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圣奚宮的年夜宴,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年夜飯一樣。
這一日,隸屬總部的兄弟們基本都回來了,在圣奚宮的中央大廣場上,擺上幾千人的團圓宴席。
各地的分部也同樣在舉辦年夜宴,匯聚不能回總部的兄弟們,一起慶團圓。
圣奚宮|內(nèi)部的強大凝聚力,大概也源于兄弟們是真的把彼此當(dāng)作家人。他們像家人一樣生活,像家人一樣團聚。
此刻夜色濃郁,所有人都入了座。
東方故帶著初小滿坐在首位,公良末、裴墨深,還有戴面具的慕容伯顏靠著東方故和初小滿坐著,其余所有兄弟在下邊圍成“口”字型層層排排坐著。
初小滿往下一看,除了中間四間臥室大小的一塊空地,全都是烏壓壓的人山人海。
待所有人坐定后,東方故端著酒杯站起來,向大家致辭致謝,宣讀圣奚宮教義:
“余祈愿天下為公,伸冤屈而懲奸邪。
使亡者之靈能渡黃泉,使生者之心得所慰藉。
故誓血為盟,使天下為奴、為役、為芻狗者,
得所公道,無懼為人?!?p> 言畢,東方故一飲而盡。
“得所公道,無懼為人!”
“得所公道,無懼為人!”
......
廣場上響起震天吶喊聲,每個人都仿佛竭盡一生熱血,在喊出這句話。
他們都曾是被這個時代拋棄之人,有人家破人亡卻無處申冤,有人受盡欺凌卻無力還擊;
他們曾親眼看著親愛的人在面前死去,卻無能為力;
他們曾受到強權(quán)霸凌,只能忍氣吞聲......
是圣奚宮給了他們應(yīng)有的公道,替他們亡故的親友伸冤,讓他們抬起頭來,不再懼怕生而為人的悲哀。
世人皆謂圣奚宮里群魔亂舞,可誰又知道,他們這些為世人所不齒的“魔頭”們,唯一做過的事,也只是以牙還牙罷了。
“我教的宗旨是以牙還牙,若牙還過了頭,就當(dāng)是連本帶了利。利息不論大小,無有上限,還到解氣為止。”
有一年的年夜宴上,宮主大人如是說過。
如果能得到他們想要的公平,就算被世人唾棄,也心甘情愿。
就在大家忘我的情緒中,東方故笑道:
“年夜宴,開始!”
廣場上一片歡呼,大家紛紛坐下飲酒吃肉。
裴墨深朝身后侍從打了個手勢,場上便走進是十幾個姐妹,各個兒手捧木盤,盤上疊滿了紅包。
在大家酒肉歡暢之時,姐妹們將那些個紅包按照上面標(biāo)注的姓名發(fā)給每一位兄弟。
大家迫不及待打開紅包,看了里邊的只寫給自己獨一無二的賀詞,每個人都由衷地露出微笑。
“恭喜恭喜啊!”大家互相祝福著,好像各個兒都升官發(fā)財了似的。
正在這時,場上響起一陣歡騰熱烈的音樂,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從觀眾席兩側(cè)蹦出兩隊人馬:
便是泰安殿宴席這邊跳出來十五個手握木劍的姑娘,個個兒皆是黑紋紅衣,顯得妖|艷又瀟灑;
她們的對面,裕息殿宴席里跳出十五個肩扛鐵鋤頭的漢子,個個兒都光著膀子,撲面而來的鄉(xiāng)土氣息。
只聽得音樂中重音節(jié)拍一響,兩隊人馬提劍的提劍、掄鋤頭的掄鋤頭,雙雙斗起舞來。
姐妹們劍舞風(fēng)流,兄弟們把鋤頭掄出了流星錘的架勢,一本正經(jīng)地接地氣兒。
這兩方完全不是一個風(fēng)格的人舞在一起,竟然毫無違和感,仿佛還有種異樣的喜慶氣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主|席上的慕容看著舞著木劍的姐妹們,心中有些暖暖的。
是誰專為他將鐵劍換成了木劍?
不用問,他也知道是誰。
他不動聲色地用余光看向身側(cè),他的身邊,坐著東方故。
不過,此刻的東方故沒能察覺到慕容難得表露的感激目光。
更嚴謹來說,東方故甚至都沒抽|出眼來看一看場下在演什么節(jié)目。
只見東方故端起桌上熱氣騰騰的銀耳湯,舀了一勺伸到嘴邊,認真地吹了吹,然后朝著初小滿輕柔地“啊——”一聲,將這勺吹溫?zé)崃说你y耳湯送至她嘴邊。
正在聚精會神地看節(jié)目的初小滿,聞言眼睛動都沒動一下,仍然全神貫注地觀賞節(jié)目,只跟著東方故“啊——”一聲張開嘴,理所當(dāng)然地接受了東方故的投食。
咽了銀耳湯,她咂咂嘴,繼續(xù)看節(jié)目。
全程一個眼神都沒舍得分給東方故。
東方故卻完全不在意,又低著頭在案上尋覓什么,終于定格在桂花糕上,綻放出欣喜的目光。
他復(fù)又將那塊桂花糕連糕點帶盤子端了起來,將盤子抬到初小滿身前。這才拿了一塊桂花糕遞到初小滿嘴邊,又是“啊—”一聲,投進了初小滿嘴里。
他手里的盤子全程放在初小滿下巴底下不遠處,生怕她下巴漏洞落了一身點心渣。
初小滿吃完,他又低頭搜尋下一口投喂什么好。
這是什么?女兒奴?妹控?還是什么物種?
慕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場景,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
然而大家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表演的表演,看表演的看表演,沒有任何人在看這邊。
慕容眨眨眼,全場幾千人,只有他一個人覺得詭異嗎?
忽略東方故兒時的二傻天性,但至少他在教眾面前向來都努力維護自己威嚴莊重的形象。
現(xiàn)在當(dāng)眾寵娃寵成這個亞子,他威武霸氣的形象不要了嗎?
更奇怪的是,大家好像都對此視而不見。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因為他常年在圣醫(yī)谷里,錯過了什么重大情報?
慕容不知道的是,在場除他以外的所有旁觀者們,都早已把初小滿自動歸類為“未來宮主夫人”。
宮主寵宮主夫人,這不天經(jīng)地義嘛?
至于形象不形象的,兄弟們暗暗表示——宮主大人那點裝腔作勢的假威武假霸氣,他們早就看穿了好不好?
看穿不說穿,是他們作為優(yōu)秀屬下的優(yōu)良品格。
他們?yōu)榇?,感到十分自豪?p> 所有兄弟們十分默契地,誰也不去看上邊撒狗糧現(xiàn)場。
對此,他們的理由是:
宮主大人好不容易邁出了圓滿人生最重要的一步,萬一被圍觀地害羞了怎么辦?
正所謂追妻奧義有三:
第一,言行要寵;
第二,臉皮要厚;
第三,厚著臉皮寵寵寵!
這要是害羞了,還怎么追到小萌妻,實現(xiàn)圓滿人生?
慕容暗自驚疑間,場下表演已經(jīng)換了好幾輪,兄弟姊妹們都拿出渾身才藝,可著勁兒地表演。
于是到了這個時候,在場所有有才藝的都已經(jīng)演出了一遍。更有些愛好廣泛的,連著上了好幾場,衣服都來不及換。
然而在這個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有才藝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
但沒才藝的各位大老爺們表示不服氣啊,于是他們抱團取暖,硬生生湊出了一臺節(jié)目來:
“俺們、俺們表演哈酒!”
“好!”
在熱烈的掌聲中,一群漢子排排坐在一起,他們的面前放著數(shù)以缸計的陳年老酒。
“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漢子們提起缸就往口里灌酒。
漢子們大口大口吞,觀眾們大口大口喊:“喝!喝!喝!”
連初小滿都興奮地舉著個拳頭,盲目從眾喊道:“喝!喝!喝!”
在這個全場熱血沸騰的時刻,只有一個人板著臉,不、高、興!
車則黑著臉抱臂站著,冷眼旁觀這場比賽。
他身前,坐著這場比賽的高期望值選手:劉并。
劉并喝得酣暢淋漓,滿面通紅;
車則站得眉頭緊皺,寒氣森森。
別人家選手身旁的助威聲熱情四溢、激情滿懷:
“加油加油干了它,全場爺們你最棒!”
劉并身后的聲音卻是冰冷入骨、撲面而來滿滿的不開心:
“得了得了認輸吧,耍起酒瘋誰管你?”
劉并埋頭在酒缸里,隱約聽車則在身后碎碎念的聲音,一邊喝著,一邊抽|出空來,斷斷續(xù)續(xù)回應(yīng)道:
“香主......我拿個第一......給你爭光!”
比賽現(xiàn)場人聲鼎沸,劉并的聲音不算大,卻叫車則聽了,整個人沉默下來。
他不說話了,臉上的寒冰都仿佛融化了不少。
他抱臂站在劉并身后,就這樣,默默看著他,不再言語。
這場“哈酒”比賽持續(xù)到約莫半個時辰的時候,聽得場地里“砰”地一聲。
只見劉并一腦袋栽進酒缸里,睡著了。
這聲響動驚動了正在專心當(dāng)“超級奶爸”的東方故,他看到場下狀況,忙道:
“如有睡著的,勞煩身邊的兄弟幫忙送回屋吧,沒得叫風(fēng)吹了傷寒?!?p> 正把劉并的腦袋從酒缸里提溜出來的車則,聞言應(yīng)“是”,扛起醉倒的劉并就往居所走。
不知道是誰剛才說的,絕不會管他。
這邊東方故剛目送車則扛著劉并回去,就聽耳邊又是“砰”地一聲。
他回頭一看,只見初小滿整個人往案上一趴,也睡著了。
怎么回事?
東方故奇怪地看了看周圍,就見地上躺著只尚打著轉(zhuǎn)的小酒杯。
好像,是他剛才用來喝酒的那只?
東方故:“......”
居然趁著他說話,偷喝他的酒?
真是一秒不看著她,就要搞事情。
帶個娃子,當(dāng)真不容易!
初小滿這一聲響,將場內(nèi)兄弟們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
眾人看著這邊,眨眨眼,竟覺得有呢么些似曾相識?
便只聽有位腦子轉(zhuǎn)得賊溜的兄弟,笑著高喊出聲來:
“宮主大人~如有睡著的,勞煩身邊的兄弟幫忙送回屋吧,沒得,叫風(fēng)吹了傷寒!”
他一說完,全場哈哈大笑起來,紛紛附和道:
“是啊宮主大人,您送了姑娘回屋去,再來不遲??!”
“說什么瞎話!宮主大人,您不回來也不打緊,兄弟們啊,自個兒會玩著呢!”
東方故黑了臉,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糙漢子們,他怎么會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胡說八道什么?!一邊玩去!”
兄弟們聞言分分鐘乖巧閉嘴,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精彩紛呈地憋著笑呢。
東方故懶得理他們,抱起熟睡的初小滿,就往居所走去。
吾欲無囚
【作者有話說】: 東方故:一別兩日,本宮終于出場了。身為男主,戲份居然這么少,慘~ ?。犝f段與段之間隔行閱讀感受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