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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行客

第四十八章 宮變(3)

春山夜行客 淺尾子 5400 2019-12-16 22:44:00

  自謝昂在朝堂上出現(xiàn),皇上就一直忐忑不安。心神不定地聽了一堆奏本后,謝昂見大家所參之事皆已完畢,這才款款出列,跪地行禮,口中振振有詞道:“臣,宗正寺寺卿謝昂有本啟奏?!?p>  皇上忐忑地坐正,聲音略顫道:“愛卿平身。愛卿有何本要奏?。俊?p>  可謝昂沒起身,依舊跪著?!俺家嗟?,事關(guān)國本,臣還是跪著奏吧?!?p>  在場的大臣和皇上皆被他此言驚住了,全都屏息凝神地準(zhǔn)備洗耳恭聽。

  “臣不久前得了一本成嘉四年正月初六皇后寢宮的寢食錄,此本寢食錄與封存在宗正寺同一日的寢食錄出入甚大,臣做了多方比對和調(diào)查,亦審問了當(dāng)年服侍皇后的侍女,現(xiàn)已查明,工部侍郎龔子優(yōu)借著奉旨進(jìn)宮伴駕留宿宮城之便,曾夜半時分與皇后私會于皇后寢殿。此行徑辜負(fù)了圣恩,褻瀆了皇家威權(quán),損害了皇室血統(tǒng)的純正,臣奏請以私通罪,處龔子優(yōu)宮刑斷頭罰。廢皇后銜,賜白綾?!?p>  大殿內(nèi)一片死寂,人人低頭縮肩不敢言,簡直晴天霹靂啊!

  皇上向來只知道宗正寺不好惹,沒想到竟這般不好惹。明知道謝昂說的與實情不符,卻無法出口辯駁,因為真相只會讓眼下的局面更糟……

  皇上臉色煞白,強(qiáng)忍著心頭的不安和氣憤,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謝寺卿所言……可……可都是真的?無絲毫差池?”

  謝昂自知皇上為何這樣問,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他只能這么做,只有這樣才能保住皇家威權(quán),確?;适胰蘸蟮难y(tǒng)不受褻瀆。謝昂抬頭,回道:“臣已查明。這是奏本兼詳盡的審查記錄,請皇上過目。”

  黃公公接過奏本和附奏,遞給皇上?;噬鲜诸澲蜷_奏本,只翻了一頁,手抖沒拿住,奏本和附奏皆掉到了地上?;噬项~頭冷汗頻出,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似斷了玄,張著嘴急促地喘著氣,黃公公一看不好,口中不斷地喊著“皇上、皇上、皇上您沒事吧……來人,宣太醫(yī)……”

  龍椅上亂作一團(tuán),大殿內(nèi)頓時騷亂不止,在這騷亂中,中樞閣老大陳繼良意有所指地看了右都御史魏遠(yuǎn)一眼;而顧銘屠卻恨恨地始終望著還跪在地上的謝昂。

  皇后與人私通,本是后宮之事,后宮悄然處置便可,為何一定要鬧到朝堂上呢?若是妃嬪自可這般處置,可皇后不同,乃一國之母,功過、廢立皆是國是,不可私下解決,必須公斷。這只是謝昂要在朝堂說出來的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涉及到日后立儲。皇后因罪被廢,其子雖會跟著受些牽連,但畢竟是嫡出長子,日后若論嫡論長起來,勢必會引發(fā)朝堂上不同勢力的爭斗,最后爭到儲位的幾率還是很大的??蓛晌换首硬⒎腔仕?,留著這樣的皇子在這樣的位子上,太危險,絕對不可!只有拋出皇子可能并非出自皇家這一疑問,即可斷了皇子未來爭儲之可能。至于皇嗣,皇上還年輕,總歸還是會有的。

  朝堂上的風(fēng)云變幻很快便以風(fēng)的速度傳遍了整個皇宮,宗親和達(dá)官顯貴的府邸。

  皇上自朝堂上被移回宜興殿后,太醫(yī)趕來扎了幾針,皇上才安靜下來,但每過一會兒,皇上就喊著掙扎著要去找龔侍郎,口中還念著胡話,說什么“要去接子優(yōu)回來……子優(yōu)身子不好,在別的地方睡不慣的……子優(yōu)……子優(yōu)……”太醫(yī)見他神情還是激動,又扎了一針……又扎了一針……就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直到后半夜皇上鬧累了睡了過去才終于安靜下來。

  太后一直在宜興殿中靜坐,冷眼看著皇上不斷發(fā)瘋,太醫(yī)和黃公公幾次請見該如何辦,太后只說“按住……扎針……”事情沒有她原先想的那樣糟糕。謝昂終歸是皇家的守衛(wèi),無論發(fā)生何事,謝家都只會想盡辦法保住皇家的顏面,保持皇家血脈的純正。除失了位皇后,一切都未變,也不會變,一切都不會變……眼下最擔(dān)心的是皇上能否接受龔子優(yōu)的死?

  太后自晨起聽聞朝會上的事后便匆忙趕來宜興殿,這期間沒怎么吃過東西,只喝了碗杏仁羹,畢竟年紀(jì)大了,勞神這么久,面容和身子都疲態(tài)盡顯。蔡坤已勸過幾次,太后都不愿回宮,此番又勸道:“您回宮歇著吧?皇上已經(jīng)睡了,太醫(yī)就守在一旁,不會有事的。”

  太后緩慢地睜開眼,看著床上的皇帝嘆了口氣,像是突然想到,問:“皇后那邊呢,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可有動靜?”

  蔡坤回道:“沒有。聽說只靜坐著,一日水米未進(jìn)?!?p>  太后揚(yáng)了揚(yáng)眉,“皇后這人啊,不喜爭強(qiáng)好勝,為人又大方,可惜平日里性子綿柔,她要是能把她那次為父求情的果斷勁兒拿出來,他這皇后還算當(dāng)?shù)闷鸬摹?上Я?。?p>  “那……謝寺卿的奏請……該如何辦呢?”

  太后又看了眼睡著的皇帝。“明日等皇上醒了再定吧。”太后說著起身。許是坐久了,腿、腰都麻了的緣故,太后身子晃了晃,蔡坤趕忙扶住,“您小心。讓奴才扶著您?!碧笏煸诓汤さ臄v扶下回了安陽宮。

  鳳和殿自早上就靜寂無聲,所有侍從都不敢大聲說話,連喘氣都得偷偷的。

  奈奈將一件外衣披在皇后肩上,皇后肩膀微動,奈奈看著皇后冷清憔悴的側(cè)顏,小心道:“娘娘,夜深了,您該歇著了?!?p>  皇后神情微動,未語,隔了好一會兒,奈奈以為皇后還要繼續(xù)這樣靜坐下去,轉(zhuǎn)身欲離開,這時聽見:“本宮餓了,有什么吃的嗎?”奈奈激動道:“有的有的,奴婢這就去拿?!?p>  奈奈腳下生風(fēng)般跑出寢宮后,皇后手撐著桌面站起來,因坐得太久,竟閃了下腰,苦笑著心想:“還沒死呢,這么快就有了身首異處之感,看來是真的要死了。”這一日,她想了很多。乍聽到自己私通龔子優(yōu),除了驚訝,更多的是羞忿,明明不是自己的錯,為何要讓自己來承擔(dān)這個錯誤!急于去找皇上找太后找謝昂問清楚,可腳剛一邁出,身后就傳來了軒兒和時兒的聲音,她腳下驟停,心里有道冷光穿過,那一刻她似看到了答案,靜坐這一日后,那答案更加清晰了。

  求皇上、求太后、求謝昂?除了碰一鼻子灰,心更冷外,什么都不會得到。他們本就是元兇,是幫兇,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好解救他們出牢籠。而自己怎可天真傻氣地跑去求他們,讓他們笑話?!

  不管是不是自己自愿的,主動的,知情的,自己與龔子優(yōu)的私通是事實,軒兒和時兒不是皇子,是私通下的孽種,也是事實。沒人在乎過程,人們只在乎結(jié)果。不管自己如何辯解,如何訴說委屈,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她,注定要死。時兒和軒兒,注定不能存活在這世上。早知道這一日會到來,沒想到竟是以這樣的方式。生前無人問津,死后卻要留名百世,遭人唾棄,這人間一趟,真是不值,不值!

  “娘娘,夜深了,您用碗黃花魚茸粥吧?!蹦文握f著將碗筷、小碟一一擺在桌子上。

  皇后移步到桌前坐下,安靜地吃著。一日水米未進(jìn),突然有東西進(jìn)到肚子里,肚子莫名地叫了一聲,奈奈聽見,輕笑道:“娘娘餓壞了吧?!被屎笪凑Z,繼續(xù)安靜地吃著。肚子是餓,嗓子是干,需要吃飯需要喝水,可興許真是餓過勁了,眼下吃了幾口便覺得飽了。奈奈見她放下筷子欲起身,忙道:“娘娘您不吃了?您才吃了一點(diǎn)。”

  皇后道:“不吃了,吃不下?!蹦文螣o奈,只好收拾起桌面來。

  奈奈再次進(jìn)屋來,只見皇后端坐鏡前,正在為自己梳妝。奈奈趕緊過來幫忙,疑惑道:“娘娘,這么晚了,您怎么還梳頭?。俊?p>  “能梳一次算一次,今后怕是也梳不了幾次了?!?p>  奈奈眼圈紅了,哽咽道:“娘娘。奴婢知道不是娘娘的錯!娘娘是被人害了!”

  皇后手中的梳子一頓,鏡中身后的奈奈哭紅了眼,道:“你自小跟在本宮身邊,這么多年悉心地照顧著本宮,都沒顧上自個兒的終身大事,是本宮誤了你,如今還要連累你……

  “不……娘娘,是奴婢自個兒愿意留下來的,奴婢想永遠(yuǎn)跟在娘娘身邊,求娘娘成全!”

  皇后動容,眼圈也紅了,彎腰將奈奈從地上扶起來,捧著她的臉,替她抹去眼淚,道:“傻姑娘。這次不一樣,不能再跟著了,知道嗎?趁現(xiàn)在旨意還未下,趕緊收拾一些細(xì)軟,連夜出宮去吧。不要回越州。越州從此以后怕是也不太平了!”

  奈奈直搖頭,哭著道:“娘娘!娘娘!您讓奈奈陪著您吧!”

  皇后把奈奈抱著,這么多年,只有身邊這個丫頭一直誠心誠意、盡心盡意地待自己,不能讓她這樣傻地跟著自己去死,不能!

  彼此安慰了好一會兒,皇后道:“去把軒兒和時兒抱來吧。今晚他們跟我一起睡?!?p>  奈奈不明所以,皇后又道:“抱來吧,能多待一時是一時……”奈奈了然,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轉(zhuǎn)身去了兩位皇子的寢殿。

  奈奈和奶娘一人抱著一位皇子來到皇后的寢殿,皇后已經(jīng)將自己床上的被褥鋪好,兩位皇子被安放在床上,皇后吩咐奈奈和奶娘下去休息后,起身將寢殿的門從里間關(guān)上。然后轉(zhuǎn)到梳妝臺,抽出最下面一格,從里面拿出一個紫色緞面的方形小盒,打開來,里間并列兩排陳列著四顆黑亮黑亮的藥丸。皇后取了三顆出來,蓋上盒子,又放到格子里。來到桌前,拿起水壺往杯子里倒了點(diǎn)水,看著手中的藥丸,猶豫片刻后,將一顆放入口中,端起水杯,一飲而盡。待心口的起伏稍平后,皇后端著水杯來到床前。床上兩個模樣一模一樣的小兒正睡得香甜,時兒的嘴角還在淘氣地冒口水泡?;屎笮囊凰?,眼淚流了下來,止都止不住?;⒍静皇匙?,她連老虎都不如,竟要做這喪盡天良之事??删退闼麄冇行夷芑钕聛恚衷撊绾蚊鎸κ廊送贄?,被人戳著脊梁骨過此一生呀!

  皇后捏住軒兒的下巴使其嘴巴張開,顫著手將一顆藥丸放入軒兒口中,并喂他喝了一口水。軒兒被嗆醒了,睡眼惺忪地感覺口中有東西,嘟囔著說:“母后,怎么睡覺還讓軒兒吃東西呀!”皇后道:“吃了這個睡得香!來,喝口水?!避巸郝犜?,又喝了口水。這時時兒也醒了,見軒兒吃了好東西,聲音嘟嘟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被屎蟀参康溃骸岸加卸加校瑒e急,來……”皇后說著把最后那顆藥丸送到時兒嘴邊,時兒張嘴便吃了進(jìn)去,連皇后的手指都被他咬了進(jìn)去。小兒滑嫩的口腹讓皇后的指尖輕顫。時兒喊著“水,水,我要水……”皇后又把另一杯水送到他嘴邊,時兒大口地咕咕咕地喝光了,心滿意足地伸手抹了抹嘴巴,眼皮又耷拉下來,顯然剛才就沒全醒,皇后摸了摸他的臉,勸道:“接著睡吧。乖!”

  皇后起身,腿上無力,差點(diǎn)跌倒,藥效看來已經(jīng)起作用了。再過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跟這個世界沒關(guān)系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骯臟他們再也聽不到,不用面對了。挺好的,挺好的……皇后艱難地移到燭臺旁,伸手從燭臺上取下一枚燭火,再艱難地挪到床邊,把燭火小心地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仰面躺在床上,躺在軒兒和時兒的旁邊,靜靜地等,等著將死之際……

  奈奈心神不寧一直睡不踏實,隱約覺得嗓子嗆,最后干脆嗆得咳嗽起來,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從窗戶穿進(jìn)來的微光霧蒙蒙的,起身披了外衣去開門,還沒到門口就發(fā)現(xiàn)有煙從門底下的縫隙間鉆了進(jìn)來,奈奈心下一驚,趕緊拉開門,朝皇后的寢宮跑去。

  皇后的寢宮著火了,火勢已經(jīng)燒到了門口,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早在奈奈趕到時,已有幾名宮女和太監(jiān)到了,大家都嚇傻了,站著一動不動。奈奈疾呼:“救火??!”那群發(fā)呆的太監(jiān)宮女這才急忙去打水救火??苫饎菰缫崖樱已嫘苄堋?p>  柴恪夜間巡視時,發(fā)現(xiàn)鳳和殿的方向有濃煙上飄,便知不好,帶著禁衛(wèi)火速往這邊趕來,見火勢甚大,又讓禁衛(wèi)去找人救火,一時間鳳和殿里人聲嘈雜,川流不息,一盆一盆,一桶一桶的水倒向那火光,可那些水像被火光吃了,絲毫未能阻止它的氣焰。柴恪心知已救不了,這才注意到一旁的空地上,一名宮女被兩名太監(jiān)拉著,正哭得傷心欲絕,聽她言語,應(yīng)是皇后寢宮的近身侍女。不錯,那人正是奈奈。

  皇后的寢宮走了大水,除被太醫(yī)施了針的皇上,整個皇宮都被從睡夢中驚醒了。

  歇下沒多時的太后醒來,驚慌地問道:“出了何事?”

  蔡坤小聲回道:“皇后的寢宮走水了?!?p>  太后一驚,又問道:“皇后可有事?”

  “還在救火中,具體情況尚不知?!?p>  太后提著心,再也睡不著,起身下地,蔡坤忙將外衣替太后披上。

  等了近半個時辰,被蔡坤派去鳳和殿查看情況的內(nèi)侍官來回話。見兩人悄悄耳語結(jié)束,太后道:“如何?”

  蔡坤清了下嗓子,道:“火勢太大,皇后的寢宮燒沒了……”

  太后肩膀一沉。見蔡坤面帶猶豫,又問:“還有什么就說!”

  蔡坤仔細(xì)地想了下措辭,道:“當(dāng)時兩位皇子也在皇后的寢宮……”

  太后聞言,驚呼道:“什么!”

  都沒了?一把火都燒沒了?想起那兩個可愛的小兒,太后心口莫名地疼痛。雖不是親孫子,但相處多年,兩個小兒自幼“皇祖母、皇祖母”地叫著,總讓她暫時忘記他們并非皇孫的事實,只當(dāng)平凡天倫享受著。

  “這個皇后??!骨子里還真是個烈女呀!”

  蔡坤聞言道:“皇上醒來若知道了,怕是又要鬧一場了?!?p>  “鬧吧鬧吧……”太后說著嘆氣,起身又往床邊走去?!霸缰涝缑撋怼?p>  蔡坤扶太后睡下后,交代了寢殿里的宮女幾句,便朝鳳和殿的方向而去。

  火勢已經(jīng)基本滅了,只有零星的火苗一閃一閃地間歇忽閃一下。鳳和殿從門口到回廊到庭院,一派狼藉,地上都是水,跟下了場雨似的。從前皇后的寢宮處早已燒成一片灰燼,兩側(cè)連著的房屋側(cè)墻都被燒黑了,屋頂亦有燒損。

  奈奈自始至終跌坐在地上,眼睛早已紅腫,眼淚似都哭干了,盯著那片灰燼依舊在哽咽。

  蔡坤在她身旁駐足,道:“人死如燈滅。這宮墻內(nèi),能自己決定去留、生死之人,甚少。你該為她高興才是。天一亮,等著她的是比這一場火更猛烈的火,燒起來可是完全身不由己的?!?p>  奈奈茫然地看著蔡坤,道:“為什么?為什么明明無辜的人卻要遭受這等災(zāi)禍?”

  “這宮墻內(nèi)沒有為什么。為什么,不是像你我這樣的人能問的。連皇后尚且不能,更何況你我!”

  奈奈崩潰,再度哭了起來。

  蔡坤從袖帶拿出帕子替她擦著眼淚,面色依舊沉靜,道:“別哭了。收拾收拾,回去簡單整理些隨身的物件,卯時三刻在西酉門等我,我?guī)愠鰧m?!?p>  奈奈不解地看著蔡坤。蔡坤雖與她是同鄉(xiāng),但彼此身份懸殊,又在不同的主子身邊侍候,平日里甚少接觸。他為何愿意幫自己出宮?

  蔡坤看出奈奈的疑慮?!盎屎笤埻羞^我,日后若有事發(fā)生,讓我念在同鄉(xiāng)的份上幫你一把。想來那時,對今日之事皇后娘娘已有預(yù)感。你遇到了個好主子。別辜負(fù)了她一番心意。卯時三刻,西酉門,別忘了?!?p>  蔡坤說完便起身離去了,留奈奈一人對著滿目瘡痍的曾經(jīng)獨(dú)自悲傷。

  卯時三刻,一女子左肩上背著一個包袱,急匆匆地朝西酉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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