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于艾倫來說，同樣是漫長的一天。
艾倫沒想到今天的路況會這么堵。不知道是不是都送孩子上學的緣故，艾倫經(jīng)常要等兩三次紅綠燈才能通過一個十字路口。
“緊張嗎？”艾倫趁著等紅綠燈的空，彌補本應該今天早上進行的話題。
“嗯有點?！?p> 艾倫通過后視鏡看著瑪麗，他聯(lián)想到了同樣要面對新工作的自己。他可能會在介紹自己的時候緊張地抬不起頭，或者是在開玩笑的時候沒有人捧場。或許之后就會好一些，艾倫對熟人還是挺放得開，但也只有那些主動接近艾倫的人最后成為了他的朋友。
“快點走啊?！卑瑐惪匆娗斑叺哪禽v汽車似乎并沒有在綠燈亮起的時候移動。
艾倫按了幾下喇叭，只見那輛車駕駛座的窗戶里伸出一條纖細的胳膊，艾倫還能看見那條胳膊上的銀玉手鐲——朝艾倫豎了個中指。
“哼，女人開車?！?p> 艾倫眼看著那綠燈的倒計時越來越接近0，他知道自己又要繼續(xù)等在這個路口了。而且后邊車輛的車笛聲已經(jīng)吵得跟交響樂一樣震人心弦，艾倫甚至有一種下車去找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問個清楚的沖動。
艾倫看了一眼車上的電子表——八點零五分，瑪麗的學校是在八點半開始上課，自己的公司則要求九點之前簽到（艾倫總是喜歡提前一點簽到，尤其是上班第一天）。
該死，艾倫在心里咒罵著，情急之下他竟然打開了車門。在開車門的那一瞬間艾倫還有一點猶豫，但一想到自己和女兒會因為為那愚蠢的女司機而遲到，他的心里就燃起一把莫名的焦躁。還有身后的那些車鳴聲，再這樣下去他就要幻聽了。
“爹地，你要去哪？”女兒在后座上問道。
“在車里等我，爸爸一會就回來。”
那女司機的車是一輛紅色的自由俠，賽琳娜也一直很喜歡吉普車，這倒是讓艾倫的氣消了一大半。
“嘿！”艾倫敲了敲女司機的駕駛座車窗。
女司機在打電話，顯然沒有想到有人過來敲自己的車窗，因此看上去有點不知所措。她的嘴里嘟囔著什么，艾倫通過嘴型猜測她一定在和電話另一側(cè)的人說些難聽的話。
艾倫見女司機沒有搖下車窗的意向，便伸手指了指路口的交通信號燈，然后彎起自己的胳膊，就好像自己戴了一塊手表一般。艾倫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他在趕時間。
女司機終于掛斷了電話，然后攤開自己的手掌。如果艾倫不是這么著急地好把女兒送到學校，他也許會好好看看這個女司機的模樣——可現(xiàn)在他完全沒興趣在乎這些。
艾倫回到車上，發(fā)動了引擎。好在那輛自由俠開走的時候綠燈時間還剩下三秒，艾倫后邊的那些車可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把女兒送到學校的時候，是八點二十分。艾倫看著瑪麗逐漸消失在人群里，那種實落感再次涌上他的心頭。艾倫頭一回覺得接送女兒上學是一件備受煎熬的事情，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的到放學時要是遲遲見不到自家孩子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放輕松，寶貝兒，”艾倫趁女兒下車之前說道，“會交到新朋友的?！?p> 開始一份新的工作在艾倫現(xiàn)在看來，其實也算不上是什么特別難的事情。因為他發(fā)現(xiàn)只要你不去主動打招呼，根本沒人來找你搭話。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隔間里忙活著自己的事情，有的在制作表格，有的在對著電話滔滔不絕。
新公司和艾倫原來的那家?guī)缀跏且粋€模子刻出來的，白色的地板，灰色的天花板，甚至是那些燈管看上去都像是從一個地方批發(fā)的。
艾倫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格子間，在他的隔板上立著一個板子，上邊寫著：艾倫·亨德森。讓艾倫覺得心里很愉快的是他看到自己的隔板上還貼著很多便利貼，大部分是一些打招呼的話。還有一些其他的，比如“借錢找亨利”之類的。
“看看老板今天給我安排了什么任務？”艾倫在那些便利貼中逐個查看，他發(fā)現(xiàn)了一張藍色的便利貼上寫著一串數(shù)字，應該是某個人的電話號碼。
“喂，你好?！卑瑐悡芡穗娫?。
在一陣短暫的“刺啦”聲后，電話那頭有了回應：
“是銷售部嗎？”聽上去是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
“對......”
“你今天要去城中心那幾個街道的藥店統(tǒng)計下我們公司藥物的銷售情況，越快趕出來越好?！闭f完電話那頭便掛斷了。
艾倫才剛剛來到諾歐鎮(zhèn)沒幾天，他根本不知道城中心哪里有藥店，更別說有幾個了。
“要是所有的工作都和撥打電話一樣輕松就好了?！卑瑐惖吐暠г沟馈?p> “嘿，新來的?！卑瑐惵牭接袀€聲音從他的頭頂上傳來——是一個留著黃色卷毛的男人，年紀看上去和艾倫一般大。
“我就在你前邊兒這個隔間，我是亨利。”
原來你就是亨利，艾倫心里發(fā)笑道。他不知道那張“借錢找亨利”的便條是不是他本人留下的，于是便撕下來給亨利瞧。
“哈哈哈，”亨利笑起來很有感染力，“準是杰瑞那個混蛋，我可沒他那么有錢！”
真好，艾倫心想。這才剛來這幾分鐘，就知道了這么多人的名字。
“你好，我是艾倫?！卑瑐惻e起手做出握手狀，他還不想站起來，天知道他離開公司之后多久才能坐在這舒適的椅子上。
“哈哈，我喜歡你這個握手的方式?！?p> 亨利打完招呼后，便繼續(xù)坐在他的小隔間里工作。艾倫此刻很羨慕亨利的差事，雖然他還沒有問過亨利具體是負責干什么的，不過這種問題以后有的是時間問。
該出發(fā)了，艾倫對自己說。
艾倫用GPS搜索了位于城鎮(zhèn)中心的所有藥店，總共有三家。而其中有兩家相隔不算太遠，于是艾倫便先跑完了這兩家。
第三家開在城鎮(zhèn)中心的住宅區(qū)附近，能住在那的肯定都是有錢人。艾倫下意識認為那個藥店的銷量肯定不會差。
“嘿，我是來調(diào)查藥物銷售情況的?！卑瑐悰]有像在之前兩家藥店那樣，進去先和老板客套一番，而是登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的來歷。這藥店一股消毒水的味兒，艾倫蹙著鼻子。
“哦，你好，需要我?guī)褪裁疵?？”藥店老板倒也很爽快，但他的神色立馬變了樣。
“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老板瞇著眼，顯得自己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
之前還沒有人問過艾倫這個問題，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見艾倫肯定了自己的推測，藥店老板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把一只胳膊搭在展示各種藥物的玻璃柜臺上，像是酒吧里的八卦酒保一般。
“那么......你也住在這附近？”藥店老板上下打量著艾倫，仿佛在考量他到底是不是那種有錢的主。
“不，不是?！卑瑐悰]聽出藥店老板言語中的一絲諷刺意味，他顯然對自己一身穿了好幾年的鏈家西服不以為然。
“我住在郊區(qū)?！卑瑐愓f。
“郊區(qū)？”藥店老板擺出一副不相信的嘴臉，艾倫覺得他的表情略顯浮夸。“那里可沒幾間房子?！?p> 所以我才能負擔的起啊，白癡。艾倫不想再和這人繼續(xù)聊下去，畢竟這些事都根本不需要眼前這人來操心。他只想早點結(jié)束這跑腿的工作，然后回公司的小隔間里繪制報告。
“請把......”
“你知道嗎，郊區(qū)的房子就賣給你們這些圖便宜又不知情的外鄉(xiāng)人?！彼幍昀习逶秸f越上癮，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艾倫的來歷，嘴角還洋溢著賣弄玄虛的微笑。
“郊區(qū)的房子在我們這歷史可久遠了，沒一個開發(fā)商想去動用那塊地?！彼幍昀习褰K究還是拿出賬本遞給艾倫。
“我看你的工作也不容易，買那種房子合情合理，誰在乎呢？”
不論他們怎么討論你的房子，都不要太在意。弗蘭克的話在那一瞬間在艾倫的腦海里回響起來。好吧，你說歸你說，可別妄想我會對你賣的關(guān)子感興趣。艾倫吸進一口氣，讓自己對藥店的賬本集中注意力。藥店老板之后說的話艾倫一概裝作聽不見的樣子，只是默不作聲地記錄藥店的銷售記錄。
倘若不是想起弗蘭克的話，艾倫沒準會一巴掌拍在玻璃柜臺上，讓藥店老板閉嘴，然后老老實實配合自己的工作。他一再覺得自己一定會這樣做的。
看來弗蘭克早就料到會有人對我的房子指指點點了，艾倫在心里對這位鄰居的提醒產(chǎn)生了一絲感激。如果不是這句話及時控制住了艾倫的情緒，他沒準今天就要失業(yè)了。
可為什么要討論我的房子呢？艾倫搞不懂，難道就是因為只有買不起城區(qū)內(nèi)房子的外鄉(xiāng)人，才會買那個房子？艾倫即使自己不明白，也不愿意去向藥店老板打聽情況。他甚至開始覺得這種人開的藥店有股烏煙瘴氣的臭味兒。
回去問問亨利？還是算了吧，我只是和他打了個招呼而已，可能他也是在乎這些的人。艾倫打消了這個念頭，亨利那大大咧咧的架子倒是和這個藥店老板有幾分相似。
還是回家找弗蘭克問問吧，艾倫不禁對今天早上的失禮感到不好意思。希望他老人家還會對我坦誠相見。
回到公司后，艾倫也沒有什么心思去制作匯報。他只是用手在鍵盤上不斷敲擊，心里卻一直在想藥店老板的話：你根本不知道那里的房子發(fā)生過什么。
當然，艾倫還牽掛著女兒。他希望女兒的開學第一天一切都順利，不會受到同學們的指指點點。艾倫想象不到瑪麗在學校因為自己是外地人而受到同學們的排擠。
THE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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