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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的婚約嗎

第四十七章

還記得我們的婚約嗎 九筆婳 4932 2020-09-18 13:38:49

  “喲,我當誰這么大火氣~”王德海掐著嗓子,慢悠悠從門外邁進來,“原來是纏著我們殿下的白姑娘,看您從天上摔下平安無事,老奴為您慶幸,就是苦了我們殿下差點把腰摔斷,如今仍攤躺于床,害得我家裕妃娘娘整日以淚洗面,泣泣~”說著說著,他似悲從中來,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擦起沒流什么眼淚的老臉,神情分外悲傷。

  “我道是誰,原來是王公公,幸會。”

  白練練臉上表情不陰不陽,但一提到某位殿下,她竟很給面子的緩和了語氣。

  殿下?是大淵的哪位皇子嗎,那這丫頭可真有本事,至于真摔假摔就耐人尋味了,而且說實話有點不自重,有些丟白家的臉,白家人有白家人的驕傲,任誰身份貴重,也不值得主動去貼。

  雖說這丫頭是死讓人討厭的,但畢竟是自家人,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她決定要去會一會這位癱在床上的殿下,順便,打發(fā)一下這賣衣裳的無聊。

  “前面那位仙子般的客人,不要堵著門口,類犬而聲,影響小女子生意。”

  “你……!白祀,別以為拽個文就不懂你的意思了?!卑拙毦汍烀紮M怒,指著她,氣得嬌軀直顫,“姑奶奶是來取云仙流霧裙的,趕緊給我備好,你,聽到了嗎?”說完眸光又射向蘅淺。

  蘅淺想要露出一個苦臉,為什么矛盾又轉(zhuǎn)移到她身上。

  “抱歉這位客人,店剛接手還沒有您想要的,再等一個月吧,下一位?!?p>  王德海正在發(fā)怔,來時他聽到不少人在談?wù)撨@位美人掌柜。

  初見這人,第一眼,他亦驚嘆她的美貌,再一眼,他仿佛站在了那位余貴妃面前,其姿容神態(tài)當真像極,當年一首“鐘天地之寵,絕萬物之華,天嬌灼灼,人間失色?!绷钣嘟曛烂矀鞅樘煜?,令無數(shù)城主俊彥為之傾倒,無數(shù)女子為之嫉妒,攪皺了一淵風流,最后,她選擇了坐在最高位置的男人。

  當年那個時候,他還是每日被呼來喝去的小內(nèi)監(jiān)。

  如今,又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人,且眉怎知眼輪廓如此相像。

  白家人,白祀,曾在龐阿一個燭鋪子做掌柜。

  而白練練亦是白家人。

  他細長的眼睛微轉(zhuǎn),猜測其中關(guān)系。

  “姑娘可當真絕倫,連咱家這樣的人見了都忍不住著迷。”方才端著幾分宮人的架子放了下來,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嘴里多了幾分直言不諱。

  “過獎了這位公公,您有什么需要?!?p>  “需要自是有,看姑娘卻也是一時拿不出手的?!?p>  “沒錯?!卑嘴胫毖圆恢M,這倒讓王德海沒想到。

  “想必那件衣裳是哪位娘娘的,如今已近初夏,偏又耽誤了預訂的時辰,所以,小女子可以進京領(lǐng)罰,讓公公好交差。”

  這小娘子倒是主動,說話漂亮,可目的為何,倒讓他這個老油條一時猜不透。

  “那倒不必,裕妃娘娘是個很善解人意的主子,一件衣裳而已,咱家說明緣由即可?!蓖醯潞Pπ?,將話推了回去。

  果然不是很容易。

  “定金是不會退的?!彼酪X白祀盯著他的方向,這人是個普通人,她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姑娘可真有趣,那就把您手上制作的定給咱家吧~”

  “可以,相比以前的師傅,小女子手藝要高上數(shù)籌,所以需加定金五百兩。”

  “姑娘當真會做生意,不過宮內(nèi)定衣向來只有賞,沒有定金,若成了就去宮內(nèi)領(lǐng)賞吧~”王德海道出一句半真半假的話,又忽然松了入宮的口,其實賞是有的,但也只是他代替裕妃打賞而已。

  白祀,余姜雨,這里面一定有一個有趣的故事,且讓她去鬧一鬧。

  “好,十日之后交付?!卑嘴胼p點頭,隨即目光轉(zhuǎn)向白練練,“練練,介時你也與我一起?!?p>  “噗~”白練練被嗆了一下,瞪大眼望向她,仿佛受了巨大驚嚇,“白小四,你叫我什么?誰要與你這白癡進宮!”

  “隨便。”白祀叼了顆果子,低下頭繼續(xù)縫裁衣襟。

  “你!”白練練感覺一拳打到了空處,如此難受,氣得憋悶,所以她才討厭白祀,各種討厭。

  兄長說這是她的氣運被奪才處處受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若無它事,兩位且自便,小女子有些餓,就不多留了?!?p>  “哈哈,咱家告辭?!蓖醯潞R膊恢鴲肋@突然的逐客之詞,哈哈兩聲大笑后,拂袖離開。

  “白祀,趕緊給我把裙子做好,不然就等著這里化為灰燼吧,反正看著礙眼了,哼。”

  手好乏,白祀停下針線,揉了揉腕子,朝蘅淺張開小嘴,幾粒果仁被投到嘴里。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粉白的腮幫一下下鼓起,清脆應(yīng)和著白練練的話,有種奇異的“和諧”。

  白練練深吸了口氣,今日懶得再跟白祀這家伙置氣了,哼了聲,徑直幾步出了店鋪,一步縱躍,登上青空離去。

  “這么久沒見,還是沒什么長進,走,淺淺,咱們?nèi)コ詡姆邸!?p>  “諾?!鞭繙\溫聲應(yīng)是,碰上那么個糟心的人,的確該傷心一下。

  ……

  夜色涼如陰,夏風微醺。

  龍嶺湖上,少女踏水而行,白衣浮水,微波淡漪,星絲幽幽,清澈湖水下,一座山頂之上,銀屑纏綿……

  少女輕踏水波,向山而行。

  白祀順著夢中呼喚而來,那呼喚是一片巨大的水聲,聲若天上來,浩浩如雷,冥冥顯威,仿若天之語。

  晚上時,吃完傷心粉,白祀便麻著舌頭滿足睡下了。

  醒來,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這湖水之上,是,她看見了博寧這片奇異的湖,看見了水底存在的大山,再一次恢復了視覺。

  山頂之上,森林如海,茂盛如蓋,樹木皆古老粗壯,虬結(jié)叢生,遮天蔽日。

  她看到一條銀河自天上而來,奔騰而下,澆灌在蒼茫大山里,煥發(fā)出勃勃生機。

  茫然過后,一股熟悉之感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慢慢蹲下身,伸出一根指,輕觸水面——

  波紋擴散開去,頓時攪亂了山的一部分影子,月光跟著支離分解,縈縈碎碎,與未動的山影部分一比,更顯虛幻和不真實。

  而那水聲、風聲、鳥語又真真切切傳進了耳里,定定望著山頂,望著鋪滿林海的銀色月光,她心底忽然升起一種迫切的沖動,滴滴清淚爬上臉頰,落在湖面之上……

  我的家,想家,我想回家,她忍不住在心底大喊。

  “撲通~”白祀彎身一個猛子扎下,銀色湖水席卷周身而來,冰涼刺入骨皮,繞著水底的黑暗,攪碎虛幻,視野之下如同無底深淵,深入只有彷徨與絕望。

  白祀劃著手臂,茫茫環(huán)顧,什么也見不到,視覺像又回到了瞎眼狀態(tài)。

  她浮上去,掌一拍,運起縱天之法,踏于水面,她已成功通神,雖不知最后那句話是何意,但縱天之法漸漸得心應(yīng)手。

  芙蓉沾露,月霜凝花。

  白祀甩了甩濕漉漉的發(fā),擰去衣襟上的水,盯著水中搖曳的山影,細語喃喃。

  “既然喚我來,又為何讓我抓一把虛幻?”

  “是我喚你來的?!币粋€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回應(yīng)了她的低語。

  “誰?”白祀回轉(zhuǎn)身去。

  一襲綠影翩然踏水而來,幽幽接近,站在了“山頂”上,白祀微瞇起眼,逐漸看清了她的面容——

  “魚綃???”

  “朧青眠?!迸嗽?jīng)水潤的眼眸封滿了層層寒冰,淡淡改正。

  “朧……青眠……?”三個字吐出,殘破大殿的一幕幕閃過腦海,奇異的蠟燭,奇怪的劍,如霧的女人,巨大的野獸……

  “你……魚綃……,你……”

  “她已經(jīng)死了,在你們對決那日?!?p>  死了,對決……為何?她明明像是被大水轟成了碎片,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對方那日又為何會死?涸咒沒有那種爆發(fā)性的威力。

  是對面這個女人嗎?

  驀地,她忽然想到什么,“當初,是你救了我?”

  “是?!焙唵我粋€字,卻讓白祀心里震動,繼而不解。

  “感謝,卻不知為何?”白祀福身真誠行了個大禮。

  “你是垂云之主?!?p>  “垂云之主,又是垂云之主…”這四個字如同炸藥,瞬間被火氣引燃,炸起肺腑,那有意無意遺忘的威脅又一次浮現(xiàn)心頭,“…我不是……我是白祀!我身體的才是,你有本事……就把她趕出去!”

  “原來如此?!睎V青眠冰凍的眼眸似劃過一絲波光,“那你就等著被取代吧?!?p>  “休想!”白祀本能吼出來,失去了冷靜,“威脅我的都死了!”那聲音歇斯底里,仿若野獸受傷憤怒的掙扎,嘶啞里透出冽冽刺人的血腥氣,話落,一陣煊烈的火光沖身而出,化作不甘的盛怒,熊熊燒入那雙冰冷的眼瞳中。

  “嗯,就看看誰才是命定之人,值得被拜?!闭f完轉(zhuǎn)身離去,不帶一絲抉擇與困惑。

  白祀:“……”

  為何她的態(tài)度如此奇怪,她不是她的主嗎?

  而我…始終被不屬于我的記憶與印記所左右,難道,當真無法?

  不,我絕不甘屈服。

  “湖,湖,你這該死的湖!”望著清冽波冽的湖水,她心底升起某種沖動,燒干它的沖動……

  ……

  雪域。

  “華涼,都傳言你見字如知命,聽說你因此推測出了最后一個字,本小姐特來求購?!?p>  一座清雅宅院前,絳絳捻著雪花,輕聲向里面宣喊,聲音卻通過靈力,傳遍四方。

  “本君是百言書生,又不是萬言書生,何來悟字之說?”宅內(nèi)傳來淡淡回應(yīng)。

  “華涼,你自詡君子以誠,你悟字之事天下都傳遍了,怎么還藏著掖著?況且你師從策書塔,那里匯集天下書冊,你怎會無成?本小姐可沒那么多時間浪費,說吧,要什么條件?”

  “滾就可以了?!?p>  “本小姐有一喜歡之人鐘愛毀人府宅,今日便要效仿效仿。”心念一動,三尺乾坤界出,以人為眼,以陣入劍,擴散向茫茫雪地。

  平定的空間一顫,開始一點點搖曳、扭曲,最后如沸水般顫栗起來,碾過天空大地,雪花湮滅,寒冰粉碎,土石翻卷,轟隆轟隆,壓過宅門高墻……

  這看似強大無可阻擋,卻是一個危險的決定,三尺乾坤是最安全的尺寸,越是擴散,堅固的防御就越薄弱。

  但別人不知道。

  而她需要一個大動靜。

  乾坤界所過之處,萬物盡滅,來自兩個世界的碰撞,砰砰作響,化作巨大壓力,如無數(shù)利齒啃噬,將宅邸一切咬為粉碎——

  亭臺坍塌,池水蒸發(fā),草石枯芳夾著雪花,亂屑紛揚,無法阻擋分毫……

  至少華涼是這么認為的,三四年前,因為一份古字帖的歸屬,他曾與絳絳有過一戰(zhàn),那一場比斗里,他出了三次絕式,哪怕對方只是站在原地不動,卻依舊無法撼動對方根本。

  “龜殼”之名名不虛傳。

  “臨?!鼻嗌硽杈従從?,渾然盤桓而舞,在半空印出古老的篆文,在瑩瑩雪色中閃耀出金光,如無形大鐘敲響,盛放出洪洪威嚴,似天神臨界。

  “去!”

  古篆剎那飛臨而出,攜著那俯瞰萬物的威嚴撞向乾坤界——“轟!”

  天地劇烈顫動,兩廂碰撞之處激烈膠著,小小篆字對著無限大山,似哀鳴,似怒吼,不甘退讓一步。

  境界的差距讓華涼壓力漸增,額頭滲出冷汗,終是篆字不敵乾坤,可忽然間,他感覺乾坤界陡地顫了一下,強大威勢驟弱,竟一點點向回收縮,“華涼,怪不得你如此自信,當日敢挑戰(zhàn)司柏……本不過區(qū)區(qū)三棄,居然能壓制本小姐?這應(yīng)該就是最后一字的威力了吧,云色不再,今日算本小姐失策,咳咳……”

  絳絳死死咬著唇,臉頰愈發(fā)的白,嘴角流出幾絲殷紅,遭受意外反制,乾坤界如逃跑般開始收縮,乘著不堪承受的心念,如瞬電般回歸三尺之內(nèi),一股壓力轟然襲來,胸口一震如火錘重擊,向后退了一步半。

  面具之下,少女眸光恨恨,她提氣穩(wěn)住傷勢的躁動,憋住一口氣,向里面高喊,而聲音透出的卻只有微弱,如一把刀輕輕劃開了喉嚨,透出長長的嘶啞,“咳咳,百言書生,你當真……不肯告知?”

  華涼注視著似忽發(fā)神威的玉筆……

  金字砰然分解,散作一片絢爛,光粉隨風飄灑,融入逐漸安靜的廢墟里……細碎的雪花依舊在飄……

  “好,本君就告知與你?!比A涼深喘幾口氣,直視窗外優(yōu)美庭園轉(zhuǎn)瞬廢墟,剎那蒼涼,幽幽開口,聲如風嘶冽冽,“它是死字,天命之外碰觸者,皆……死,呵呵?!?p>  “華涼,這一戰(zhàn)算是本小姐輸,但你用此字嘲笑我,實有辱你君子之風。”絳絳抹去唇角血漬,指著他不甘臭罵,“本小姐會再來拜訪的,靜待下一戰(zhàn)吧?!?p>  一日之間,絳絳從百言書生處強買字卻遭敗退的傳言迅速傳開。

  眾人紛紛不信,卻也有人遠遠目睹了那場打斗,見到了絳絳的傷容,如鬼般慘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唇,蹣跚的步子,與往日自信囂張的模樣判若兩人。

  以面上對百言書生的了解,其實力是絕不可能打敗絳絳的,她的境界與那堪稱累死人的防御,華涼如何能破?

  難道一個字真有如此威力?

  或是他已經(jīng)掌握了火種的秘密?

  不是沒人猜想過這是一個局,但究竟是何目的讓人很難猜出,說來不過是為了引出天門劍,觸及不到他們的利益。

  雖各有猜測,但計劃終是順利開始進行了。

  很快便有第二人前去試探。

  惜敗。

  第三人,

  慘敗。

  當?shù)谒娜饲叭?,她沒有挑戰(zhàn),而是震驚,被面前異樣的景色——

  華涼執(zhí)拗的沒有離開那半處廢園,雪花永恒,無聲傾訴這片荒涼,亂石如碑,今日,似蒼天聽到了它的傾訴,滿目苦冷白地一剎之間被嬌艷鋪滿,開滿了望夜花。

  望夜,望夜,遙望黑夜,只開在晝夜間隙,吸夜色成葉,吮霞光吐蕊,蕊成葉落,花葉不見,化三絲牽連,卻注定分離。

  它是世間最罕見的花,因為沒人尋得到晝夜間隙,也是世間最悲慘的花,它們?nèi)鸂磕畋舜?,所以夜間展紅葉,白日吐銀花,卻注定無法相見,只待三絲擁攏,銀花冰凍,共同走向滅亡……

  銀色的花比白雪更美,如火三絲在花瓣外搖曳,一分分收攏,映著那份凄清的神圣,綻放出奪目的炫美。

  女劍士便是被這份美震撼,她也只是聽說過這種花,深知其罕見,然而偏偏在華涼殘破的家門前迎雪盛放。

  華涼幾日之間可說不勝其煩,僅僅是莫名敗了絳絳,他就要遭受這種事情。

  如今門前開奇花,他更有口說不清。

  莫須有,這莫須有的傳言就是絳絳這個女人強加給自己的,他倒要問問她有何目的。

  這怒放的奇花又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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