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輝站在馮依依房間的門口,右手停留在半空。
門沒有關(guān)上,仍有一條縫隙,把手掛著一張卡片:“臭老哥,你回來太遲了,我去渡劫了?!?p> “渡劫?”梁立輝哭笑不得:“這丫頭在搞什么名堂?”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可室內(nèi)一片漆黑。
“咦?”梁立輝連續(xù)按了好幾下燈的開關(guān),發(fā)現(xiàn)毫無反應(yīng)。
這時,他看到墻邊有快小黑板,上面有熒光色亮起的幾行字:
“偵探哥哥,找找我在哪?”
“禁止拉開窗簾哦!”
梁立輝搖了搖頭笑了,有些傷腦筋,“都這么大人了還玩捉迷藏的游戲?”
可他的嘴角分明勾起了一絲弧度,走到床邊,掀開被褥,卻發(fā)現(xiàn)里面躺著的是個鼓起的熊布偶。
接著他又打開衣柜,里面只有衣服……
“難道在這里?”梁立輝終于注意到靠近窗邊的位置有一塊黑布裹著一樣凸起的東西。
當(dāng)掀開后才發(fā)現(xiàn)是畫架,可上面有一幅別樣色彩的畫作,在漆黑的四周如同螢火蟲一樣耀眼奪目,一時將梁立輝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夢幻的背景,絢麗的線條,一個充滿想象的世界。
男孩背著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她指著漫天星晨的夜空仿佛在囈語。
梁立輝的身軀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他因?yàn)檫@幅畫而徹底動容,思緒萬千……
“哥哥,爸爸真得還活著嗎?”
男孩沉默了一下,然后說:“最亮的那一顆就是?!?p> 在一個炎熱的酷暑傍晚,一棵古老的榕樹下,蟲鳴鳥叫。
蚊子把男孩的手腳叮咬得很疼,汗流浹背,而他仍在聚精會神地作畫。
“哥哥,你在畫什么呢?”女孩好奇地喊道。
她有著稚嫩的童顏,白皙的皮膚和淡淡的柳葉眉,眼睛很大,把她的內(nèi)心世界展露無遺,小鼻子小嘴巴也顯得極為標(biāo)志。一尾到頂?shù)鸟R尾辮更增添了幾分嬌美。
“等下你就知道了?!?p> 男孩終于停下筆,他抬頭看了下天邊,太陽只消片刻便落山。
可惜,如約而至的黑夜并沒有給他帶來期待中的快樂,他面露失落之色。
“還是失敗了。”
明明是一幅很好看的畫,女孩抓著馬尾辮百思不得其解。
她更不明白為什么哥哥自從搬到家里來住后就再也沒笑過。
“哥哥不是畫得很好嗎?”
“不,”男孩搖頭說,“我想讓它也能活在黑夜里?!?p> “經(jīng)歷一些事情后,我才清楚白天看得見的只有歡樂,黑夜里藏著悲傷?!?p> “正是因?yàn)槲冶磉_(dá)不出來,我才想去觸摸它……”
男孩的經(jīng)歷,雖然帶給他極大的折磨和痛苦,但并沒有摧毀他以前的幸福和歡樂,他一直珍視著。
他在嘗試剝離藏在心底的痛苦。
他希望讓自己的畫作可以跟夜明珠一樣在漆黑的夜里也能散發(fā)出瑰麗的光芒,并且擁有兩種不同的色彩,讓一種色彩出現(xiàn)在白天,而另一種則出現(xiàn)在夜里。
也就是與眾不同的一幅畫,或者說兩幅畫。而為了達(dá)到這個目的,他嘗試了許多的方法,卻得不到理想的結(jié)果。
這時,電燈亮了起來,夢幻的畫面瞬間消失……
沒想到,當(dāng)年的那個女孩竟然還牢牢記得,并且實(shí)現(xiàn)了。
她在顏料中加入了特制的熒光劑,繪制了光怪陸離的兩個世界,傳統(tǒng)的思維定式被打破。
雖然真正創(chuàng)造這種畫法的是藝術(shù)家Crisco。
女孩曾經(jīng)不止一次哀求男孩能夠把難過的事情告訴她,不要隱瞞。她希望能看到他的笑容,變得開朗起來。即使自己從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孩變成一個叛逆任性,處處惹事的魔女……
“老哥,生日快樂!”馮依依從身后一把抱住梁立輝說,“我把天上的星星給你摘了下來哦!”
“是嗎?”梁立輝轉(zhuǎn)瞬之間就掩飾掉了感動,笑道,“我都不記得了?!?p> 從馮兆倫死后,梁立輝就去了澳利大亞進(jìn)修精神病學(xué)和美國進(jìn)修犯罪心理學(xué),算起來已經(jīng)差不多有6年沒有過生日了。
“這就是禮物?畫得有點(diǎn)丑?!?p> “嗚嗚,臭老哥你竟敢嫌棄,你妹我又不是學(xué)繪畫專業(yè)的,我可是花了好長的時間學(xué)習(xí)呢?可累死我了?!瘪T依依憤憤地錘著梁立輝的后背。
“疼疼疼,是老哥錯了,我給你帶了好多禮物……”
“哼,這才差不多?!瘪T依依喜開顏笑。
“我問一句,你不會是翹課去干的這事吧?”
“才沒有!”
……
晚上,梁立輝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豐盛的大餐。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好冷。”梁立輝裹緊了衣服,表情堅(jiān)毅地走在山腰上。
突然刮起風(fēng)雪,猛烈摧殘、蹂躪著地面上的一切積起了雪堆,從山上舔去最后的草莖。
塵土,像鐵屑一樣堅(jiān)硬,隨著風(fēng)雪旋卷。廢棄的木屋在風(fēng)的壓力下傾斜,彎折蜷縮。
“誰?”梁立輝驚恐地回頭喊道。
只見兩個身影如同白樺林一樣直挺挺地佇立著,渾身都是血。
“爸,媽?”
“你不該回來。”
“什么?”
“不要再查下去了?!?p> “知道越多,越危險。”馮兆倫的身影也出現(xiàn)。
“不!”梁立輝咆哮道:“我一定會找到真相!”
“誰也不能阻止我!”
就在這時,一個模樣可怖的女童露出笑臉突然抓住他的手:“嘻嘻,哥哥你會下來陪我玩嗎?”
轟!
梁立輝的腦海頓時如同炸彈爆炸一般。
連同腳下的雪地跟著顫抖起來,一座小山似的巨型雪塊發(fā)出雷鳴般的響聲朝眾人站立的地方飛速撲來,轉(zhuǎn)瞬之間,梁立輝的父母和馮兆倫就被掩埋……
“不!”
在雪塊接近梁立輝身體的短暫時間里,他拼命拉著妹妹的手連滾帶爬地迅速奔向雪坡中部的一塊巨大巖石,用身軀死死護(hù)住她。
但即使有巨石阻擋,地動山搖的雪崩還是將他們掩埋住了。
幾秒鐘之后,他就感到一種巨大的壓力從身體方傳來,讓他的五臟六腑疼痛欲裂……
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diǎn)多,梁立輝的額頭冒出了冷汗,表情猙獰痛苦。
一個背影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爬上了梁立輝的床上,幫他擦了擦汗,并摟著他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