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小二適才沏好茶,尚有熱氣自壺口升出。他躬身添茶,那模樣很是謙卑。身形已然僵硬,連同臉上的笑容一并凝固。
點穴,行走江湖常備手段之一。起出其不意,兵不血刃的奇效。多半用于防備松懈的毛頭小子,對功底高強的俠客,收效甚微。利用遍及周身密布的穴位,達到不同的效果。如笑穴、哭穴、死穴、定穴等等。有應(yīng)必有果,有點穴,自然便有解穴。根據(jù)穴位的不同,施展不同的手法。
柳晨生望了一眼小二,繼而舉杯入喉,仿似這酒樓中的一切與他無關(guān)。點穴手法,柳晨生向來覺得唯女子使得頻繁,視為雕蟲之技。倒也不是蔑視女流俠客,只是覺得,要殺便給痛快,何必作弄于人,討不自在。
來人步伐詭異,搖搖晃晃,看不清面容。見柳晨生不開口,當(dāng)下冷笑道,“閣下雅興高極,卻是無視在下建議?!绷可e杯小酌,壺中酒水很足。他似乎天生就是懶散的模樣,卻也有滿腔豪情壯志。只是對偷摸鬼祟之人,向來不恥。
來人步伐輕巧,未發(fā)出腳步聲,也未停過步伐,一直變幻身形。不知是見不得人,或是生性如此,已成習(xí)慣。
見柳晨生又未搭理,言辭中有些慍怒氣,只是看不清臉上神情罷。來人又說道,“閣下莫不識抬舉,在下好言好語,乃是出于禮節(jié)。莫等在下出手,你才肯與我談?!边@人音色怪極,時而似女子,嬌嫩欲滴。時而像漢子,粗獷野氣。若是聲音能代替一張人臉,那么,這人很是有趣。
來人雖手段算不得磊落,卻也使柳晨生心生警惕,尤其是變幻莫測的步伐身形,柳晨生沒把握能捉住。僅憑身法這一點,柳晨生覺著除了須彌僧人,無人能及眼前人。以絕高的輕功,來去無影蹤。來人想必以做好萬全準(zhǔn)備,胸有成竹。
柳晨生開口道,“探討采花蜂做甚?是女子如何,不是女子又當(dāng)如何?閣下若有興趣,大可去找一位持紅纓槍的將軍?!彼幻靼走@人為何來尋他,柳晨生自認(rèn)為身上未有招人的香氣。
來人突然嬌笑道,“持紅纓的付將軍在下不敢叨嘮,怕他嫌我飄來飄去礙眼,一槍挑嘍,他自然不介意多一條槍下亡魂,我卻愛惜僅有的命?!甭暼玢y鈴,待風(fēng)撩撥。可惜柳晨生不作這縷相思風(fēng)。
這次換柳晨生冷笑,“閣下飄來飄去,怕礙付將軍的眼,卻不怕煩在下的心?”聲音冷極,猶如冰窖。
來人飄悠悠,聲音一沉,道“閣下莫要自負(fù),嫌我礙眼的人多,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稱心如意。若人人都似付將軍,在下自然不敢出來招搖。”敢情這人覺得柳晨生功底尚淺,不足以取其性命。卻對于付之洲極為吹捧,無可厚非,柳晨生的確不是那位將軍的敵手??磥磉@人很有眼見力。
這回柳晨生笑了,覺得這人不是有趣,簡直堪稱無理,他冷哼道,“在下自然不及付將軍,可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在下結(jié)賬出門,閣下還要與我說些趣事?”柳晨生自認(rèn)輕功不及這人,手中功夫卻有幾兩自信。
輕功,身法也。一去可至許遠,視屋瓦廣廈于無物,履江河如平地,尤使飛刀暗器最為佳配。
來人又說道,“采花蜂死了。”柳晨生舉杯的手一頓,他實在想不到采花蜂是怎么死的。更想不到這人為何要與自己說這件死訊。柳晨生平淡答道,“哦?!痹贌o下文。
來人道,“不想知道經(jīng)過?!?p> 柳晨生道,“無趣。”
來人道,“那么接下來會有趣的?!?p> 柳晨道,“哦?”饒有興致,這個似幽靈一般的生人,口中能有甚的趣事。
來人道,“采花蜂死了,我想你接任采花蜂?!闭Z不驚人死不休,石破天驚的一席話,著實讓柳晨生心中一駭。這人約莫是累了,止住變幻步伐,身影清醒,竟是位秀色可餐的女子。她復(fù)而說道,“一蜂一蝶,缺一不可?!?p> 這美艷的女子,竟然做擄人的勾當(dāng)?是妒忌他人美貌?詭異,甚是詭異。
“既然蜂死了,姑娘大可佯裝順民,過一世安穩(wěn)日子,所有的惡事,權(quán)且由死去的蜂承擔(dān),豈不美哉?”柳晨生還是將酒飲下肚中,鎮(zhèn)定道。
誰知那女子說道,“尚有人知我身份,只能由你接任采花蜂。”這簡直不是無理,可稱無賴之舉。竟是不由分說,胡攪蠻纏起來。
柳晨生更驚,面色卻沉靜,說道,“為何是我?你如何斷定我會接替蜂?!彼麑⒕骑嬒拢俣葷u快,似乎顯得不是表面那般鎮(zhèn)定。
女子說道,“因為你與付之洲有交集,且不讓他生疑。你是面生人,長相俊朗,惹女子愛慕。你武藝了得,且有自保之力?!币灰涣信e后,敢情這女子是有備而來,情況了解的八九不離十。
說到這里,女子頓了一下,面色卻有羞紅浮現(xiàn)。無理的潑女,竟也有小女子一面。只見他將身著的寬大袍子緩緩解開,自肩處向下絲絲滑落。一雙纖手展露無遺,傲然的山峰挺拔,似乎未有人攀爬過一般。
漸漸,衣已落至地上,一具美妙的胴體,在透窗而來的月光下,相互交融,甚是迷人。柳晨生亦不過及冠少年,未經(jīng)世事。難免有些心悸。
卻見他轉(zhuǎn)過身去,說道,“好是好看,卻不及美酒迷人?!?p> 那女子聞言,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發(fā)怒。她容貌美艷,身姿好絕。不知有多少登徒浪子垂涎。這少年竟然不識好歹。
她一把將衣裳提上,裹的嚴(yán)實,再怕被這愣頭青看去。
天色似乎也羞紅了臉,同月亮一并藏入烏云中,那淅淅瀝瀝的小雨,莫非是替女子喊冤?拋開所做勾當(dāng)不說,這女子已然是美絕。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甘做奴仆。
小二提的茶壺已然冷卻,燭火也要燃盡,余下的火苗四處跳動,做生命盡頭最后的掙扎。只聽得柳晨生低聲嘀咕道,“有趣,無趣。”
意空流
凌晨碼好新鮮一章,盡量一天碼兩章。多多支持訂閱收藏投資,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