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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京夢聞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去而復(fù)返

元京夢聞錄 麥麥青芒 2663 2021-07-19 18:33:00

  凌蕭按照老漢指的路出了院門,在山林間走了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潺潺的水聲。再一拐彎,柳暗花明,只見眼前是一條一丈寬的小河,看著水頗深,但水流平緩,清澈見底。他輕嘆一聲,解下背后的佩劍,又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便動手寬下了衣衫。

  一件一件,整齊地疊放在河邊的大石上,他只穿著貼身的褻褲,一步步走進河中,將全身浸在了水里。

  果真如老漢所言,河水甚是清涼,將他激得輕輕一個觳觫。他在河底找了塊大石坐下來,水恰好沒到胸腹處。身上的劍傷一同叫囂起來,他咬牙低頭看去,就見肉皮上橫一道豎一道,全是猙獰的血口子。

  他這身皮肉委實算不上好看,從小到大麻煩不斷,每一場打斗過后總要留下幾道傷疤。尤其是最近在胸口上添的這一道,最是猙獰可怖,泛著新鮮的粉紅色,被冷水一激更顯丑陋。

  如今這些舊疤上又添了新傷,這副身軀就更是沒法看了。他抬起手來,在左肋的一處劍傷上按了按,鈍鈍的痛楚弄皺了他的眉頭。他忽然悵惘了起來,抬頭望著遮天蔽日的碧綠樹冠,忽然有種不知前路的茫然。

  抬手將發(fā)髻打散了,他把頭臉也浸到水中。耳目閉塞,世界空明,他的心稍稍靜了些。等到胸腔中的最后一縷氣息溢出,瀕死的快感沒頂而來,他才又浮出水面,抹了抹眼前的水花,大口喘息起來。

  如此反復(fù)幾次,他覺得心里好受些了,身上也泡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走到岸邊,將身上的濕衣解下來,胡亂披上了外衫。

  岸邊的大石被上午的日光烤得滾燙,濕噠噠的褻衣被他擰干了水,平攤在上面,很快就干了一半。他躲在一旁的樹蔭里,隨手折了幾叢狗尾巴草,三兩下就編成一個漂亮的花環(huán)。拿起來看了看,覺得有趣,他又折了幾枝,腦中想了個樣子,手下就編出了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兔子。

  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這方面的才能,他像個孩子一般,將身邊能夠到的狗尾巴草全都折了下來,編出的小狗,小烏龜,太陽花堆了一地。

  就在他暗暗思量著干一票大的,編個房子馬車出來的時候,雙耳忽然捕捉到了一絲人聲。他猛地警醒起來,雙耳聚力,就聽河對岸的樹林里傳來一個焦急的男聲,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不是西南方言,完全是另一種語言。他緊了緊眉心,分辨出那是東陵語。

  東陵......為何一想到這個國家,他就從心底生出一絲反感呢?

  想不通,腦子里還是鈍鈍的。但他有種很鮮明的感覺,自己一定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但具體是什么就是想不起來。

  在他發(fā)呆的功夫,那邊的聲音又近了些。他心下一動,雖然不清楚為什么,但手腳已經(jīng)利落地行動了起來。脫下身上的外衫,把大石上已經(jīng)干透的褻衣重新穿到身上,再三兩下套上外衣,甚至連腰帶都沒系好,就忙不迭地順著原路跑了回去。

  院子里已經(jīng)冒起了細細的炊煙,在這荒無人煙的山林里,簡直就像是乞丐頭上戴著個金冠子那般顯眼。凌蕭甚至來不及思考,沖進院子,一把把沈青阮背到背上就往外跑。

  老漢自然是立即追了出來,在院門口攔住他們,不解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這么慌張?”

  凌蕭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只能又簡單道了聲謝,然后囑咐道:“一會兒若有人來問起我們,還請先生說沒有見過,晚輩在此謝過了?!?p>  說完,他背著沈青阮,頭也不回地跑遠了。只留那老漢一人呆愣原地,手中還抄著一只臟兮兮的大勺,失望喃喃道:“剛熬好的粥,想著終于有人來陪陪老漢,用的都是攢了好久的白米,這下可好......”

  凌蕭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密匝匝的樹林里,老漢怔怔地望了一會兒,意識到他們是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不由恨恨地甩了甩勺子,轉(zhuǎn)頭走回了院子。

  可不多時,就跟那少年會未卜先知一般,果真有人在院門口喊道:“里面有人嗎?”

  這是怎么了,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根人毛,今天就跟初一拜大年似的,一個接著一個上門。老漢納悶著,又抄著大勺走了出來,一打眼就見五個衣著華麗之人,舉止氣度皆為不凡,只是面有急色,一頭大汗,身上的衣衫也被叢林里的樹杈子劃得有些狼狽。

  但貴人就是貴人,早先收了玉帶鉤,不知過午能不能再發(fā)一筆橫財。這么想著,他攢出一臉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各位大爺,什么事兒啊?”

  “你......”當頭一個老者,年紀跟他差不多,拄著一根樹枝當拐,看樣子腿腳不太好,在他面上掃量了掃量,道,“你可見過兩個后生,十七八歲,一表人才,身上可能還有傷。”

  這人說的是正宗的西南話,還根據(jù)他的口音做了調(diào)整,老漢一聽就覺得親切,連忙賠笑道:“見過,見過,剛走不久?!?p>  聞言,五人齊齊面露喜色,互相對看一眼,方才那老者又道:“往哪個方向走了?”

  “這個......”老漢故意遲疑了一下,雙目靈活一轉(zhuǎn),在五人身上掃了一遍,最終停在站在最后那位年紀稍長,器宇軒昂的人物腰間。那里墜著個金鑲玉,明晃晃的顏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在對著他眨眼睛一般。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一瞧,正主還沒發(fā)話,五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已經(jīng)氣不過,哇哇叫著站了出來:“你這老頭未免也太貪了些,什么東西都敢要,也不想想自己吃不吃得下!”

  他從眾人身后站出來,老漢這才發(fā)現(xiàn)他背后還背著一個人,但背著臉,看不清長相。他略略一掃就收回目光,腆著臉笑道:“話不是這么說的,老漢孤零零一個守在這深山里,一年到頭喝不上一回白粥,好容易有個機會,那還不得......是不是......”

  “哼,你倒是直爽!”小童不屑地嗤了一聲。

  這時,站在眾人最后的那位人物卻拍了拍小童的肩,等他回避后,兩步走上前來,輕輕一扯,將那枚金鑲玉扯落在手里,遞到老漢臉前。

  “變賣的時候把金玉拆開,以免無妄之災(zāi)?!彼谅暤?,兩道晦暗的目光落在老漢身上。老漢沒來由地一個激靈,忙不迭地把玉佩接了過來,甚至來不及細看便揣到了懷里。

  見狀,方才那小童又走上前來,沒好氣道:“喂,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是是是......”老漢連忙點頭,伸手指了指凌蕭二人方才走的方向,道,“就是這邊,他們好像知道你們要來,跑得急得很,連粥都沒顧上喝?!?p>  五人齊齊回頭看了看,先頭那老者對他點了點頭,眾人便急匆匆地沿著他指的路線去了。

  一旁的樹叢里,凌蕭輕輕松了口氣。

  雖然腦中木木的不清楚,但心中的直覺并沒有丟。打從第一眼見到這個老漢,他就不信任他。尤其是見到他那副見錢眼開的模樣,他更不相信對方會聽自己的話,不把他們的行蹤暴露給他人。所以裝模作樣地跑出去不遠他就又折了回來,躲在一邊的樹叢里,一是確定自己的懷疑,二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追蹤他們。

  方才見到那六人的一剎那,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撞,記憶的片段又一次浮現(xiàn)在他眼前。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摸清一點頭緒,好似他們是一同逃出來的,好像還有什么更厲害的人在追趕他們。他們應(yīng)該是朋友關(guān)系,但不知為何,他對這幾個人十分不喜。心中甚至有種感覺,一旦與他們碰面,就會發(fā)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見他們朝錯誤的方向追出去,他背著沈青阮慢吞吞地從樹叢里鉆出來,走進院中,又一次站在老漢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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