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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的婚約嗎

第四十二章

還記得我們的婚約嗎 九筆婳 1 2020-09-01 05:38:06

  白祀找一處青石上坐好,雙袖作舒張,似仙鶴欲飛,司柏一指點去,強沖開她的神竅,白祀眼前霎然一黑,醒過神來,已徜徉在廣袤的黑色海洋里。

  他要她尋找,尋找自我,迎接自我回歸。

  字面的意思。

  就藏在這黑色世界的某一處,而這黑色世界她仿佛來過,刺骨的寒如刮骨洌刀,彌漫黑暗每一處,每一刻都如置在深厚的冰層里,無比的痛苦、僵硬。

  她抱攏身子,眉皺如谷,漫無目的前飛,沒多久,六根巨大的鎖鏈映入眼簾,觸目之景讓她一時呆愣在原地,像成了深海里隨浪飄搖的水母,隨即,她僵硬的目光看到了被鎖鏈貫穿的月輪,它似近在咫尺,如深淵一般漆黑,又隱隱翻滾著紅,如蟄伏混沌的兇獸,焰霾焚世,詭秘狂躁。

  她驚異,驚嘆,震撼又恐懼。

  白祀恍恍惚惚入了迷般靠近,逐漸看清了月輪的全貌,而那月上的紅竟是無數(shù)的劍影,它們籠罩在寬廣的月面上,如雀鱗層層突起,在虛暗中散發(fā)著明燈般的赤芒,似鸑火騰舞,三千殺機燃燒。

  可雖如此,當(dāng)看到這些劍影卻莫名不怕了,連身子都迅速暖了起來,而這份竄然體內(nèi)的暖意也讓她窺到了一些隱藏的東西。

  空洞的黑暗里驀然多了什么,似有群星于深邃中一顆顆點亮,將四方無垠照開,瞬間像擁有了一層邊界,也像活了過來,微弱的光閃爍,像極了生命呼吸的伏動。

  星光亙古,明滅幽寂,混沌冥蒙。

  光隱如白絲,若有若無牽系著劍影,微紅若火,偶爾流過線絲,蕩著蜿蜒的弧度,微弱而玄妙,白祀心陡升起一股沖動,盈盈飄起身,沖向那幽深的混沌之海,仿佛那是她母親的懷抱,周邊越來越冷,她毫無所覺,臉上浮現(xiàn)出歡欣,愉悅……

  忽然眼前一黑,“星河”驟滅,白祀下意識剎住身子,巨大的輪廓迎面沖過,還沒來得及看清,便一閃即逝,驀地,白祀似有所覺,緩緩轉(zhuǎn)過身去,一個女子出現(xiàn)在那里,她瞳孔微縮——竟是她自己,卻又不像她自己。

  她披流光雪色,冷冷清清,眉間有倨傲、高貴,有種俯視凡塵的冷漠與神圣,這是她沒有的,她的眸很深,如月色攪染,夜色滴落,似清寂哀殤,亦或空洞無情,說不出的深邃。

  這……難道就是要找的自我?

  疑惑一閃而過,她忽然動了,幽幽飄了過來,隔于一掌間方停,注視著熟悉的臉越靠越近,白祀心里不由自主升起怪異。

  “你會殺了他?!?p>  她忽然開口,輕啟粉櫻的唇,淡淡吐出幾字,聲音沒有起伏,就這么直勾勾凝著自己,陳述一個事實。

  他?

  是指誰?

  眉心一涼,赫然被眼前人指尖點了一下,卻仿佛泡沫碰到了尖石,身體嘭的一下破碎了,支離成無數(shù)碎片,不知哪來的風(fēng)一卷,混攪一處,參參如一條麟龍騰起,悠悠低吟一聲,猝然沖進她的身體。

  白祀全身一顫,便見奪目的光照亮視野,歡騰般涌來,恍如奇跡的彩虹之河,恍如星辰之精的匯聚,閃耀著永恒的璀璨,華麗、虛幻、絢爛,將數(shù)不盡的羈絆之線纏繞,眼中的意識世界再無黑暗……

  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在心中蔓延,無法言喻,只是感覺更接近某種真實了。

  當(dāng)光芒散去,睜開眼,已回歸現(xiàn)實。

  “果然不會讓人失望,一個眨眼的時間。”

  “一眨眼?”

  “一睡即不醒,一眼即永恒,只看是否迷失,一眨眼很長了?!?p>  “哦。”白祀似懂非懂。

  真可愛,司柏勾勾唇,蹲下身摸摸她的腦袋。

  “司柏!”白祀抓狂,嗔惱,“你的手……等著,看以后能碰到你……”

  “怎么,也想摸我?”

  “狠狠揍你?!?p>  ……

  四天后,當(dāng)白祀再次來到雪域,天穹通紅如焚,萬虹似錦如龍,于八方舞動而來,共同向蓮骨山朝聚,整個蒼界為之顫栗,其景壯麗而震撼,轟動至極……

  若是沒有聽到當(dāng)日那番話,白祀會和其他人一樣,認為這是火種將育,但真相不過是一個人為的計劃,這計劃的中心,想必正在動蕩不已,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沒去湊那個熱鬧,果斷轉(zhuǎn)身,向邊界處走去。

  然而,眼前空間忽然一陣波動,開了一道黑色的門,身后有一股巨力猛地一推,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進去!

  轉(zhuǎn)頭的余光只隱約瞥見一個矮瘦的影子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背后,一身黑色的長袍披著,帽子籠罩了其面容,他死寂般佇立在赤暗的冰寒世界里,一動不動,仿佛一團幽暗的霧在燃燒,透出直懾人心的詭異……

  蓮骨山上,大雨傾盆,水霧漫漫,唯火叢不動。

  天空異象現(xiàn),不久前,日食之北,一輪巨渦毫無預(yù)兆顯現(xiàn),渦沿一半黑一半白,涇渭分明,內(nèi)里氤氳乾坤,雷霆躁動,如巨神之瞳,緩緩旋動,卷著無邊偉力掠去風(fēng)云,掠去大雨,掠去懸在天上日久的補天珠。

  而珠子如有靈性般失去了平靜,爆發(fā)出赤耀煊天的光,來回妖冶變幻,時大時小,時靜時躁,極不穩(wěn)定。

  赤珠距離黑白巨渦不過幾百米,它不甘被活活吞噬,正在極力掙扎,強大的力量瘋狂釋放,波蕩向十方,惹得雪域跟著它一起顫栗,雪迅速融化,雪花轉(zhuǎn)為飛雨。

  山下民屋里,司柏盤坐床上,額角浸汗,意識將離未離,正極力催動補天術(shù),這是他第一次施展,沒想到補天珠竟這般頑固。

  “果然是你?!币粋€聲音突兀響起,如綿風(fēng)飄入耳廓。

  司柏虛虛睜開眼,屋內(nèi)儼然多了一個人,負手站在那里,如遇寧靜山林間,清風(fēng)儒儒,翩翩如朔,繞著一絲殘留的少年風(fēng)流。他笑容溫雅,如沐湖春風(fēng),夾著外面帶來的絲絲濕氣,清潤而無塵。

  “瓊曳……”看到來人,司柏眸色靡靡,吐出沙啞疲憊的聲音,如同枯弱無依的垂柳。

  “是本君,多日不見,瞧著大人狀況似不甚好?!?p>  “尚可?!彼景厣n白著臉,強撐表情,淡淡回道,“咳咳,你來做什么……”

  “本君好奇,你為何補天,惹得生靈涂炭?!杯傄诽崃艘话岩巫?,好整以暇坐下。

  司柏瞟了他一眼,并未回避他突然揭露秘密的話,隨意問道,“你知道多少?”

  “多年前一位身著飛鶴騰云袍,黑發(fā)金須的怪人找到本君……”

  “原來是天去真人,既為同門,又添為師兄,你若想要補天珠,那便拿去?!彼景匾粨P寬袖,虛弱笑了笑,溫和而大方,不知峰人,除非想被人見,否則不可見,對方一說,他便信了,而他既沒有如司裂匯報一般出現(xiàn)在各大城園,想必想要的只有一個。

  瓊曳聞言,笑容一頓,他并未感到喜悅與驚喜,更遑論感激,對于被這人猜中了心底秘密,也并沒多意外。

  他不認為對方在表示善意,以補天珠肆虐逞威的強大,天要吃它都費盡,何況人乎?若非有準備,他可真沒那信心能消化得了。

  “那師兄就放手吧,這么撐著也是挺累的。”不論補天珠取得與否,他也要讓對方的計劃功虧一簣。“且我聽說……”瓊曳話鋒一轉(zhuǎn),悠悠又道,“仙資者干預(yù)現(xiàn)世,改變?nèi)碎g宿命是違反天律的,何況,這一場計劃里師兄算是間接殺了不少人,若被不知峰知曉,可是重罰啊?!?p>  司柏輕輕一笑,“九天裂魂鞭而已,師弟無須憂心,若你嘗過那滋味,便知道不過是爾爾,抽幾鞭子還能解解癢?!?p>  瓊曳嘴角微抽,又是這種感覺,起初屈身朝堂,他不過是想見識一下他這位能開啟天門的優(yōu)秀師兄,在經(jīng)過幾次有意無意試探后,他發(fā)現(xiàn),無論身處何地,不管他是否掌握主動,這司柏總能輕描淡寫化解,如拂袖去清風(fēng)。

  以至于不知何時,[想見他失敗頹、傲氣散去],這件事成了一種執(zhí)念,實際兩人并無什么仇怨,甚至還是有層關(guān)系的師兄弟……表面看起來,這一次似乎又敗了,但也……不一定。

  “是嗎?那不妨讓師弟見識一下天律的執(zhí)行,所以,這件事我會上報的,對了,補天珠,現(xiàn)在也是我的了,沒錯吧。”

  “師弟請便?!彼景財傞_雙手,他想看一看對方……除了那詭譎的劍法以外,還有什么本事,若他成了,那也是這世間毀滅之運不可逆,而刨去那一層,這也是兩人氣運的對峙。

  “唉,不急,其實此次來是因偶得一副未竟之作,想來問問師兄如何添筆~”瓊曳伸進袖籠掏了一掏,表情悠然,文眉微皺,手在袖口來回鼓搗劃拉,似里面放了許多東西般,“找到了?!鄙陨?,他眉尖舒緩,一把小巧折扇從里面掏出,樣式很古樸,灰石扇骨,縷雕奇文,金光隱隱,厚重而神秘,“本來,是想用火種為其上色,但本君無意人間帝王……”

  司柏表情一凝,他有一種近乎肯定的預(yù)感,緩緩開口,聲如冷雨點石,清沉冷冽,“印天圖,天去真人的拜師禮…”

  “正是印天圖。”印天圖,可印天下之物,傳說扇面是一塊畫布,是以云根入紙而成,能印收萬物之靈,云根是這大陸的名字,亦是長在九重云端的仙根,無劫縹緲,濯然三界,據(jù)說為蒼天棲息之地。

  聽到他肯定的回應(yīng),司柏忽然笑了出來,聲音很淡,卻沒來由讓瓊曳升起一陣不爽。

  “師兄是瞧不上印天圖,還是認為此是贗品?”

  “都不是,就讓師兄見識一下你的仙資,想必反噬的后果你很清楚。”司柏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額頭汗絲,裹了一件袍子,拖著疲憊的身下床,步履蹣跚不定,襯著不禁風(fēng)涼的虛弱表情,仿佛隨時會倒。

  瓊曳睇了他一眼,眸光閃爍,不再言語,手上嗒嗒敲著扇子,當(dāng)先走出屋子,風(fēng)雨錯身而過,絲毫不沾其身。

  “據(jù)說,神龍與白鳳就曾印在這畫布里……”瓊曳無懼仰首,口中閑提寶物過往,望向巨渦與赤珠交鋒處,那里正浩蕩駭然之景,天空如紅色沸水翻滾,扭曲如潮,威懾心扉,世界猶如在高溫中融化,火光蒸騰了天地寒氣,化作磅礴大雨,眼前盛怒而凄厲。

  司柏攏了攏袍子,靠在屋檐之下,他看到補天珠離漩渦更近了,獅子再發(fā)狂咆哮,也終將被馴服,因為補天術(shù)的刺激,萬虹之帶舞動更狂、更迅,讓珠子的形狀更加圓潤,即刻將成,且如他所料,此時的雪域人少得安靜。

  其實補天珠已然飽滿,已不會再吞噬氣運,而只要再過一會兒,當(dāng)恐怖的霞光收斂、消失,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其中的端倪,上天搶奪。

  “所以,小小補天珠自然不在話下?!彼景亟恿怂脑挘局鄙碜?,莊重而恭敬地朝漩渦行了一禮,后又不堪活動,靠回墻上喘氣歇息。珠子可以被搶奪,但也不要忘了身處什么立場,以供奉蒼天的使者身份,用天的東西去搶奪天的另一樣?xùn)|西,會有什么后果?

  他很好奇這個。

  也許最初贈珠有些騎虎難下,但當(dāng)瓊曳拿出印天圖,他心中的顧慮完全消失了。

  顯然,曾經(jīng)低賤的凡塵人還未適應(yīng)不知峰的特殊身份。

  瓊曳并未念什么咒文,只將折扇輕輕展開,意識凝神鎖定——無特別壯觀的現(xiàn)象,耳邊響著的是普通紙張的咔哧摩擦聲,司柏不是沒見天去真人展開它,當(dāng)時好奇瞟去時,腦中只覺轟白了一瞬,像瞬間被拉入了扇中世界,極為恐怖,讓他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隨著折扇展開,遠空劇烈的動靜像倏然靜止,天地的聲音驟然消失,大雨停滯,一切都像被無形的冰凝固了,唯雪白的扇面在漸漸變紅,似扇內(nèi)的朱墨悄然滲出,只是顏色更濃,更熾,如朱墨燃著火在蔓延,最后如一條一條纖細的溪流淌向中央,匯聚成一方火池,形狀渾圓,如天上的烈日,或許,是天上的補天珠。

  “哈哈~”

  司柏靠著墻,雨氣呼涌四處,絲絲涼意滲進后背,他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天上變化,聽到前方的笑聲,猜想他可能認為自己成功了。

  補天珠的確忽地黯淡了一下,等的就是這樣的虛弱機會,他靠墻的動作,甚至表情不變,一直蓄積的精神,一鼓作氣爆發(fā),為漩渦注入力量,蒼白的臉色陡然又白了一分,黑白漩渦驟然強芒盛放,渦心吐出數(shù)道五色雷光,如蛛網(wǎng)一般纏向補天珠,靜止的補天珠掙扎了幾下,就頓時被拉扯了過去!

  “師兄怕是等的就是這一刻吧~”展扇瓊曳驀然回首望來,迎上一抹霧般恍惚的笑,仿佛晨起將散的朝露,曳著茫然與虛弱,柔和了他俊美分明的棱角,一時美得驚人。

  身為男人,瓊曳心底自是毫無波動,只嗤笑勾起一彎弧度,緩緩?fù)鲁鲆痪?,“可惜心急了些~”

  “咔哧,咔哧……”

  “這扇子可還沒展完~”瓊曳注視著他的眼睛,手上動作繼續(xù)。

  一褶,兩褶……被雷光纏繞的補天珠猛地停下,任雷電暴怒堅韌,珠子再次凝固于天空,折扇上的火池圖案愈發(fā)的紅,明媚如活,如火鯉歡快游繞,“咔哧……”

  第三褶。

  雪白的扇面一瞬變紅,宛如少女剎那羞紅了臉,然后嘭地?zé)饋?,卷起一道烈火風(fēng)暴,剎那包裹住了它的主人,天空乍然一聲雷鳴。

  “雖不知師弟在說什么,但有句話忘了說。”司柏咳了兩聲,學(xué)著他聲聲慢慢的語調(diào),卷著似有若無的揶揄與笑意,“印天圖是有破損的……不然,神圣的蒼天之物怎會成為拜師禮?天去真人的吝嗇可是堪比他道貌岸然的猥瑣模樣……”

  烈火里,瓊曳耳邊聽著他的話,冰涼的眸里怔愣看著最后一褶的黑縫,那竄出騰舞的火苗,像極了張牙舞爪的怪蛇,繞著對他發(fā)出嘶嘶的嘲笑,“呵,果然還是師兄厲害?!?p>  “天去真人定是囑咐你不可完全展開,但你記性有點差?!?p>  烈火風(fēng)暴驟然收縮,當(dāng)火焰散去,一個人就這么活生生消散在眼前,啪嗒,折扇掉在街道凹陷的雨洼里,而冰冷雨水突然如活了一般,朝四周緩緩?fù)巳?,不敢讓它沾染污濁分毫,十分奇異?p>  司柏控制補天術(shù)的吞噬,五色雷電消失,沖去的補天珠再次停住,距離黑白巨渦幾十米,因珠身還未成形,他不可能就這么潦草完成補天。

  他褪去一副孱弱瀕死樣,徐步走過去拾起折扇,雪白扇面里,一抹修然之影赫然浮在上面,他佇立烈火遼原之上,遙望嫣紅天際,神秘而蒼茫,“先在里面呆些時日吧?!?p>  合上扇子,他朝不遠處望了一眼,輕輕吐出一聲,“出來吧?!?p>  一個勁瘦的影子從朦朧的雨簾中走過來,是消失幾天的司裂。

  西方遙遠的某處房內(nèi),絳絳睜開眼,輕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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