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時(shí)，答應(yīng)過蘭姨，晚膳會(huì)回府用。
“孝鐸兄長可好？”孝翊雙頰被食物鼓得滿滿地問道。
“很不巧，他出府辦事去了?！?p> 早晨出門本欲先去拜會(huì)孝鐸兄長，待未時(shí)再去晏子塢見阿沅，未料到了成安侯府卻被告知孝鐸兄長已于前日離開永平府趕赴襄州辦差去了。自兩年前離開永平府他們就再未見過，本希望此次回來能見上一面，現(xiàn)在看來多半沒什么可能了。
兩年前，暄王叔因罪獲獄最終自縊獄中，暄王府自此沒落，被降為侯府。孝煜一直覺得暄王叔的死與父王有關(guān)，甚至為此同父王有過爭執(zhí)，也因此才被驟然發(fā)配到寧州。
寧州兩年，他先后給孝鐸兄長去過幾封信，皆石沉大海，他曾懷疑過是否被人從中截留，如今想來，那些信多半是從未到過孝鐸兄長手中的。
“兩日前我還在街上遇見他，他說前陣子去了趟吳州，接下來要歇一陣子的，怎的突然又外出了？”孝翊疑道。
孝煜微蹙了蹙眉，“可能有什么急差吧?！?p> “其實(shí)，孝鐸兄長這兩年也蠻艱難的，自從暄王叔走后……”
“好了，趕緊吃飯吧，菜都要涼了?！表n夫人此時(shí)插話道，眉間閃過一絲不經(jīng)查的微瀾。
不用說，不用查，孝煜也知道孝鐸兄長的日子有多不好過。宗室朝臣獲罪，不死，也多半是被貶抑或流放，像孝鐸兄長這樣只是被剝奪了王爵，降為侯爵，還可以出任官職，已是莫大的寬宥。比起被貶或流放，受些旁人非議和白眼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沒見到孝鐸兄長，那你白日里去哪了？我下學(xué)回來都不見你?！?p> 沉浸在為孝鐸兄長唏噓中的孝煜被孝翊拉回現(xiàn)實(shí)，清清嗓道：“在街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永平府這兩年變化挺大的?！彼涞慕佑|一直沒跟孝翊提過，孝翊小孩心性，說話常不經(jīng)大腦，隨口而出，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先瞞著他了。
“阜平街上去年新開了家茶社，那里的茶可香了。聽說用的是安溪春茶，可入口的感覺卻與別處很是不同。改日你可一定要去嘗嘗！”
“當(dāng)真？”
“真的。我跟紹卿都去嘗過了?！?p> “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家茶社？”韓夫人此時(shí)問道。
孝翊喝了口湯，拿著湯勺嗯嗯道。
“母親也去過？”
“沒有。只聽孝翊提過?！?p> “那改日一起去可好？”
韓夫人淡笑道：“好?！?p> 難得母親有雅興，又肯一起同自己做些事，孝煜心中不禁歡喜。
因著韓夫人生日宴，孝煜加封郡王禮，十幾日來安西王府里比起往日來忙碌許多。韓夫人性子清淡，不喜熱鬧，往年都是王爺在她生辰這日往南院送好些禮物，韓夫人簡單吃碗壽面了事。今年因與孝煜的郡王加封禮放在了一塊兒，遂辦的較為濃重。說隆重，跟王府里其他人比起來，還是清簡多了。
“母親近日受累了?！鼻浦蹂奸g微蹙，左手不斷地按壓右肩，世子起身到王妃身后，為王妃按起肩頸來。
王妃垂手靜心享受著兒子的孝心?！氨绕鸩俎k別的宴會(huì)，這個(gè)算輕松了?！?p> “南院那邊向來安靜，不爭不搶的，倒是替母親省了不少麻煩?！?p> 王妃聞言哼了一聲，道：“不爭不搶，卻什么都得了。比起西院來，不知高明多少呢！”
“母親慧眼。三弟的性子多少跟了那韓夫人，雖不至像韓夫人那般淡漠，卻異常地冷靜沉著。孩兒常?？床煌杆！?p> 王妃聞言側(cè)頭看了世子一眼，“為何有此感觸？”
“其實(shí)也沒什么。就是想著他帶著軍功回來受郡王禮，心里多少有些羨慕?！?p> “早先老三被派往寧州時(shí)，西院的還幸災(zāi)樂禍，說什么王爺不待見老三，連他的加封禮都不當(dāng)回事，任由他荒廢?？裳巯履兀敫呤氲停灰荒苛巳粏幔 ?p> “聽聞老二在岷山還是老樣子，父王知道后氣的不行?！?p> “那還不是你父王縱容！袁氏一鬧就給臺(tái)階下！”王妃臉上頓顯慍怒，沒一會(huì)兒又松下來，“隨他鬧去吧。橫豎也不干我們分毫。”
“但老三……”
“老三怎么了？”
“老三眼下軍功在我們幾個(gè)兄弟間是拔尖的，又趕上此時(shí)加封郡王禮，明里暗里聲望都提升了不少。連晉安王叔都說老三很有父王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呢。”
“說來，你怎么就在武事上沒什么進(jìn)益呢？你父王好歹以將帥立世，作為安西王府的世子，怎么著武事上也不該落于人后，你卻偏偏在武事上不上心！”
世子面露愧意，支吾道：“兒子不喜武事，也志不在此，遂……遂偏廢了些……”
“倒不是要你做到帶兵打仗那般，起碼也該過得去，不丟你父王的臉面，你倒好，上次冬獵生生被老四都給搶了風(fēng)頭！”
“老四都進(jìn)京府少俠前三了，自然是比我厲害的?！?p> “那老三還拿過兩次頭籌呢。技不如人就該想著多磨練自己，光羨慕有何用！”
“是。母妃教訓(xùn)的是?！笔雷游ㄖZ道。
“上次你舅舅提過的調(diào)你進(jìn)闕下門的事怎么樣了？”
“又出了些岔子，暫時(shí)怕是不能了?！?p> “一想到你與那龔子優(yōu)同領(lǐng)工部侍郎，我這心口就喘不上來氣！”王妃深嘆道，不悅之色漸次浮上臉面。
“母妃稍安勿躁?！笔雷右皇秩影丛谕蹂珙^，一首順著背部為王妃順氣?！昂迷谒疾蝗スげ?，免了我不少尷尬?！?p> “還是盡早調(diào)離的好。別回頭連帶著惹得一身騷?！恍?，回頭需找你舅舅再說說?！?p> 調(diào)離工部，入闕下門不是件容易的事。闕下門執(zhí)掌中樞閣所有政略、策書的撰寫、下發(fā)、兼執(zhí)行，乃朝野中除了中樞閣外第二大權(quán)策機(jī)構(gòu)。進(jìn)闕下門，不僅僅是官階的升遷，更是一只腳踏入權(quán)策核心的重要契機(jī)，有仕途之心者莫不向往。早先父王也多方助力過，無奈總有掣肘，一直未能成行。世子見母妃如此不悅，又不好弗她心意，便沒再說什么，由著母妃去游說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