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午時醒來的。醒來也未有起身的意思,徑自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想知道子優(yōu)現(xiàn)在如何。自他被謝昂帶去了宗正寺,至今已是第十二日了。他身子本就弱,在那里謝昂有好好照顧他嗎?可一想到昨日朝會上謝昂之語,便猶疑起來……十多日沒見到軒兒和時兒,子優(yōu)很想他們了吧?一定是的,一定的……皇上想著想著突然起身,黃公公一驚,匆忙上前問道:“皇上,起身?”
皇上赤腳著地,黃公公趕忙將外衣為皇上披上,整理好,又拿來靴子給皇上穿上?;噬蟽暨^面,漱過口后才道:“去鳳和殿把軒兒和時兒接來。”
黃公公一頓,面露難色?;噬弦娝粍?,不悅道:“朕的話很難懂嗎?!”
黃公公忙跪地領(lǐng)罪道:“回稟皇上,昨夜……昨夜……”
“昨夜怎么了?”忍不了黃公公興吞吞吐吐的樣子,皇上打斷道。
“昨夜……皇后娘娘的寢宮走水,兩位皇子當(dāng)時正好在皇后娘娘的寢宮……”
黃公公話還未說完,衣領(lǐng)處就被皇上抓著提拎到半空。
“出了何事?他們可有受傷?”
黃公公不敢看皇上,低頭小聲道:“火勢太大,沒救下……”
黃公公一屁股倒在地上,顧不上疼,一骨碌爬起來就去追皇上。
鳳和殿庭院內(nèi)一眾太監(jiān)宮女正在清掃、整理昨夜的狼藉,見皇上來了,紛紛跪下不安地請安。
望著面前一片黑黢黢的灰燼,皇帝一臉驚恐,一夜之間,一夜之間……皇帝哭著喊著朝灰燼跑去,在一片灰燼中刨挖,嘴里不斷地喊著“時兒、軒兒”,哭得喊得跪在地上的眾人腿腳直發(fā)顫,生怕皇帝下一句就砍了他們的腦袋。
黃公公趕到,跑去攔皇帝,沒兩下,兩人手上身上皆狼狽不堪?;实圩宰蛉掌鸨闼孜催M(jìn),此番這幾下掙扎便沒了力氣,無力地靠在黃公公身上。黃公公以為皇帝終于平靜下來了,豈料皇帝突然推開他,瘋了般地朝前跑去。
穿過一扇又一扇宮門,眼看著皇帝就要跑出宮,黃公公隔得老遠(yuǎn)就朝西華門口的侍衛(wèi)大喊:“快!快!快攔住!”西華門的侍衛(wèi)哪里見過皇上,即便見過,眼下皇上一副姿容不整的樣子,侍衛(wèi)也未必認(rèn)得出。聽見一名衣著不凡的宮人大喊,以為再追的是某位歹人,便執(zhí)長槍擋住了皇上的去路?;噬吓慷暎骸白岄_!朕你也敢攔!”侍衛(wèi)楞了兩下,瞬間被面前之人的言語嚇住了?;噬??這是皇上?就在他怔楞的瞬間,皇上一彎腰從他的長槍下跑了出去,待侍衛(wèi)反應(yīng)過來,正要去追,臉側(cè)就挨了一巴掌,只聽到:“廢物!不是讓你攔著嗎?”侍衛(wèi)正要解釋,眼前人哪有停步,直接略過他追了上去,只聽見那人口中不斷喊著:“皇上!皇上您等等奴才呀!皇上!”侍衛(wèi)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真的是皇上?。⌒液脛偛艣]攔住,嚇?biāo)懒藝標(biāo)懒耍 ?p> 皇上憑著少時的記憶往宗正寺的方向跑去,惹來不少行人側(cè)目。不甚撞到了人,被人揪著領(lǐng)子吼著:“哪來的瘋子!走路不長眼啊!”皇上滿心想的都是龔子優(yōu),只一味掙扎著脫身,壓根兒沒意識到抓著自己的人是何等的怒眼怒語。黃公公上前怒吼道:“還不拿開你的臟手!再不拿開小心你的腦袋!”那人見黃興衣著不凡,心下忌憚,嘴里雖還在罵罵咧咧,卻還是松開了抓著皇上的手?;噬仙碜右凰?,又朝前不管不顧地跑去。
孝煜帶人在巡查,看到黃公公跑的氣喘吁吁,視線又往他追著的那人望去,背影甚熟,皇上?是皇上!孝煜大步朝黃公公跑去,問道:“黃公公,出什么事了?您怎么在這里?”黃興見是安晟郡王,像遇見了救星,抓著孝煜的手臂急切道:“快……快追皇上……皇上……”孝煜將黃公公交給隨行的兩名兵士照顧,帶著其余的士兵去追皇上。好在沒追多久就追上了。
皇上迷了路,正在一十字路口張望。孝煜上前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里?”
皇上一驚,回頭,愣了下,像是終于想到了面前站著的是誰,匆忙抓住孝煜的手臂道:“孝煜……孝煜,朕迷路了……迷路了……”
孝煜道:“您要去哪里?”
“宗正寺……宗正寺……子優(yōu)被帶去宗正寺了,朕要去宗正寺!”
皇宮內(nèi)近半月來發(fā)生的事,孝煜也有耳聞。這段時日,皇上受到的打擊定是不輕??粗噬蟽x容不整,神智慌亂的樣子,孝煜輕聲道:“好。我這就帶您去宗正寺?!?p> 皇上眼神不定地看著孝煜,嘴里喃喃道:“好……好……好……”
聽到皇上來了,謝昂驚詫片刻便冷靜下來?;噬弦婟徸觾?yōu),他便帶皇上去見龔子優(yōu)。不說皇上還未在他的奏書上簽字,即便簽了字,皇上要見的人,自然都是能見的。
剛走到龔子優(yōu)所居的寢室外,便聽到一聲震徹宏宇的悲吼?;噬下犚姡彼俪曇舻姆较蚺苋?。一入屋,只見龔子優(yōu)嘴角帶血地趴在床邊,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
皇上箭步上前,雙手扶起龔子優(yōu),急問道:“子優(yōu),你怎么了?”
龔子優(yōu)見是皇上,一臉悲戚,聲音顫抖著問道:“軒兒和時兒……都不在了?”
皇上聞言,不敢看子優(yōu)的眼睛,低頭未語。
孝煜和謝昂見是這種情景便退了出去。
“原來是真的……”
龔子優(yōu)說著身子往后倒去,皇上立馬扶住他,將他抱在懷中安撫道:“朕知道你傷心,可你也要顧著點自己的身子??!朕已經(jīng)沒了軒兒和時兒,要是連你……連你……要朕怎么活呀?”
龔子優(yōu)嘴角輕笑,一臉絕望?!爱?dāng)初皇上動此念頭,奴家就不該應(yīng)和……將他們帶來這世上,卻是害苦了他們。都是奴家的錯,奴家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是朕!是朕的錯!朕不該一意孤行!可我們是有過快樂的,對不對?”
龔子優(yōu)滿面悲戚,凄然笑著。“快樂……”
皇上含淚語凝。他覺得懷中的子優(yōu)越來越輕,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爬滿他全身。他伸手托起龔子優(yōu)的下巴,低頭看著他的眼睛似睜未睜,鼻息微弱,恐慌地喊道:“不要……不要丟下朕一個人……不要……你振作起來……振作起來啊……”
龔子優(yōu)似聽到了皇上的呼喚,閉著眼睛,微喃道:“子鸞……子鸞……”
“子鸞”,皇上未成為儲君前,子優(yōu)常在私下里這般喚他。多少年了,子優(yōu)終于肯再喚他一聲“子鸞”……
懷中的人再無動靜,身子越來越?jīng)觥;噬蠁柩实乜拗?,哭著,哭著……突然撕心裂肺的哭聲將在旁屋?nèi)等候的謝昂和孝煜驚醒,匆忙趕來,只見皇上抱著龔子優(yōu)癡癡癡地笑著。謝昂讓太醫(yī)上前查看,太醫(yī)剛欲伸手把一下龔子優(yōu)的脈,就被皇上伸手打退,嘴里還警告道:“走開!走開!不許碰我的子優(yōu)!誰都不許碰我的子優(yōu)!”并緊緊將龔子優(yōu)往自己懷里又抱了抱??蓱阎腥藳]有絲毫反應(yīng)。孝煜和謝昂、太醫(yī),對了一下眼,心下了然。
這時黃公公由孝煜的隨從護(hù)送著也到了宗正寺。進(jìn)來時,看到的就是皇上癡傻地抱著龔子優(yōu)的景象。
黃公公勸了皇上許久,皇上就是抱著龔子優(yōu)不放。后來實在無法,由孝煜做主,讓太醫(yī)為皇上扎了一針,皇上才安靜下來,由黃公公護(hù)送回了宮。
他們都以為皇上是受了刺激情緒激動,暫時神志不清。過了五日,情形不僅沒有好轉(zhuǎn),還越發(fā)嚴(yán)重,最后發(fā)現(xiàn),皇上竟然瘋了!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原本松了口氣,多年的擔(dān)憂終于相繼根除,對未來充滿期望的太后和夷國公,得知皇上瘋了后,萬念俱灰。
宮城被封鎖,外人不得入內(nèi)。早朝已有十日未開。六部多位大臣連日來聚集在陳繼良的府邸,商議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全城戒嚴(yán),整個永平府內(nèi)的權(quán)貴府邸人心動蕩,流言紛紛,大家都在猜皇上瘋了,接下來誰將繼位?
受周遭氛圍的影響,阿沅也覺著不安起來。她不斷問孝煜會沒事吧,孝煜回她會沒事的。可孝煜心里其實也不確定,直覺告訴他有事,且會是大事。他想進(jìn)宮探望皇上,進(jìn)不去。若說眼下誰最淡定,整個永平府怕是沒有第二個人如父王般淡定如鐘。他常常感到混亂,父王有時讓他覺著敬愛,有時卻讓他懼怕,不敢靠近,父王一直像個熟悉而遙遠(yuǎn)的存在,仿佛觸手可及,待伸出手去,卻又抓不住。他不喜歡這種無力感。
時局難測,安防營近日都通宵執(zhí)勤,孝煜同紹卿和柴英飲酒對談,談及當(dāng)下,三人眉間皆憂思重重,對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變動惶惑不已。
曹國公和闕下門門省林盛兩父子結(jié)合多年來朝堂的實際情形,得出安西王繼位的可能性最大,與王妃和世子談及,讓他們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側(cè)王妃也沒閑著,早早地就從孝云那里聽說了宮內(nèi)情形,去找她爹永定候袁田和哥哥吏部尚書袁鴻商量,得悉他家王爺繼位的可能性極大,心生了不少憧憬??梢幌氲缴辛髀湓谕獾膬鹤?,便心急如焚。若王爺真的繼位,那時孝禮不能不在,這可是關(guān)乎日后一切榮辱的大事。側(cè)王妃請求自家哥哥派人去找孝禮。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皇上依舊瘋癲,沒有痊愈的跡象。中樞閣和宗正寺連日來的動作,太后和夷國公均看在眼里,恨在心中,可大勢已于他們不利,眼下能想的唯有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安西王登基后,自己還有活路?就算安西王能忘掉自己從前的“偉績”,夷國公自個兒也不敢忘??!如今他只想保命??沙砂埠顓s沒給他這機(jī)會。
成安侯將他同趙乾的書信——故意挑釁孤竹和南越,引發(fā)兩國的戰(zhàn)爭,趁機(jī)借調(diào)吳越兩州的糧草和稅銀,以此削弱兵部和戶部調(diào)撥給其他三境的軍費開支,引發(fā)三境將士動亂,來達(dá)到動搖安西王軍方勢力的目的。還有同東凌國吳王聯(lián)手,企圖顛覆東凌國朝綱,破壞安西王同東凌國的盟約——一一擺在夷國公面前。夷國公面色驟變,心里一面咒罵死去的趙乾,一面驚顫,從前真是小瞧了這位侯爺,心機(jī)深厚??!
“你要什么?”
“您知道我要什么。”
成安侯一臉志在必得,夷國公心中雖怒,可被人揪住了辮子,唯有認(rèn)栽的份,深吸口氣,鎮(zhèn)定道:“要我如何信你?”
成安侯低頭笑道:“您說呢?”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書信,又看了眼夷國公。
出口后,夷國公便知白問了。他能拿著這些書信來找自己,便料定自己沒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被他吃定,自己卻蠢得還問“要我如何信你”,簡直自取其辱!
“如今我只求平安。既然是交易,還望侯爺信守承諾!”
“當(dāng)然!”成安侯依舊一副盡在掌握的姿態(tài),“本候一向信譽(yù)良好,這點國公爺可以放心?!?p> 半生浮沉,夷國公自知承諾未必沒有風(fēng)險,可也只能賭一把了。半晌后,他緩緩道出先帝和暄王爺?shù)恼嬲酪颉?p> 文帝生前愛好文墨,一日里除了早朝和晚休,多半時候皆與墨硯紙箋為伍。文帝九年秋一日,晉安王征北越凱旋回朝,向文帝進(jìn)獻(xiàn)了一套文房四寶,名曰一寶難求。那一寶難求甚為精巧,尤其那墨和紙,國內(nèi)諸多紙墨世家的都難以企及,文帝愛不釋手,為此文帝重重地賞賜了晉安王,本想將此上佳的紙墨多多引進(jìn)境內(nèi),無奈那紙墨中的一味用料極為罕見,一直以來就只能少量制作,不能批量生產(chǎn),遂才叫一寶難求。文帝嘆惋不已。此后只有書寫興致極濃時才會用此墨紙,書寫的字和畫也都單獨陳列在文苑閣一側(cè),時不時去瞻仰一番。
得文帝賞賜,暄王爺有幸擁有了其中一幅字。文苑閣后來發(fā)生過一場不大不小的火事,不幸的事,文帝最珍愛的那批字畫都被毀了,連同那套一寶難求。自此以后,暄王爺格外寶貴自家那副字,日日瞻仰,輕撣浮沉。
夷國公說到這里,看了成安侯一眼。成安侯記得,有段時間,父王確實總在書房里對著一副字發(fā)呆,看的甚為著迷。父王看的當(dāng)就是文帝賞賜的那副。
文帝仙去那年,暄王爺瞻仰那副字瞻仰的更為勤快了。作為同胞兄弟,暄王爺對文帝的思念如滔滔江水,卻被一日來他府邸拜會的異域人士打斷。此人精通各種藥材、香料,看到暄王爺壁柜上掛著的那副字出神,走近細(xì)看,細(xì)嗅,細(xì)摸,之后說那紙中有一味罕見的香,名為百荱,取自一種叫荱的植物,該植物六十年開一次花,取其花莖萃取而成。該香料遇松煙和水會形成花尖子,花尖子乃劇毒,焚之可致人胸悶,五臟收縮,片刻內(nèi)暴斃。那副字上的百荱并不多,墨中的松煙亦少,短時間內(nèi)不會令人不適,可時日一久,積攢在體內(nèi)的花尖子越多,便會五臟干裂而亡。暄王聽后,確認(rèn)文帝的死與那套一寶難求拖不了干系,便暗地里查找證據(jù)??伤呐e動被晉安王和安西王發(fā)現(xiàn)了,以玩忽職守,貪污受賄,致使薊州寶應(yīng)河道工程不到位坍塌造成數(shù)千人受災(zāi)、喪生為由,被削爵關(guān)押,最后自縊獄中……
說到這里,夷國公看了眼成安侯。成安侯眉間緊鎖,額頭上青筋爆裂,雙手雖在桌子底下他看不到,可他那緊繃的雙臂和肩頭,證明他已怒火中燒,夷國公心內(nèi)一喜,唇邊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笑意,但很快便去無蹤影。
“這么大一把柄,明明祭出就是大殺器,即使不能除掉安西王,也能讓其脫層皮,您不用,反而大費周章地去玩什么制衡,為何?”
夷國公稍頓?!皼]人證,沒物證,空口無憑,說出去,除了被當(dāng)成靶子打,能有什么益處!本來還希望借著你父王那副字來讓安西王忌憚忌憚,沒想到那副字最后也被毀了?!?p> “怕是不止如此吧?”成安侯不信。這事明面上連提都沒提過,一定另有原因。
扳倒安西王一個人就一了百了了?幼稚!且不說那些在朝的親安西王派,單說四境目前的實際掌權(quán)人,不是安西王的親信,就是與安西王有著千絲萬縷的勾連,這些人多年在外,早就不把朝廷的命令當(dāng)回事了!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輕而易舉明目張膽地對抗的,只能虛與委蛇暗度陳倉?!昂顮斚胫赖氖略谙乱阎獰o不言,言無不盡,若無事,侯爺就請回吧!”
聽到逐客令,成安侯抬眉輕笑,點頭道:“是在下逾越了?!闭f著便起身,行過禮后,轉(zhuǎn)身離去。“侯爺……”成安侯聽到呼喚后轉(zhuǎn)身看著夷國公。夷國公眼中的深意他明白,低眉向桌上的那些信看了眼,道:“在下與國公爺并無私愿,日后只要國公爺不主動挑起事端,本候絕不為難國公爺。”
夷國公還望著成安侯離去的方向,思忖著他離去時那神情和語氣,心中舉棋不定。那封借由趙乾的手遞給東凌國吳王繼位后分割西咸東境四州給東凌國的盟書,始終是他的夢魘。趙乾、成安侯,由始至終都未提到這份盟約,趙乾是真的沒來得及告訴成安侯,還是成安侯知道,握在手中打算日后作為要挾自己做什么事的把柄?恐慌襲擾得他坐臥不安。
皇上瘋了,新皇一旦登基,自己多半兇多吉少,趁著眼下諸事未定,還有周旋挪移的機(jī)會,想來想去,夷國公還是覺得成安侯是最大的威脅,必須除掉,唯有除掉最安全。他飛鴿傳書去天磯閣,要洛天成替他殺掉成安侯,作為對前兩次刺殺趙乾失敗的補(bǔ)償,洛天成受命派肖夜前去刺殺成安侯。未料肖夜并未像洛天成那般義氣,成安候以兩盒云螺便收買了他。在肖夜心里,沒有什么比讓師妹好過些重要。此前云螺沒了,師傅用天陰水為師妹度洗,師妹的身體已經(jīng)嘗過了云螺的滋味,再用天陰水已很難適應(yīng),雖不至于痙攣抽搐,瘙癢卻難免,師妹的身上已遍布紅斑和抓撓的痕跡,他心里早就有了決斷,誰有云螺,他就替誰賣命。
夷國公左等右等,等洛天成的消息,等來的卻是顧銘屠和他督察院的衙役。他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太后得知夷國公被督察院以叛國罪收押后,當(dāng)下暈厥,一敗涂地,一敗涂地啊……
淺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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