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幫我?
那個單純的孩子,離開我半年之久,我分明只看見她遭受非人的折磨,就那樣的身量,她如何幫我?
還是說阿秋另有把柄在酋長哥哥的手里?
我睜著眼看他。
他卻已轉(zhuǎn)身過去,“你在這兒等著,孤找個東西?!?p> 不知道要找什么?
如今的他還能有東西給我?我疑惑的看著那具早已發(fā)福的身軀緩緩挪到一個上面繪了五毒的瓶子面前,對著一扭。
機(jī)關(guān)?
暗室?
王宮中這種地方已經(jīng)屢見不鮮,他要帶我看什么呢?
是否鉗制阿秋的神秘武器?
一陣響動過后,我只看見一個小小的暗格在面前呈現(xiàn)。
那樣小小的,大概只能放進(jìn)去兩個壯年男子的拳頭,那里明黃色一片,綢緞上面一串雪白的手鏈。
他用手拿起來,遞到我手上。
我看著,只覺這手鏈入手冰涼,珠子顆顆圓潤可愛。
“前些日子有個云游的和尚入我有施宮,留下這硨磲珠子便走了,他只說此物有靜心涼血之效,哥哥聽后暗暗記在心中,著了人將這珠子仔細(xì)穿孔,前日才完工。又用白色透明細(xì)線將之串聯(lián)成一條鏈子,剛好一十八顆。”
我順手戴在手上,順著數(shù)了一圈,不對。
是十九顆。
“哥哥您記錯了,這分明是十九顆?!?p> 他笑了笑,對我說:“蘇夏曾贈我一瑩白珠子,圓潤光滑,我不明她有何用意,也是前日才發(fā)現(xiàn)?!彼f著,拉起我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啪”一聲,其中一顆珠子從中間斷裂開來。那硨磲鏈子頓時掉落在酋長哥哥的手里。
“哥哥這是?”
“別急,你來看這珠子?!彼恢皇謱㈡溩优e起來,湊到我面前。
居然,居然是中空的……
我疑惑的看著他。
他帶了微微的笑意將那手串放入我的手中,笑起來:“用此物來放置某些東西最是方便不過了,妺喜,你說是嗎?”
我接過那串珠子,覺得有千斤重。
這珠子真有靜心安神之效?
酋長哥哥分明是讓我?guī)Я艘粋€漂亮的枷鎖在手腕上,連摘也不敢摘下來。
因我回去后便覺得渾身難受,是以原本計劃的第二天離開也不得不被推遲到十天后。
夏王來看我,這個向來深沉的帝王面上掛著我看不懂的笑容:“孤真盼著你早些好起來,少受那些折磨?!?p> 我想同他說話,卻見他一雙眼似笑非笑盯著我的手腕。
想說的話到了口中又生生咽下,只得強(qiáng)扯出一絲笑容:“夏王怕是在這宮中呆膩了吧?”
他一笑,眼睛轉(zhuǎn)過來對著我:“是啊,膩了?!?p> 我心說這人怎么這么不懂情趣,他當(dāng)說有我在怎么也不會膩才是,結(jié)果竟然來了這么一句。我也只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妾也覺得膩,這么一座宮殿,小小的,竟囚了妾整整十五年呢。”
他漆黑的眸子里似有什么一閃而過:“囚?”
“可不是?這多像一個籠子?修建的再華麗,終究還是一個籠子。囚了妾,囚了那么多人,那些年。妾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座宮殿,多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好在,”我說,強(qiáng)忍住心里的惡心,“好在大王您來帶我走了?!?p> 第二日早上起來,所有的東西早被下人們收拾好,我只需閉著眼坐著讓他們給我穿衣打扮,萬事不用操心。
身為上位者就是有這點好處,你心中可以裝著家國天下,可以裝任何一樣?xùn)|西,唯獨不需要裝的,便是這些生活的瑣事。
阿秋幫我梳頭發(fā),一下一下,梳子從頭頂?shù)桨l(fā)梢,都是極其輕柔的動作,我閉著眼,不想看見銅鏡中那人的樣子。
鏡子里的那個人,注定沒有笑容。
頭發(fā)被扯了一下,我睜開眼,不回頭,淡淡說:“阿秋,你扯疼我了。”
阿秋在身后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兒才將梳子重新放到我的發(fā)上。只是那動作較之之前已輕柔了許多。
可她今天……
我在鏡前起碼坐了一刻鐘,她依舊只是順著梳我的頭發(fā),似乎并不打算挽起來的樣子。我手指突然一動,想起些什么。
“阿秋,你是不想我離開吧?是不是?”
“阿秋,那不過是一個更大更華麗的籠子罷了,跟這有施宮廷并無太大區(qū)別,你怕什么?我都不怕的。”
“放心吧,我會帶著你一起走的,酋長哥哥已經(jīng)說過了要我?guī)е?,夏王也同意了,我會帶著你的。我們以后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你說好嗎?”
“其實誓……誓他也就是那么回事兒了吧,我此生注定不能嫁他,他也并不想娶我,我……我和他終究不能在一起的。在遇到他之前我總是想著,女子當(dāng)自強(qiáng),當(dāng)自立,當(dāng)驕傲的活著,我并不需要依靠任何一個人……可我偏偏遇到了他,你說我為什么要遇見這個人呢?我曾在古籍上看見一句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若能得了誓,你說,那會是多大的幸運(yùn)?可我終究是不能和他走在一起的……你知道我有多難過?”
“我……”
我說了許多,現(xiàn)下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仿佛經(jīng)歷了這段時間的事情,一下子看開不少。
“也罷。”我合上面前匣子的蓋子,閉了閉眼,轉(zhuǎn)過來說:“畢竟,要換一種生活……夏王?”
我咻地瞪大了眼,一下子跪倒地上去,“夏王……您……您怎么來了?”
可我的頭發(fā)還在他手里握著,剛剛這一番動作明顯扯疼了我。我咬著牙,聽著自己聲音一點點的顫抖:“您……何時來的?”
也不知我剛剛那番話被他聽去了多少,心里似乎有一面鼓在不停的被捶打,聲音陣陣。
“若孤說,”他蹲下身子,一雙帶笑的眸子看著我,仿佛一點也不將剛剛的話放在心上,可那些字卻一個一個的那么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里:“若我說,是你開始說籠子的時候呢?”
他伸出手,鉗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同他對視,雖然他還在笑,可我一點兒笑意也感覺不到。
“你告訴孤,你心中可有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