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刺兒頭的懷疑
我呆呆的站在被堵住的洞口前,一時間完全不知所措。
還沒有看清,偌大的一個洞就被堵得死死的,猶如瞬間堆起的墳?zāi)?,讓我有一種被埋葬的錯覺。
當(dāng)一切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洞口已經(jīng)徹徹底底的堵死,一點縫隙都沒有。一顆石子從堆起的泥石上滾落到我的腳上,我低下頭,渾身冒起了冷汗。
“山體滑坡?”老楊驚悚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里,我才終于回過神來。
“那小子被埋了!”我猛地沖上去,顧不上身上的傷,奮力地用赤裸的雙手扒開堆積起來的泥土和石頭,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螞蟻。
“來不及了。”陳輝在我身后說道,我繼續(xù)瘋狂的挖掘,直到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動作才停止。我看著堆積起來的泥石,又抬起手,看著自己沾滿泥土和砂石的雙手,自己的手正在劇烈的顫抖。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陳輝的臉。手電筒的光束從他的身后照在我們身上,他的臉形成了一片陰影,我又感到一陣不知所措,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還能動,我用干澀的喉嚨發(fā)出了聲音:“還、還有個人。”
“來不及了?!彼种貜?fù)了一句。
就、就這么死了?一聲不吭就死了?
太假了吧?
那伙計剛才還好端端的活著呢!
被狼群襲擊的時候,我都已經(jīng)做好了會死人的準備,我們好不容易全部幸存下來,還沒來得及慶幸,就這么毫無征兆的,人就沒了?
突然間,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朝我襲來。我又看向于福海,他努力睜著眼睛,正虛弱地喘息著,那股恐慌感更加的膨脹,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說不定還活著。”我試圖尋找一線生機,也可能僅僅是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緩解這股恐慌感的借口:“不再試一試嗎?”
陳輝冷靜地說道:“山體滑坡落下來的瞬間就堵住了洞口,最少有十幾噸,他被砸進去的瞬間就死了?!?p> “萬一呢?”
“萬一他還活著,等待他的只有在痛苦和窒息中慢慢死亡。二世祖,‘萬一’太殘忍了?!?p> 我一屁股坐在堆起的泥石上,感覺自己好像再也站不起來了一樣。
王漢道:“洞口被掩埋,咱們被困住了,現(xiàn)在得考慮怎么出去?!?p> “是帶路的?!蹦莻€渾身綁著繃帶的馮老鬼忽然跳了起來,指向陳輝,鐵青的臉上滿是怒火:“你們有沒有聽見,在山體滑坡之前有一聲巨響,像不像炸出來的?是帶路的把洞口炸塌的!我剛才看見了,你把我們帶進這個洞里之后又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對不對?你就在那時候把炸彈放在了洞穴上面!”
陳輝還是不辯白,馮老鬼又道:“羅老大是不是也是被你故意支走的?我一開始就懷疑了,哥幾個那么小心,還是被警察給找上門來,是不是就是你泄露了我們的行蹤?”
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也可能是馮老鬼唯一正確的猜測,至于這個洞口被炸塌,陳輝的確出去了一次,但我不相信他會干這種事。
“別疑神疑鬼了,馮老鬼,剛才的聲音是雷聲?!蓖鯘h這時候說道:“帶路的身上如果有炸彈,還至于用在這種地方嗎?早在咱們睡覺的時候就把咱們?nèi)麐屨ㄉ咸炝?!?p> 馮老鬼的臉色更加陰沉:“你還要幫他說話?”
“不是我?guī)退f話,沒有他,咱們還在外邊晃蕩呢,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變成了狼的盤中餐,不是嗎?”
馮老鬼狠狠地瞪了陳輝一眼,“我一定會抓住你的破綻,到時候別怪我老馮下手狠。”他撂下一句狠話,就靠著山洞巖壁一屁股坐下來,把獵槍抱在懷里。
我實在懶得聽他們勾心斗角,走到老楊旁邊,問道:“楊老哥,死的那個叫什么?”
“嗯?”他歪著頭做了個傾聽的姿勢。
“我說,名字。”
“哦?!崩蠗钸@才反應(yīng)過來:“韓大偉。那個叫蔣興川。”他指了指最后一個偷獵者,“你問這個干什么?”
“好歹知道死在我面前的人是誰,不然我不安心?!蔽一亓艘痪?,他就點了點頭,拍著我的肩膀問道:“小兄弟,沒見過這場面吧?”
我道:“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p> “哈哈,干這行的,可都是要錢不要命的?!彼值溃骸澳闵砩系膫趺礃??”
“不算太嚴重?!蔽叶读硕兑路苑酪路乜陴みB在皮膚上?,F(xiàn)在我的胸口被抓傷的地方還在滲血。
大概需要縫幾針,但根本沒有什么條件,別說是我們,連這幫偷獵者的處理方式都非常的簡單,也就用繃帶包扎了一下。
手臂上被咬出的口子雖然很深,不過不是撕裂傷,沒必要縫合,只是有感染的危險。
“我這還有些外傷藥?!崩蠗畎岩f給我:“繃帶沒有了。”
“謝了?!?p> 我把藥拿過來,又回到于福海旁邊,強忍著疼痛把藥抹在傷口上,陳輝要幫我,我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用完后把剩下的藥還給了老楊。
“要怎么出去?”休息的時候,最后一個偷獵者問道。
死了一個人后,我們還有七個人。
六個人都看向陳輝,連我和于福海也不例外。
陳輝沉默了一會,看樣子應(yīng)該是在思考,但他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我也不知道這個山洞的另一邊能不能走出去,可為今之計,只能往里邊走嘗試一下了?!?p> 王漢道:“山雨淌進來沒有形成積水,應(yīng)該不是一個死洞??晌覀冋l都不知道這口洞的另一邊什么樣。”
由于洞口被山體滑坡堵住,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水流淌進來了。
陳輝回道:“我也不知道?!?p> 聽起來并不保險,但這是我們唯一能離開這個山洞的方式了。
我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半夜十二點,我們在暴雨里淋了差不多有四個小時。休息了一會兒后,我們開始往山洞深處挺進,我雖然著急,但還是扶著于福海慢騰騰地吊在后面。這場暴雨不知道會持續(xù)多長時間,如果又持續(xù)一夜,就算有出口,我們也還是得等到雨停。
山洞筆直地通向前方,空間時大時小,極不規(guī)則,最小的地方只能由一個人彎著腰過去,明顯是雨水沖刷出來的山洞,有這種環(huán)境的山體,出現(xiàn)山體滑坡也不奇怪,韓大偉的死只能自認倒霉了。
沒有見到任何生物。
我的衣服干了之后,就給于福海穿上了,雖然沾著我不少血,但至少保暖??从诟:;謴?fù)了些精神,我卻更覺得疲憊了。
老實說,有點遭不住。
走著走著,我們就聽到了模糊的下雨聲,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就看到了一個出去的洞口,外面一片漆黑,還在下著暴雨。
甚至能聽到河水流淌的嘩嘩聲。
到了洞口附近,王漢往暴雨外照了照,因為雨太大的緣故看不見遠處的地形是什么樣的,只能見到洞口外橫向流淌著一條渾濁的洪流,幾乎快要淹到洞口了。
雨繼續(xù)下,洪流會繼續(xù)漲,洞口會越來越小,如果漲的足夠大,甚至?xí)讯纯谘蜎],我們想要出去的話,就得淌著洪流游出去。可如果現(xiàn)在就出去,面對外面的暴雨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冒出來的野獸,就更加危險。
權(quán)衡一下利弊,還是待在洞穴里比較好。至少,這處洞口不怕山體滑坡。就算發(fā)生山體滑坡,上漲的山洪用不上多久就會把滑坡帶下來的泥石沖走。
決定了之后,我就帶著于福海找了個干凈地方休息。所有人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又累又餓了。他們這幫人上山的時候走地匆忙,雖然帶著一身精良的裝備和藥物,卻沒有足夠的食物,聽陳輝說他們已經(jīng)吃了好幾天野物了。而我和于福海的食物大部分也留在了積水坑那里,只剩下一些,就全部拿出來分掉了,勉強維持一下。
我和于福海背靠著背,側(cè)邊靠著墻,估計是太累的緣故,沒一會兒功夫我就睡著了,睡著前我還有印象,馮老鬼那個刺兒頭一直把眼睛瞪得溜圓。
我是被陳輝叫醒的。醒來的時候,洪流已經(jīng)漲到我的腳邊了,淹沒了半個洞穴,往外一看,能從剩下半個洞穴看到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了,我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早上八點。
我睡著的時候大概是半夜三四點鐘。
于福海的呼嚕打得嗷嗷響,跟喘不上來氣似得,我真怕他哪個呼嚕沒打出來再把自己憋死,就立刻叫醒了他,幾個人做好準備,就下了水從洞口游出去。
陳輝是第一個游出去的,游到洞外之后,他就立刻被水流沖了下去,也不知道外面的洪流到底有多大,還好他抓住了旁邊洞口的巖石,沒有被沖走。緊接著他消失在洞口,估計是爬上岸了,不一會兒,陳輝喊了聲出來,蔣興川、老楊、馮老鬼、王漢、分別走了出去,我和于福海跟在最后。
衣服又濕了一回。
游出洞口的一瞬間,我和于福海就差點被湍急的河流沖走,嚇得我立刻抓住洞口的巖石,往前一看,只見洪流像是咆哮的野獸奔騰而下,下游是一條狹長的峽谷。
再一抬頭,我就見到了無邊的濃霧籠罩著世界,山腰在濃霧里若隱若現(xiàn),山腰上,完全被濃霧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