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與照美冥的談話（二）
“……照美冥部長是在質(zhì)疑我的能力嗎？”
然而，等到譚雅面無血色地提出反問時，我才醒悟到自己說了多余的話。
不慎對擁有名譽與榮耀的忍者，說出這種相當(dāng)于是憐憫的話語。
“我不是在質(zhì)疑你的能力！而是覺得像你這樣的小孩不應(yīng)該上戰(zhàn)場?！蔽疑晕⒂悬c焦急地回答道。
這聽起來像是在辯解，卻是我的真心話。
朝我投以試探眼神的譚雅，還只是個孩子，應(yīng)該要受到保護的年幼孩子。
不論是誰，都不會想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戰(zhàn)場吧。
“這是軍務(wù)。既然身為忍者，就沒有辦法避免。”
然而他卻坦然地，毫無一絲猶豫地斷然說道。
身為忍者。
他就如同字面意思的，將這句話具體呈現(xiàn)出來。
這不是作為原則的忍者論，而就像是在不知道其他道路之下成為忍者，然后培育出宛如忍者般的自我一樣。
那么，他的自我究竟在哪里呢？
“你是認真的嗎？”
但我還是下意識地，問出這句自己也知道毫無意義的詢問。
只不過，他注視而來的眼神，是不想看漏我真正意圖的認真眼眸。
如果是在說笑或是說謊，是不可能說得這么斬釘截鐵吧。
更遑論他是有過充分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跟不知道戰(zhàn)場情況的人所說的空泛言論截然不同，有著包覆鮮血的堅定信念。
“……部長您打從方才起，究竟是怎么了？”
或許是覺得照美冥的煩悶很可疑吧。
保持著禮節(jié)，譚雅稍微向眼前的對手發(fā)出疑問，這讓照美冥感到非常地?zé)o地自容。
“事實上，我開辦了一家孤兒院，收留了很多流離失所的孩子?！闭彰磊M愧地解釋道。
“部長您真是個好人?！弊T雅眨著明亮的大眼睛獻上自己那匱乏的贊美之詞。
雖然他在贊美自己，但這種依循禮節(jié)的對應(yīng)，甚至讓我感到寂寞。
有種他與其說是基于對小孩的憐愛，更像是單純對事情淡然地發(fā)表祝賀的感覺。
他的視線，就仿佛是在看待與自己無緣的世界。
“一看到你就讓我忽然想到，他們會不會也需要上戰(zhàn)場呢?！闭彰磊び行n傷的說道。
他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爻ㄩ_心胸了，也覺得從他口中聽到了率直的意見。然而難以克服的認知差異與不對勁的感覺卻狠狠沖擊著我。
“居然讓正需要人疼愛的小孩上戰(zhàn)場，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你不這么覺得嗎？”照美冥有些失態(tài)地說著。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說些什么。就只是將涌上心頭的情感，如實地用言語表達出來。
我感受到他注視而來的視線就像是想看穿什么似的。
老實講，就連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失控到這種程度，但既然話已說出口，就沒辦法再逃避了。
最后，正在觀察我模樣的譚雅中隊長，就宛如宣告神諭的巫女般緩緩開口。
“……部長，你是個有常識的人，所以我勸你現(xiàn)在就退役吧?！弊T雅看了照美冥許久，忽然開口說道。
仿佛立場顛倒般的話語。
“還以為你要說什么……
在這個需要我們收拾善后，不讓戰(zhàn)火延燒到下一個世代的時刻，叫我退場也太過分了吧?！闭彰磊び行┥鷼獾卣f著。
“您是在知道戰(zhàn)場后還保有良知的忍者，您如果退役，將能成為一股力量?！?p> 你應(yīng)該這么做才對。
蘊含著這種言外之意，他握緊放在餐桌上的小手極力地主張——你應(yīng)該要退役。
“我是忍者。除了忍者外，什么也不是?！?p> “不，部長！你還保有理性。就讓我以晚輩的身份厚著臉皮建議你，至少在這瘋狂的舞臺揭開序幕前退到后方吧！”
“這種事實在是太無恥了?！?p> 這可是戰(zhàn)爭。
能悠閑待在辦公桌前工作的情況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而且我也沒辦法拋下伙伴，自己一個人恬不知恥地離開。
朋友啊，我與你們共同在隊列中發(fā)過誓了，絕對不能就這樣獨自離去。
“部長，活著也是場戰(zhàn)斗。這也是為了不讓新生代被送上戰(zhàn)場?！?p> “……我會考慮的。”
但我卻沒辦法反駁他。盡管感到抗拒，卻說不出更多的話語。我被十歲小孩的氣勢壓倒，無言以對。
“時間不多了，請盡早下定決心。”
“你說話就跟參謀一樣啊。”
“因為我只接受過這種教育。”
“……原來如此，確實就跟你說的一樣?！?p> 確實就跟你說的一樣——我也只能夠這么說了。我這個人的詞匯還真是貧乏啊。
“啊，咖啡似乎是送來了。一起喝個下午茶吧?！?p> “……嗯，就這么辦吧?！?p> ……
看著照美冥有些失神的樣子，譚雅心里想到：看來照美冥部長是因為流離失所的孤兒所以精神錯亂的樣子。
總之，這樣一來，照美冥部長也就從忍者的升官道路上脫落了。同時，還拉攏到一個熟知戰(zhàn)場的良知人作為后盾。
精神上毫無防備的人最易說服，如此主張的【fascist】真是惡魔般的天才。
這樣她就會因為希望擔(dān)任后方勤務(wù)而導(dǎo)致評價下降，照美冥部長應(yīng)該不會不知趣地提出抗議吧。
如此一來，我也能在眾多忍者之中，確定獲得前一、二名的良好名次了。
算了，今天就先這樣了。
這頓下午茶，自己還沒開口，這位可愛的照美冥部長就已經(jīng)幫忙墊付了。
看來她已經(jīng)被我的凄慘身世所迷惑了啊。
這時，譚雅又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的清姬，只見她此刻正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
嘛，看來被自己的凄慘身世所迷惑的不止一個人啊。
這個小丫頭還是挺機靈的，知道我要和照美冥部長談事情，竟然會一反常態(tài)的安靜下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看見自己朝她看去，她竟然立馬就收起那副可憐小狗一般的表情，轉(zhuǎn)過頭去，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看來是因為自己一直沒有理她而感到生氣了。
算了，就當(dāng)做補償她一下好了。
晚上的參謀本部的招待就帶她一起去吧，不知道餐點會是什么呢？
雖然還達不到水影的晚餐標準，但聽說參謀本部的餐廳品質(zhì)也很不錯的，真是叫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