皇帝,眼里是堅定,“珠珠不會做這種事情的?!?p> “因為叫她拿那盆蘭花送給昭陽府的人啊……”白非墨笑,“是我?!?p> 這么一說完,白非墨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似乎沒有什么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多活了這十三年,已經(jīng)該躲被窩偷笑了。
皇帝簡直要氣死,他怎么不知道原來白非墨是如此不靠譜的人?皇帝臉色鐵青,“不像話!這種話怎么能隨便亂說呢!”
“皇上,小臣所言句句事實,絕無半點虛假?!卑追悄嘈?,擠出一個干干的笑容,“小臣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希望皇上不要遷怒其他人?!?p> “好?。『冒?!”皇上氣極反笑,指著白非墨道,“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能耐!”皇帝直起身,踱步在涼亭外走來走去,“好啊,你可真是長本事啊……”
“皇上不問問小臣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做了就做了?!被噬夏樕簧?,沒好氣道,“怎么還給自己找理由?!彼戳艘谎郯追悄?,問道,“那你說說,你到底是為何……”
白非墨搖搖頭,“無可奉告。”
她總不能跟皇帝說出所有的秘密吧?這樣大的罪,她還不如安靜地愛去,總好過那些令人奇奇怪怪的事情來擾亂民智來的好。
“你……既然敢耍朕!”皇帝越發(fā)暴躁了,“好啊,好??!居然敢當(dāng)眾戲弄朕?!?p> “小臣不過是想告訴皇上一件事,依法行事,才能叫人信服。若只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隨便給人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天下人是不會信服的?!卑追悄堑谝淮胃艺f這樣的話,臨死前的這番仗義執(zhí)言,讓她覺得自己的死忽然有了意義。她感到一絲的悲壯。
皇帝看著她,良久,才道,“你說得對?!?p> 什么都不問,就要將白非墨治罪,這是視法如無物。同樣的,為了讓白非墨逃脫罪責(zé),隨隨便便給她的侍女安一個罪名背鍋,天下人是不會承認(rèn)的。
“這下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皇帝來到白非墨面前,居高臨下,道,“來人啊,把她們倆人給我壓下去審問。”
白非墨立馬又慫了起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誰說不是呢……看她昨天還帶著鬼方游醫(yī)來救昭陽……”
“指不定那就是因為懊悔,將功補(bǔ)過而已……”
“說不定是世子愛不得,因此因愛生恨……”
白非墨閉上眼睛,忽然聽到有人道,“且慢!皇上!根上面有新發(fā)現(xiàn)!”
白非墨睜開眼睛,只見突然闖入了兩個太醫(yī),其中一人道,“皇上,這拜月素心蘭的根上染的根本不是毒藥!”
白非墨吃了一驚,這怎么還有轉(zhuǎn)機(jī)?她都做好了客死異鄉(xiāng)的準(zhǔn)備了。
“嗯?怎么回事?”皇帝也吃了一驚。但是他的語氣明顯輕松了很多,看向了白非墨,道,“這根上不是毒藥?”
“回圣上,經(jīng)臣等研究分析,這根上浸泡所用的毒水,乃是大量迷迭香精粹濃煉而出的催情之水!”
白非墨:“???”
明昭喜
白非墨:“???” 皇帝:“???” 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