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祭祀禮
阿離一身醬色學(xué)院服,與林浩懷勾肩搭背立于樹下。遠(yuǎn)遠(yuǎn)看著蕭悟塵載著星光而來,阿離心底的歡喜呼之欲出。
“為何這書院的夫子都圍著他們呢?”阿離的目光落在那一團(tuán)簇?fù)淼娜巳豪?,心中十分不解?p> 林浩懷勾著的手一把拍在阿離肩上,冷哼一聲道:“無涯書院難得來個新鮮人,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唄??!”
“什么好事?”阿離眼看著蕭悟塵走來,忙放下了林浩懷勾在肩上的手,只等著再近了便沖出去喊他。
“這誰知道?眼下風(fēng)臨國的大喜事莫過于登天臺了?!?p> 阿離眼下卻無心管那勞什子登天臺,只如脫韁的野馬奔了出去??谥袣g喜的喊道:“塵哥哥!”
阿離這一聲呼喊沒蓋過人群里的雀躍,卻將林浩懷驚住了。
說起阿離這奔跑的速度在整個無涯書院那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畢竟下了五年的苦功,按相老頭的話說還是有些成效的。
果不其然,阿離三兩步便躍到了跟前,雙手一環(huán)就好似猴子爬樹,纏在了蕭悟塵身上。
林浩懷看著面前這一幕,哪還敢喊她。只灰溜溜的藏在了大樹下。瞇著眼打量著那一群被阿離掃得東倒西歪的人群。
這群夫子乍然被推倒,一個個暈頭轉(zhuǎn)向如臨大敵惶恐不已。
更甚那懷安郡主一聲嬌語,道:“啊!少祭司大人救我!”
阿離何曾想到會是這番場景,還不待開口,便被聞聲而來的隨從圍下。
懷安郡主一手死死的拽著蕭悟塵,雙目含情道:“少祭司大人,這、這是哪里冒出來的潑皮!大人擔(dān)心些!”
潑皮?
阿離冷眼看向身邊的粉衫美人,被這一聲潑皮喚得她心尖兒直癢。又實在是見不得這嬌滴滴的美人與蕭悟塵拉拉扯扯。
也顧不得其他,對著那懷安郡主一臉壞笑道:“小姐姐,抱抱!”
阿離說著一張手便要往那懷安郡主身上撲去。
懷安郡主嬌媚羞澀,如何見過這般潑皮!嚇得連連尖叫,退了幾丈遠(yuǎn)。
一時,那隨行的隨從見了這情形,都拔刀而起。兇神惡煞的道:“何人在此撒潑!”
阿離雖只有三腳貓功夫,卻是不怕動刀動槍的。只想著不能惹大了事,弄得老頭又借機(jī)懲戒。便舉起手來投降道:“我來找我哥哥的!誤會!都是誤會!”
“哥哥?”懷安郡主遠(yuǎn)遠(yuǎn)的聽到這一聲哥哥,慌的又跑了過來,三分?jǐn)骋鈨煞治窇值目粗p在蕭悟塵身上的阿離。
“怎的?他是我哥哥!你想干嘛?”阿離這無法無天的性子當(dāng)真是世間難見。懷安郡主只看一眼阿離的做派便羞紅了臉,哪里還敢與她多做言語。
倒是身邊那一群夫子緩過神來,紛紛向蕭悟塵求證。
阿離這才想起自己是來看蕭悟塵的,轉(zhuǎn)而看向面前的男子。
皓齒明眸,梵香怡人!
“對,我是她哥哥!”
蕭悟塵言語溫暖好似四月春風(fēng)暖人心脾。阿離臉上笑開了花,得意的跳了下來。
“竟未曾聽說少祭司大人有個妹妹在咱們書院里。不知姑娘是哪個學(xué)院的?”說話的是書學(xué)院的夫子,這個儒生細(xì)細(xì)地將她看了個遍,最終確定眼前這姑娘不是書學(xué)院的學(xué)生。
“相遠(yuǎn)!我拜在相遠(yuǎn)門下,修習(xí)玄學(xué)。”阿離也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儒生,嘴角一撇。
“相師父!”那儒生聽了這名字,有些驚訝!想來那極其古怪的老頭怎的收了個學(xué)生。還是個無法無天無規(guī)無距的丫頭。
“塵哥哥!你終于來看阿離了?!卑㈦x還似小時候一般拉著蕭悟塵的衣袖。
蕭悟塵一別五年,全沒了昔日的癡傻,舉手投足皆是風(fēng)流!阿離卻還未脫了那份稚氣頑劣!
“阿離長高了不少呢!”蕭悟塵抬手?jǐn)n了攏阿離額間的碎發(fā),星目蕩漾。
“塵哥哥來這兒做什么?”阿離只在蕭悟塵跟前才露出那三分嬌氣,心中生出一片安逸喜樂。
“特意來尋你的。”蕭悟塵拿眼掃過周遭,定神笑道。
蕭悟塵一去司星閣五年,阿離也被扔在這無涯書院掃地。當(dāng)年的約定攜手共攬九州被落在年少的戲言里。如今重逢更添了幾分欣慰不舍。
阿離哪里顧及周遭這一圈的驚訝目光,只像個孩子似的粘著蕭悟塵。
懷安郡主眼瞧著這突然竄出來的阿離,心中頗為不悅!只走近了道:“少祭司大人,咱們還是先辦了正事要緊?!?p> 蕭悟塵被她這一提醒,心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轉(zhuǎn)而對阿離道:“我辦完了正事再去尋你,你等我!”
說畢,便跟著那一群夫子往書院后頭去了。
阿離還呆愣著點(diǎn)頭,卻見林浩懷從樹下跑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的便道:“你還真認(rèn)識這少祭司大人?”
阿離沒有說話,林浩懷拍了拍胸口道:“方才我可替你捏了把汗!那樣生龍活虎的撲過去,也不怕看錯!”
阿離眼看著一行人遠(yuǎn)去,得意的道:“怕什么!塵哥哥我才不會看錯!”
“他就是你說的哥哥?。 绷趾茟淹h(yuǎn)去的那一行人,言語里盡是羨嘆!
“嗯,是??!不過他們究竟有什么正事?”
林浩懷伸了個懶腰,道:“誰知道呢!”
阿離收回那雙清澈的眼,一個轉(zhuǎn)身三兩下便跳遠(yuǎn)了。林浩懷還在打著哈欠,卻見阿離已躍過大樹,上了樓臺。心下想起了方才的承諾來,張嘴喊道:“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
“知道了!”
阿離頭一轉(zhuǎn),露出一個明快的笑來。
書堂上,老頭正拾掇著他那些破舊玩意。阿離往堂上一坐,劈頭便道:“老頭,你知道司星閣的人來書院做什么不!”
“問這個做什么?”老頭頭也不抬,淡淡的問。
阿離轉(zhuǎn)身往方幾上倒了杯茶,一飲而下。
“我方才見到司星閣少祭司帶著個什么郡主來書院了。那群夫子一個個殷勤得很,你怎的不去看看?”
“哼!沒那閑工夫!”
阿離停頓了一刻,又道:“老頭,司星閣少祭司是不是個很厲害的人?。 ?p> 老頭抬起那雙鬼精的老眼,落在阿離臉上一秒,又低下去。嘴里淡淡的道:“少祭司,原是個職稱。至于你說的是哪一任少祭司,我就不知了。不過,要成為少祭司可不是容易的。要?dú)v了九九八十一道考核,還要算核天命才能成為少祭司。所以這職稱不是人人都能得的?!?p> “神圣!”阿離聽了老頭這一番解說,不由想起林浩懷說的那兩個字。
“嗯,可以這么說。司星閣不比其他江湖門派,那是九州之上唯一的占星司運(yùn)之所。超越皇權(quán)與國界!”老頭說了半天,突然抬手指著她,極其嚴(yán)肅的囑咐道:“你可千萬別去招惹司星閣的人!”
阿離從未見過老頭這般嚴(yán)肅,不覺有些納悶,立即問道:“為何?”
老頭收了他那一堆玩意,道:“這不該你問!總之聽我的就沒錯!”
阿離見老頭古怪,也不與他多言。只道:“清心訣練了半日,接下來做什么?”
“蠢貨!半日豈有練會的,再去練!”老頭一甩手出了書堂,不知又往何處去倒騰。
阿離只得又往勤學(xué)樓上去,一路招搖而過。路過穿天廊時,瞥見復(fù)學(xué)樓上的晨鐘,又想到蕭悟塵定是去了復(fù)學(xué)樓,便轉(zhuǎn)而往復(fù)學(xué)樓去。
復(fù)學(xué)樓一側(cè)的鐘樓正對院長的公事房,阿離歇在鐘樓上閉目凝神練著她的清心訣。
不知何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阿離不用睜眼便知是誰,也懶得搭理!
未曾想這聲音卻不休止,又道:“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妹妹,怎么就這般不知羞恥!”
阿離素來與一般漢子們打交道慣了,乍然與這女嬌娥對起陣來倒有些不知如何應(yīng)對了。
“你說什么?”
“哼!還裝起傻來!少祭司大人是個孤兒,你自然算不得什么正經(jīng)妹妹了。休想打著妹妹的幌子來接近少祭司大人!”懷安郡主硬朗起來還真是判若兩人。
阿離不禁冷笑,幽幽的道:“算不得正經(jīng)妹妹,那你又是哪里來的野路子!只怕連個妹妹都算不上吧!”
“哼!我乃堂堂懷安郡主,豈是你這鄉(xiāng)野丫頭可以匹及的?!边@懷安郡主嘚瑟起來真是沒救,阿離心下著實忍不住,乍然露出一個詭笑,一言不發(fā)。只抓起這懷安郡主便一個縱身跳下了鐘樓。無涯書院的復(fù)學(xué)樓最是高聳,貿(mào)然跳下非死即傷。
這懷安郡主金枝玉葉,如何跌跌碰碰過?只覺耳邊冷風(fēng)呼嘯,喉嚨里灌著寒風(fēng),心眼兒都要蹦出了嗓子外。
尖厲刺耳的嚎叫穿透整座書院,阿離卻極其淡定,問道:“鄉(xiāng)野丫頭的體驗如何?”
懷安郡主此時哪里還說得出話來,只嗚嗚直哭。眼看著離地不過十尺,阿離才一個旋身,又往天上飛去。如是一上一下,這懷安郡主如何遭得住,早就昏了過去。
阿離見狀收手,穩(wěn)穩(wěn)的又落在了鐘樓之上,將那郡主靠在了矮墻之上,得意的拍手而去。
卻說那日阿離處理了那懷安郡主,直至夜幕降臨蕭悟塵也未來尋她。
如此已有七日之久!阿離依舊練著老頭交代的口訣心法,只心中隱隱覺得一絲空蕩。
這日,阿離剛進(jìn)書堂,老頭便煞有介事的拉住她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招惹司星閣的人了?”
阿離被他這憑空一句問得暈頭轉(zhuǎn)向,甩手道:“什么???”
老頭從桌上抓了一張文書,遞到她跟前道:“你自己看?看看都寫的什么?”
阿離極不解的看著老頭,伸手接過那文書,展開來看,卻是一驚。
看罷,阿離倒是有幾分歡喜,道:“這有何不好?不過是一場祭祀禮。再說登天祭神禮是舉國大事,難得熱鬧的。如何去不得?”
“不管,反正我不同意!讓其他學(xué)院找人替上?!?p> “喂,老頭。拿來!是我去,又不是你去。憑什么不讓我去!”
老頭不理會氣急敗壞的阿離,只死死守著不依。
“喂,老頭!你沒看這上面寫著玄學(xué)院?離為祭祀禮獻(xiàn)舞。點(diǎn)名道姓你如何搪塞?”
“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老頭倔強(qiáng)得九頭牛都拉不回,阿離一跺腳轉(zhuǎn)身也跑了。一人歇在樹下,心中暗暗盤算,卻還是繞不過相老頭這一關(guān)!
正焦頭之時,那神出鬼沒的林浩懷又冒了出來,遞給她一塊糖酥,也挨著她坐下。
“怎么在哪兒都能見到你?”阿離懶懶的開腔。林浩懷咧嘴一笑道:“這糖酥很甜,我阿娘前日讓人帶來的,一直不得閑找你。喏!”
林浩懷說著將一包糖酥遞給她,又囑咐道:“無聊時吃,特別好吃?!?p> “嗯!”阿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垂頭喪氣的應(yīng)著。
“怎么了?”
阿離盯眼前盤錯的樹根,道:“老頭不讓我參加登天祭祀禮?!?p> “登天臺!祭祀禮不是還有很久么?”林浩懷一臉不以為然。
“是?。〉漓攵Y的獻(xiàn)舞要先練著??!”
阿離話還未說完,林浩懷便忍不住笑了,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先得確定你是不是能跳好那祭祀舞!老頭就算同意你參加,你能跳好么?”
林浩懷嘲笑得太過直接,阿離含著糖酥的嘴僵住了,目露兇光。
“得!先別發(fā)火!不然你來試一個我看看!我是真的擔(dān)心你到時候出丑!”林浩懷說著那壓不住的笑又冒了上來。阿離一賭氣,站直了身體,張牙舞爪的扭動起來。那畫面簡直一個慘不忍睹。
林浩懷看著卻是笑得前俯后仰,拍腿叫快!
“你這那哪是跳舞,應(yīng)該是抽筋!哈哈哈哈?!?p> 阿離被這小子放肆的嘲笑惹怒,也顧不得那一包糖酥的情誼,沖上前去便扭打起來。
林浩懷自知今日死罪難逃,連滾帶爬便往樹后逃去。嘴里連連討?zhàn)埖溃骸鞍㈦x,你冷靜點(diǎn)!我這是在指正你,絕不是嘲笑!”
阿離哪里還聽他狡辯,一個撲身過去,抓了他一條腿便要下手。林浩懷見狀嘴上又道:“你、你住手!我有辦法!我有辦法!”
“什么辦法?”阿離終于冷靜下來,等著林浩懷的下文。
“我有辦法讓你練好。舞練好了,你管那老頭同不同意?!绷趾茟焉诉@一計得以絕處逢生,癱在地上喘著粗氣。
“有道理!管他同不同意。去了再說!”阿離也覺此法甚妥,滿意的收了手,提了那包糖酥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