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飛虎宅
第二天一早,李靖與紅拂女兩人便早早起身。二人梳洗停當(dāng)后又從早市上買了些糕果點(diǎn)心,便奔著升平坊一路尋訪而來。
長安的街坊規(guī)劃得很齊整,橫平豎直排列得非常整齊,所以問起路來特別方便。李靖和紅拂女兩人一路打聽,順著直路很快就找到了升平坊。
二人來到升平坊中,在坊巷中左拐右繞,驀然抬頭果見一宅,門楣上刻有醒目的“飛虎宅”三字。只是李靖怎么看都感覺那門楣上的匾額非常新,那字像是剛剛刻好才嵌上去似的。
紅拂女驚訝的朝李靖望了望,一臉疑惑地說道:“靖哥哥你看,三哥沒說錯,還真是‘飛虎宅’呢!只是這牌匾這么新,難道三哥也是剛搬來這里居住的嗎?”
“我也感覺很驚訝呢。同名本已稀奇,還是剛掛上去不久的!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李靖朝紅拂女笑了笑,發(fā)出了一句感慨。
此時但見宅門緊閉,雕花生漆大門上兩個鎦金門蠡被擦得锃亮,兩個門環(huán)在風(fēng)中不住地晃動著。
“啪,啪,啪!”
李靖上前輕輕地叩動門環(huán)。不一會兒便有一位老伯應(yīng)聲開門,看見是李靖和紅拂女二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連忙躬身說道:“啊,原來真是你們二位到了。我家三郎讓我們恭候李公子和夫人已經(jīng)多時了?!?p> 那老伯說完便熱情地把李靖和紅拂女請進(jìn)院里。
李靖有些驚異道:“老伯,您是在哪里見過我們嗎?要不然怎么能一下子知道是我們來了?”
那老伯面容慈祥,說話語言十分地柔和。他憨厚地笑了笑,拱手道:“噢,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家三郎回來后,說第二天早上要有貴客來訪。他已提前把您二位的相貌特征告知小的們,讓小的們務(wù)必殷勤接待。是以今天早上一見二位,便知是三郎所說的貴客來了。”
“哦,怪不得呢!”
李靖和紅拂女聽了不禁暗暗贊嘆虬髯客做事細(xì)心周到,待人有方。
李靖和紅拂女二人走進(jìn)門來,繞過青磚鏤空雕花影壁后才發(fā)現(xiàn),這院子里面倒是非常寬敞?;ㄩ客づ_,流水長廊,一應(yīng)俱有??催@樣的氣派,即使是長安富賈、王公貴族大戶人家也不過如此而已。紅拂女以前曾經(jīng)在楊素府中生活多年。那楊素在文帝和楊廣兩代都曾權(quán)傾朝野,后來遭到楊廣的猜忌。他為了自何,便寄情于奢靡生活,所以生活捧場很大。可他的楊素府也就是今天的唐王府也只是比這座宅子寬大而已。但要說在精致雅趣上,卻還不一定趕上這座“飛虎宅”。是以李靖和紅拂女顧盼流連,心中不禁都暗暗驚奇。
原來尋常巷陌中,竟還藏有這樣精美的宅院!
來到院中即見到有不少奴仆、婢女,排列庭前,款款施禮,恭迎李靖他們。
紅拂女感覺這張三哥家除了門樓不如以前楊素家氣派之外,其他的各種場景擺設(shè)也不亞于當(dāng)年楊素的府宅。
李靖卻很少見過這種陣勢,倒頗有些不適應(yīng)。
二人來到廳上,只見大廳上彩梁畫棟,磚刻雕花非常精美。而廳堂中的陳列擺設(shè)也更見奢華,令人嘆為觀止。
李靖和紅拂女兩人不禁訝然,沒想到平時看似低調(diào)的虬髯客,竟是這般富有!
廳上兩旁,生著幾盆炭火,把廳內(nèi)烘烤得非常暖和。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在廳上兩邊靠墻的地方還擺了不少花梨木大箱子。簡單望去大概有十幾個,每個箱子的樣式也極其考究。只是不知箱中裝的是何物,想必也一定是不同尋常吧。
這時又有奴仆、婢女上前來恭請李靖和紅拂女前去沐浴更衣。
“還要沐浴更衣?”
李靖二人對望一眼,好生納悶。
奴仆、婢女們輕聲說道:“昨晚三郎吩咐過,二位這兩天舟馬勞頓,一路風(fēng)塵。所以三郎特別關(guān)照讓奴婢們服侍二位先沐浴梳洗一下,這樣會更舒服一些?!?p> 他們說話都謹(jǐn)小慎微,聲音溫柔悅耳,十分的恭敬。
李靖和紅拂女見既然是虬髯客安排好的,客隨主便,也就不推辭。奴婢們怎么說,他們就怎么做。他們二人分別被引到房間里去沐浴,都是溫水香湯,照顧得非常地細(xì)致和周到。
洗浴完畢,奴婢又拿來嶄新的衣服讓他們換上,每件衣服也都是錦衣玉緞,華美異常。
李靖和紅拂女兩人穿戴一新,從房間里出來后更加光彩照人。奇怪,這衣服就像是專門為他們兩人訂做的似的,非常地貼身合體。穿戴以后一個是玉樹臨風(fēng),一個是美艷絕倫。珠玉叮當(dāng),氣質(zhì)款款。
只是二人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不明白這虬髯客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但卻之又顯不恭,一切也只能聽從奴婢們安排。
洗浴完畢后奴婢們又重新領(lǐng)他們來到大廳看茶。兩人剛剛坐下,即聽有人過來傳話道:“三郎來了!”
李靖和紅拂女聽到奴婢傳話,連忙轉(zhuǎn)過身來,果然看到從內(nèi)里款款地走出一人。
李靖和紅拂女一看,來人正是虬髯客。見他今日打扮又與往日不同,他頭戴紗質(zhì)棉帽,身著一件墨綠色裘衣。只是他今天的打扮比之以往更是神采飛揚(yáng),更有龍虎之氣,完全不是往日那種低調(diào)樸實(shí)的樣子。
大家敘禮畢,虬髯客又讓婢女請出他的夫人出來和大家見面。但見他的夫人也風(fēng)姿綽約,光彩照人,真是如天仙一般的美人。大家重新敘禮畢,方才落座。
“三哥,原來你的家這么富麗堂皇。小妹以前在大司馬楊素府上,見過他家的奢華,當(dāng)時除了皇宮之外也算是冠絕長安了。但今天拿來與您這宅子相比,卻也不過如此啊?!?p> 紅拂女驚艷于這座宅院的奢華,忍不住稱贊道。
“呵呵,小妹說的不錯。我的這個宅院從外面看確是稀松平常,內(nèi)里卻是別有洞天。怎么樣,非常漂亮吧?”
虬髯客聽紅拂女夸贊這座宅院,倒也不謙虛地說道。
“漂亮,真的是漂亮!富麗堂皇,令人嘆為觀止!”
李靖也隨口附和道。
“哈哈,你們是光看到這所宅院的外表,就已嘆為觀止了。但你們?nèi)羰侵肋@座宅院原先的主人,你們可能會更加驚訝的?”
“原先的主人?”
李靖和紅拂女兩人面面相覷,一臉的疑惑。
“這宅院原來還另有主人?這個倒還真不知道了?!?p> 李靖和紅拂女兩人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這宅院的舊主,就是我們大隋朝的皇帝楊廣!”
“楊廣?就是那個敗盡大隋江山的昏君楊廣?”
“對,就是那個昏君楊廣!”
虬髯客望著李靖和紅拂女驚訝的神情,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楊廣?他不是一直住在宮中嗎?怎么在這地方還有一座宅院呢?”
紅拂女在楊素家里生活不少年,那楊素乃是尚書左仆射(也就是宰相),地位很高,可也從來沒有聽楊素說起楊廣還有這樣的一座宅院。是以她不敢相信,驚異地問虬髯客。
“呵呵,這事說來就話長了?!?p> 這時,奴婢過來把剛才擺好沒喝的茶水換了,重新端過茶來。
虬髯客端起茶來,對李靖和紅拂女道:“先品茶,你們看看我的這個茶湯怎樣?”
李靖和紅拂女便也端起茶杯。那茶杯晶瑩剔透,如白玉一般。杯蓋一揭開,茶湯清冽,香氣沁人心脾。他們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頓時感覺兩頰生津,舌底鳴泉,喉韻綿綿。
“好茶,真是好茶!”
李靖不由得點(diǎn)頭稱贊。
“三哥,先別談茶的事情,快講講這座宅院的舊主怎么就是那昏君楊廣了!”
虬髯客的一番話又釣起了紅拂女聽故事的癮來。她見虬髯客話只說了個開頭卻只顧著品茶,不由得追問道。
虬髯客笑著朝他的夫人望了一眼,笑道:“你看到了吧,我的這個小妹一旦聽說有好故事聽,就坐不住了。昨日我講給你聽,你還不信,今日你信了吧?”
“信了,信了。”
他的夫人掩口笑了笑,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她轉(zhuǎn)過頭來,對紅拂女笑道:“妹妹,你三哥昨晚回來,向奴家介紹你們兩人,就特別說起妹妹愛聽故事。今日見到妹妹,方知妹妹確實(shí)是一個天真可愛的人?!?p> 虬髯客的夫人說話語速不快,語調(diào)婉轉(zhuǎn)動聽,讓人聽來如沐春風(fēng)一般。
“嫂子過獎了。小妹與嫂子一比,簡直一個是天仙一個是俗人呢。嫂子天生麗質(zhì),說話委婉動聽,小妹看了,不知心生多少嫉妒呢!”
“小妹夸獎了。聽三郎講起小妹的種種往事,奴家才佩服小妹是巾幗英豪,讓奴家心增多少仰慕呢!”
“那都是三哥編故事逗嫂子玩呢。說起巾幗英豪,小妹哪里擔(dān)當(dāng)?shù)闷稹!?p> “哼,肯定又是三哥故意編故事逗小妹玩呢!”
紅拂女轉(zhuǎn)過頭來,佯裝生氣地對虬髯客說道。
紅拂女這一說,逗得虬髯客夫人掩面而笑。但見她笑嫣如花,煞是嫵媚。
“誒,小妹,三哥哪敢逗你,這里面可真有楊廣的故事呢!”
“好,有就快講,你要再騙小妹的話,小妹就……就……”
紅拂女左右望一望,發(fā)現(xiàn)沒什么可比擬的,一時倒說不出“就”什么來。
“就不理張大哥了,對不對!”
李靖看紅拂女“就……就……”地說了半天,沒說出來,就笑著幫她把話說全了。
他們兩人前幾天與虬髯客朝夕相處,已經(jīng)親密得如親兄妹一樣。所以相互之間說話就都很隨意一些。
“對,就不理三哥了!”
“誒,別別別,三哥可最怕這個了!好不容易有了個小妹,再不理我了,這不難受嘛!好了,三哥講還不行嗎?”
虬髯客聽了趕緊擺手告饒。
“哈哈哈哈,早這樣不就好了嘛!”
四人在堂中一起發(fā)出開心的笑聲。
“要說起這宅院的舊主楊廣,倒還真有故事可講?!?p> 虬髯客抿了一口茶,才慢慢地道來。
“話說這大隋的開國皇帝楊堅(jiān),有個皇后叫獨(dú)孤伽羅。她與楊堅(jiān)乃是少年夫妻,聽說兩人感情極好,特別恩愛。這獨(dú)孤伽羅也是一代賢后,她助楊堅(jiān)建立大隋,并協(xié)助他開創(chuàng)了大隋初期‘開皇之治’的盛世。但這個獨(dú)孤皇后也是一個特別愛忌妒之人,她絕不容許楊堅(jiān)移情別戀,臨幸別人?!?p> 虬髯客說到這里,故意笑著望了望紅拂女。這一望,把紅拂女的臉都望紅了。
“三哥你別看著小妹,小妹可不是像獨(dú)孤皇后那樣善妒之人哦!”
虬髯客朝自己的夫人笑了笑,討好地說道:“小妹不是,你的嫂子也不是!你們都是冰清玉潔之人。我和你靖哥哥愛你們還愛不過來,又怎么會移情別戀呢?所以你們連妒嫉的機(jī)會都不會有!”
“你這個三郎,就喜歡開玩笑。你快點(diǎn)講吧,不講的話,小妹又要急了?!?p> 虬髯客的夫人笑著嗔了虬髯客一句,這一句話把眾人又逗笑了。
“好了,不說笑話了,我講,我繼續(xù)講!”
虬髯客趕緊收攏笑容,繼續(xù)講來。
“這隋文帝楊堅(jiān)和獨(dú)孤皇后彼此感情非常深厚,文帝為愛妻不置嬪妾、六宮虛設(shè)。然而到了晚年時,隋文帝也沒能克服得了自己身上的人性弱點(diǎn)。有次他在仁壽宮偶遇到尉遲迥的孫女。當(dāng)年周宣帝死后,楊堅(jiān)矯詔輔政,馬上引發(fā)了北周三總管起兵反對,其中勢力最大的尉遲迥還差點(diǎn)導(dǎo)致楊堅(jiān)篡位失敗。后來,尉遲迥兵敗,他的孫女淪為宮女,長大后頗有美色。撫今追昔,楊堅(jiān)的內(nèi)心充滿了征服者的豪情,就臨幸了她。這讓一生驕傲自信的獨(dú)孤皇后遭到了重大打擊。她妒意大發(fā),盛怒之下殺死了尉遲氏。楊堅(jiān)一氣之下單騎從宮中出走,徑入終南山中。最后還是在左右仆射高熲、楊素的勸解下,隋文帝才重又回到宮中。只是他回到宮中時,對著高熲和楊素長嘆一聲道:‘吾貴為天子,竟不得自由!’但他經(jīng)歷這一次后,被獨(dú)孤皇后治得服服帖帖,果然再也沒有其他的非份之想?!?p> “三哥,你就不要說這些了。這獨(dú)孤皇后‘性忌妾媵’,殺死尉遲氏的事情幾乎是路人皆知,我們也都知道。你還是講一講這宅院的舊主為什么是楊廣吧!”
紅拂女見虬髯客的故事推進(jìn)的太慢,急得催促道。
“是啊,張大哥,獨(dú)孤皇后的這件事情我們都懂。你還是說一說楊廣的事情吧。這宅院的主人怎么就是楊廣了。”
李靖也十分好奇這宅院的舊主為什么是楊廣,所以他也附和著道。
“哈哈,這獨(dú)孤皇后的事情雖然不重要,但卻是楊廣置辦這座宅院的由頭。所以在講這件事情之前,還是要說一下的?!?p> “哦?這怎么就是楊廣置辦這座宅院的由頭了?”
“對!這獨(dú)孤皇后不僅要求楊堅(jiān)專寵她一人,她還不允許他的兩個兒子楊勇和楊廣納妾。長子皇太子楊勇就因?yàn)橄埠寐暽?,不善待太子妃而引起了?dú)孤皇后的強(qiáng)烈不滿。而楊廣其實(shí)也是一個好色之人,但他卻在獨(dú)孤皇后和楊堅(jiān)面前始終表現(xiàn)出作風(fēng)簡樸、不好聲色、禮賢下士、謙恭謹(jǐn)慎的樣子,由此贏得了朝野贊頌和楊堅(jiān)夫婦的歡心。于是獨(dú)孤皇后力勸楊堅(jiān)廢長立幼,改立楊廣為太子。但楊廣是什么樣人,你們都是知道的。他哪里能長時間耐得住寂寞,抵抗得了美色的誘惑呢。但他見太子楊勇就是因?yàn)樨潙偕菝遗粡U,因此他又不敢在楊堅(jiān)和獨(dú)孤皇后面前流露出來?!?p> “你們還記得昏君楊廣有個妃子叫陳婤的?”
虬髯客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問李靖和紅拂女道。
“陳婤?你是說那個號稱‘絕愛幸’的陳后主的公主?難道……難道這座宅子又牽連到她了?”
說起陳婤,李靖和紅拂女乃至大隋朝的人幾乎都知道,她是楊廣最寵幸的四個妃子之一。正因?yàn)樗粚櫺遥详惐环鞣诺馁F族因她而雞犬升天,被一一赦回。有不少人甚至還任了高官,是以當(dāng)時人稱“絕愛幸”。
“對,就是這個陳婤。楊廣帶兵滅了陳以后,見她貌美可人,就把她偷偷地藏在了這里?!?p> “原來還有這檔子事?這楊廣藏的也真夠深的,連他的父母以至滿朝大臣都瞞過去了!”
“是啊,要不說此人心機(jī)縝密,騙過父母,奪得太子之位呢!”
說起楊廣的舊事以及大隋的滅亡,李靖和紅拂女不禁感慨萬端。
“是啊,這老天要讓他滅亡,必讓他瘋狂!這楊廣派人在這升平坊中私建了這座宅院,在里面金屋藏嬌,聲色犬馬,錦衣玉食,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怕這件事被父母和朝廷大臣們知道,一直嚴(yán)守秘密,是以外人就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個所在。所以你們想想看,這是當(dāng)年楊廣住過的地方,能不富麗堂皇嗎?后來大隋滅亡,我偶然機(jī)會,機(jī)緣巧合,就得到了這座宅院。”
“噢,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那楊廣好大喜功又驕奢淫逸。他金屋藏嬌的地方自然肯定差不了。”
李靖和紅拂女聽到這里,才知端的。
“那楊廣陰陽兩面,卻是這樣的為人,不僅騙過了他的父皇和獨(dú)孤皇后,最后還騙得了天下!但這樣的人最終還是不能長久。諾大的一個大隋,文皇帝和獨(dú)孤皇后開創(chuàng)的大好基業(yè),最終還是毀在了他的手中!”
李靖聽了,也不禁感嘆道。
“是啊,作為人君,首先必須有良好的修養(yǎng)。似楊廣這樣的人物,大隋早晚都是要亡在他的手中的。”
四個人坐在那里又唏噓感嘆了一會。
大家坐下來說話不多久,先前開門的那位老伯過來言說酒宴已擺好,可以入席了。
虬髯客夫婦二人遂熱情地把李靖夫婦引進(jìn)后堂。后堂也是裝飾得同樣富麗堂皇,一塵不染。堂中擺有一桌,桌上各式菜肴佳釀已經(jīng)擺好,非常豐盛精美。很多菜肴樣式李靖和紅拂女生平都未曾見過,估計(jì)即使王公貴族之家也不過如此罷了。
四人入席后,虬髯客拍一拍手,從內(nèi)堂魚貫而出十幾位歌舞伎,在他們面前排列演奏歌舞。她們個個身形婀娜多姿,歌聲悠揚(yáng)宛轉(zhuǎn),非常動聽。
李靖和紅拂女二人皆驚訝的不得了。這種場景她以前只在楊素府中見過,但歌舞者卻遠(yuǎn)不如這里更加曼妙多姿。而李靖幾乎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此時如沐春風(fēng),陶醉其中。
飯中又行酒令,大家或是劃拳,或是吟詩,或是隨著樂曲高歌,非常暢快。席中仆人們來回穿梭,頻頻上菜上湯,卻忙而不亂,井然有序。
吃罷飯,大家又重回大廳喝茶。
剛坐沒一會,虬髯客便讓家人從東堂抬出十多個幾案,每個幾案上面都用錦帕蓋著。排列擺放好后,虬髯客揮一揮手,奴婢一一揭去巾帕。
原來幾案里放的都是一些文簿和鑰匙。
虬髯客這時才對李靖和紅拂女說道:“這是記錄愚兄全部財物、錢幣數(shù)量的帳冊和各房鑰匙,我所有的東西均在這里。”
“這……這是要干嘛?”
李靖不知虬髯客為何要把這些東西擺在他們夫婦兩人的面前,更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向自己介紹這些。他和紅拂女兩人都不明就里,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后茫然地看著虬髯客。
虬髯客見李靖和紅拂女疑惑,用手一指幾案上的東西繼續(xù)說道:“這里的所有東西,包括宅院和大廳里的十幾箱東西,愚兄想全部贈送給你們?!?p> “贈送給我……我們?”
李靖和紅拂女一臉驚愕,兩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不知何意。
“張兄,你這……這是何意?”
李靖想不通虬髯客為什么這么做,他一時會不過意來,說話都有些不自然了。
“我們怎么能冒昧地接受這些呢!”
虬髯客倒很坦然地說道:“這是我們夫婦二人對賢弟和小妹的一點(diǎn)心意而已。”
“是的,這是三郎和奴家對你們二位賢伉儷的一點(diǎn)心意!”
虬髯客的夫人也點(diǎn)頭說道。
李靖見虬髯客夫婦說的很認(rèn)真,也不像是醉話,應(yīng)該不是在說笑。
他忙起身拱手對虬髯客道:“張兄,古人曾說,‘君子之交淡于水’,意謂賢者之交誼,高雅純凈,平淡如水,不尚虛華。何況我們夫妻二人與張兄相交雖只數(shù)日,但已結(jié)有深情厚誼。小弟覺得我們的交往也應(yīng)該高雅純凈,非是為了錢財。不知張兄此舉是何用意?”
虬髯客見他誤解,笑著說道:“愚兄豈能不知我輩相交非為錢財?但深情厚誼也不一定就拒千金啊。賢弟還記得這把刀否?”
虬髯客說著讓仆人將刀放在幾上。
“那日在咸陽客棧中,賢弟對這把刀感興趣。當(dāng)時愚兄就想送你,奈何此刀是慧文大師所贈,不好貿(mào)然送人。于是第二天愚兄即去見慧文大師,談及弟乃曠世人才,兄欲把刀轉(zhuǎn)贈于你之事。大師對在下說正好藥王、玄奘師兄弟在寺內(nèi),可帶你們?nèi)ヒ娨幌?,若真是奇才,他自有所贈。愚兄才帶你們進(jìn)終南山見大師和藥王等人?;畚拇髱熧浤銓毜?、授你武功,還有藥王老神仙送你的刀鞘,這些東西算來又何止值千金萬金,難道這些寶物也都褻瀆了賢弟和他們的高雅之誼了嗎?”
“這……,可……”
李靖剛要說話,虬髯客一擺手示意他先不要急。他又笑著說道:“有件事你可能不解,那日在咸陽客棧中我們曾談?wù)撎煜掠⑿?,談到何人能得天下。?dāng)時愚兄說李世民是一個,李密只能算半個,賢弟當(dāng)時還一直追問愚兄所說的那半個人是誰?愚兄當(dāng)時只是微笑而沒有作答?!?p> “對,那天小弟確實(shí)追問過張兄,張兄卻只是笑而不答。”
李靖和紅拂女也記起那天在咸陽客棧中與虬髯客“煮酒論英雄”,當(dāng)初對虬髯客所說的另一個“半個”非常的好奇,無奈虬髯客卻沒有點(diǎn)破。
望著李靖和紅拂女一臉疑惑的樣子,虬髯客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繼續(xù)說道:
“還有那天在從終南山回來的路上,你轉(zhuǎn)達(dá)李世民邀我出山之意,愚兄也未置可否。你可知這些問題愚兄當(dāng)時為何沒有一一作答嗎?”
“是啊,小弟也一直納悶,這究竟是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