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偷聽

　　早飯過后，陳子苓便嚷著要跟紅藥一起踢毽子玩耍，陳孔德?lián)募t藥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不適合做運動玩耍，便替她推脫了孫女子苓的要求。

　　紅藥看著陳子苓期待的神情，又想到這個女孩的古靈精怪實在討人歡喜，也就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所以她便對陳孔德說了自己的想法，以打消老人的顧慮，在陳孔德的點頭授意之后，紅藥又拿起桌上的筆和紙在上面寫道：“我不會踢毽子，不過我對它很感興趣，接下來就有勞子苓妹妹耐心教我了?！?p>　　陳子苓笑看著上面規(guī)整的字跡，又想起前幾天看到的歪歪扭扭，活像蚯蚓爬過似的字跡，現(xiàn)在更加認定紅藥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如初了。

　　本來也不是多大的傷病，只是因為絆倒再加上淋雨受了點風寒，后面又喝了幾天的湯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氣色。

　　得到雙方的應允后，陳子苓的心情變得更加愉悅了：“紅藥姐姐放心，有我這個老師在，一定會把你教的非常優(yōu)秀?！?p>　　陳孔德也不便繼續(xù)留下來打擾她們的游戲，便走開了。

　　轉眼間，紅藥在陳府已經(jīng)住下小半個月的時間了，而她與府里的人的溝通方式便是通過紙和筆，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大家一開始對此還有些不太習慣，甚至覺得恐怖，畢竟無論是誰跟飄浮的紙張說話都會覺得十分恐怖吧。

　　但漸漸地，當他們開始習慣這種生活時，也就慢慢地接受了紅藥真實存在的這一事實，府里的人也由最初的恐懼轉變?yōu)椴豢伤甲h，再變?yōu)榱曇詾槌?。雖然還未完全達到百分百的習以為常，但百分之七十總是有的。

　　陳子苓看向一旁的小菊道：“小菊，你去我房里把那個新買的雞毛毽子拿過來?！?p>　　小菊是陳子苓的貼身丫鬟，年齡和她一樣大，今年十四歲，平時是一個十分討喜，干活又很麻利的小姑娘。小菊領了小姐的命令之后，便邁著歡快的步子朝她的房間走去。

　　綠荷看向陳子苓，然后又看向剛才紙張飄浮的空地，對著空氣就驕傲自豪道：“我家小姐踢毽子可厲害了，十里八鄉(xiāng)的都找不出一個比她還厲害的?！?p>　　紅藥看向綠荷毫不掩飾夸贊主子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連忙在紙上畫了一個開心的笑臉。

　　不一會兒，紅藥就看到小菊手里拿著的一只雞毛毽子，在光的照耀下，幾片羽毛發(fā)出五彩斑斕的顏色，這是紅藥第一次看到雞毛毽子長啥樣，也是她第一次聽說這個玩意兒，她不由得驚奇道：“原來這就是雞毛毽子啊！真好看！”

　　陳子苓激動地接過毽子，拿到紅藥跟前說道：“紅藥姐姐，你看，這就是雞毛毽子，它是用公雞尾巴上的羽毛制作的，一閃一閃的，還有五顏六色，是不是很漂亮?！?p>　　紅藥在紙上寫道：“嗯，很漂亮，就像七色的彩虹一樣?！?p>　　“我跟你說哦，公雞身上的羽毛特別好看，尤其是它尾巴上的，改天我?guī)闳タ纯垂u長啥樣??！”

　　紅藥笑著答應，連忙在紙上寫道“好”。

　　陳子苓興致勃勃地對雞毛毽子的制作做了一番講解后，才開始教授最簡單的一種踢雞毛毽子的訣竅與方法。

　　她先自己示范一次，力道適中地把毽子往天上一拋，然后右腳緊跟著毽子落下的方向去，穩(wěn)穩(wěn)地把它接住，不讓毽子落地。

　　那毽子就像粘在了陳子苓的腳上似的，怎么踢也不會落下。

　　一旁的兩個小丫鬟則十分歡喜地替她數(shù)數(shù)。

　　約十分鐘后……

　　199，200，201……

　　綠荷和小菊的數(shù)數(shù)聲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激動，氣氛越來越熱鬧，越來越激動人心，紅藥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她們數(shù)起來。

　　210，211……

　　毽子每一次升入空中，然后又每一次準確無誤地落在陳子苓的腳上。

　　陳子苓的小臉上不知何時沁出一層薄薄的汗水，臉蛋也變得紅潤無比，就像一個鮮美的桃子似的，白里透著紅，煞是可愛。

　　陳子苓在踢到230個時，終于因為體力不支，沒有再接住落下來的毽子。

　　小菊彎腰撿起落在腳邊的毽子，歡喜地拿到陳子苓跟前：“小姐，你真厲害，奴婢給您數(shù)了，一共踢了230個，比上一次多踢了20個呢?！?p>　　陳子苓氣喘吁吁，綠荷拿著手帕一邊心疼地給她擦汗，一邊替她感到高興：“小姐就是厲害，要是以后舉行踢毽子的活動，小姐肯定是第一名?！?p>　　陳子苓站在那兒，傻傻地笑著，紅藥發(fā)自內(nèi)心地佩服陳子苓，不由得對她豎起了大拇指，轉念一想她看不到，又激動地在紙上寫道：“真棒！”后面又畫了一個豎起的大拇指。

　　紅藥接過毽子，按照陳子苓的指示把毽子拋在空中，然后用腳去接；于是，陳子苓，綠荷和小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毽子直直地從空中落下，然后又見毽子從地上飄浮在空中，再次往上一拋，又再次落到地上；如此幾次過后，毽子終于沒再落地，只是卻在繞著圈的轉動。

　　紅藥踢了一腳后，毽子騰空轉圈，紅藥便追著毽子跑，幾次下來，她累了一身大汗，卻也沒踢幾個，最好的成績只有八個，其他要么仰著腦袋追著毽子跑，最后頭暈目眩，要么毽子一到空中隨后快速直直落下。

　　她蹲在地上不停地喘息，陳子苓則看著一團空氣，開心地說道：“紅藥姐姐，我們再來，再來?！?p>　　紅藥連忙擺了擺手，陳子苓撿起地上的毽子又踢了起來，這一次算是比賽了。

　　陳子苓自己一隊，紅藥、綠荷和小菊三人一隊，哪組先踢夠300個，就算誰贏。綠荷和小菊欣然答應小姐的提議，紅藥見大家都玩得起興，也不好自己退出，掃了大家的興致，于是便在紙上寫道：“好?！?p>　　綠荷和小菊踢完以后，便輪到了紅藥，紅藥一腳用力，毽子踢出頭頂老遠，紅藥連忙追著毽子去跑，然后又是用力一腳，毽子在空中連翻幾個跟頭，在快要落地的時候，紅藥急忙伸出右腳，毽子又再次升入空中，一陣下來，紅藥總是追著毽子到處轉圈，腦袋實在眩暈，最后在踢到第十個的時候終于不行了——毽子落地了。

　　“小姐，你看，是老太爺。”小菊指著不遠處神情凝重的陳孔德，道。

　　陳子苓腳上停下動作，用手接住落下的毽子，說道：“我們?nèi)タ纯窗l(fā)生了什么事！”

　　紅藥內(nèi)心感到納悶和疑惑，一向愛笑的陳孔德為何此時卻如此嚴肅呢？

　　“爺爺！”陳子苓喊道。

　　“是子苓和紅藥啊。”陳孔德笑著說道。

　　紅藥表情略帶擔憂的看向慈祥的陳孔德。

　　“爺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陳孔德瞄了眼手里的東西，恍然大悟，然后笑著回道：“哦，這是你大伯寄回來的信。好了，你們幾個玩去吧?！?p>　　陳子苓看著爺爺去的方向，眉頭緊蹙，表情嚴肅起來。

　　那是書房的方向。

　　爺爺一般只有遇到緊急重要的大事情時，才會去書房，而且是和父親兩個人在書房商討問題，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陳子苓就看到陳天啟出現(xiàn)在這條小路上。

　　“爹~”陳子苓擔憂道。

　　“子苓，爹還有事要辦，有什么事后面再說?！闭f完，不等陳子苓回復，便邁著大步子快速而著急地朝書房而去。

　　“爺爺說，是大伯寄過來的信，難道是大伯遇到什么問題了！”陳子苓呼聲道。

　　“小姐，你先冷靜，有老太爺和老爺在，一定會沒事的。”丫鬟綠荷安慰道。

　　陳子苓提起裙擺就往另一個方向而去，其他三人緊跟而上，綠荷在后面問道：“小姐，我們要去哪兒?。俊?p>　　“要去蹲墻角。”陳子苓微微喘氣道。

　　兩位丫鬟一聽，心里一驚，綠荷忙阻攔道：“小姐，這不妥，要是讓老太爺和老爺知道了，肯定是要懲罰我們的。”

　　紅藥也覺得這么做不妥，但不是因為害怕懲罰的事情，而是偷聽這件事本身就不對，她當即停下腳步，把紙放在地上，提起筆就往上面寫字，可筆刷上的墨水已經(jīng)所剩無幾，沒寫兩個字就全部耗光了，等她抬頭去看其他三人時，卻發(fā)現(xiàn)他們早已跑出老遠。

　　紅藥急忙從地上爬起，也顧不上拍打衣服上的灰塵，便匆匆追趕她們。

　　“你們兩個先一邊玩去，到時候要處罰也是處罰我一個人。”

　　“小姐~”兩人祈求道。

　　陳子苓并未理睬她們，待跑到墻根處時，她看著還杵在這的兩個丫鬟，便下了驅逐令：“還愣在這兒干嘛，走啊。”

　　綠荷和小菊有些猶豫不決，不過，身為奴婢的她們卻又深知不該偷聽主子講話這一禁令，在她們看到陳子苓堅決的表情時，便也放棄了繼續(xù)勸說的念頭。

　　侍奉陳子苓這一年來，她們兩個深知小主子的脾氣有多執(zhí)拗，有時候較上真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紅藥看著她們兩個一步三回頭的擔憂模樣，心里很是觸動。她愣在原地，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這是你大哥寄過來的信。”

　　然后，一陣沉默。

　　陳子苓站在窗戶后面，拼命踮起腳尖往書房里面探，她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墻根上，可就是聽不到一絲聲響，陳子苓有些焦急地跺了跺腳，這時，她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拽著她的胳膊，短暫的疑惑后，便恍然大悟：“紅藥姐姐，是你嗎？”

　　紅藥拿著毛筆，用另一頭在地上寫道：“是我，你站我身上吧?！?p>　　陳子苓搖頭拒絕：“不行，不行，不行?！?p>　　最后，陳子苓還是站在了紅藥的背上，耳朵緊緊地貼在墻上，就聽從里面?zhèn)鱽硪坏绹烂C的聲音。

　　“這件事情目前有些棘手?！?p>　　“你明天一早動身去杭州，幫你大哥處理一下?！?p>　　“嗯，那爹你呢？現(xiàn)在藥鋪的生意很是繁忙，您又上了年紀，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标愄靻⒌?。

　　“我今天托下人去你妹妹家里，把情況跟她說明一下，讓她把你外甥借來用幾天?！标惪椎旅鎺Т认榈奈⑿φ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