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長房的大夫人和三夫人是打著送幾位公子進京讀書科考的旗號,一同進京的。
讀書是真,準備科考是真,借著由頭來京城相看也是真。
吏部徐大人的嫡長女徐靜卉,是她們準備為長房嫡長子林舒相看的第一人選。
相看的地方就定在了聽完講經(jīng),道觀執(zhí)事安排休憩的茶室里。
林大夫人雍容和雅,面如滿月,膚如凝脂,觀之可親;林三夫人華貴貌美,看起來十分年輕,只靜靜坐在旁邊喝茶,時不時點頭附和。
女眷們在茶室里裝模作樣地話著家常,徐靜卉、蕭妤溫和秦翩若分別與林府的幾位姑娘論了年齡大小,坐在一起聊著閑話,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
林府下人來報道大公子、四公子來向幾位夫人請安。
林大夫人的笑容里帶了些真誠地喜悅,對文慧郡主和趙夫人笑著問道:“只咱們幾人,也不用讓姑娘們都去屏風后面避著了吧?”
既是要相看,當然要讓孩子們見一見才好,趙夫人但笑不語,文慧郡主笑著回道:“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p> 不多時茶室里便進來了兩位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
年長的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緋色柿柿如意祥云暗紋的杭綢直裰,腰間系著玉色宮絳,掛青玉佩、繡松枝的荷包,顯得他面冠如玉,文質(zhì)彬彬。生著一雙桃花眼,模樣看起來卻十分文氣沉靜,他步伐沉穩(wěn)地走向坐在茶室中間的幾位夫人,十分恭謹?shù)匦卸Y問安。
林大夫人止不住臉上的微笑,欣喜的神色中帶著顯而易見地驕傲,卻十分矜持地開口向幾人介紹道:“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是家中長子,林舒,只盼著他能在京城書院里好好讀書,早日成家立業(yè)。”
站在文慧郡主和趙夫人身后的蕭妤溫看了兩眼,用寬大的衣袖遮擋著,伸手輕輕地戳了戳站在她身邊的徐靜卉,湊過去輕聲道:“長得倒是好看?!?p> 蕭妤溫和秦翩若在旁邊低聲地不時說幾句。
徐靜卉快速地抬眸看了一眼,而后迅速地垂首,并不搭理蕭妤溫。
徐靜卉在這種場合里向來端莊謹慎,蕭妤溫并不在意,繼續(xù)去看跟在林舒后面的公子,年紀瞧著不過十三四歲。
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一雙眼睛十分明亮,穿著一身湖藍色素面杭綢直裰,腰間也一樣地掛著玉佩、荷包,身量比林大公子矮些,同樣的文質(zhì)彬彬,一身書卷氣,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看得出來眉眼之間與林三夫人有些相似。
果然便聽林大夫人道:“這是我們府上的四公子,單名一個預字?!?p> 徐靜卉隨后走到前面道了福。
林舒不錯眼地看著徐靜卉。
今天早晨便有母親身邊的婆子過來與他叮囑道今天相看的徐大姑娘,穿著嫩柳綠纏枝蓮紋的褙子,梳著單螺髻,帶一支東珠簪子。
果然是如傳言一般清雅動人,溫婉端莊。
又聽說她美名在外,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淑女,這樣的女子做嫡妻是再好不過的。
只是應當很無趣。
林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蕭妤溫吸引了過去,她穿著一身鵝黃色褙子,頭發(fā)簡單地挽了起來,只帶帶著一對綴著珊瑚珠子的絨花,看起來更活潑明艷。
林舒克制地收回了眼神,道了告辭退出了茶室。
茶室內(nèi)的幾位夫人的笑容中又都帶了些滿意,一場相看順利完成,幾人繼續(xù)進入前廳聽道長講經(jīng)。中午還一同用了午膳,歇了午覺后一同到道觀后山觀景,又讓道觀執(zhí)事介紹了觀中從前朝綿延數(shù)百年的石碑。
用過晚膳后,趙夫人心滿意足地同文慧郡主聊起了林大公子:“看起來就是個沉穩(wěn)地孩子,頗有大家之風,長得也漂亮,真是再合適不過了?!?p> 文慧郡主也替她高興,道:“林家在江南士族十分有威望,以后便可以與徐家在官場上守望相助,對兩家都是極好的?!庇植幻鈸氖掓氐挠H事:“也不知道妤溫著孩子的姻緣什么時候才能到,從前看她只知道玩耍打架,如今倒是收了收心。但凡她能有靜卉一點沉穩(wěn),我也不至于這么掛心?!?p> 趙夫人不免又安慰她幾句。
白天累了一天,天將將擦黑,女眷們便都梳洗休息,一時安靜無比。
蕭妤溫睡的沉穩(wěn),不想半夜間卻被一聲聲急切又嘈雜的喊叫聲驚醒。
看見她睜眼,早已醒了的徐靜卉連忙吩咐秋水:“快給你家姑娘披件衣服,夜里涼。那邊走了水,咱們快先出去。”
說完又連忙去叫秦翩若起身。
聽見徐靜卉說走了水,徐秦兩人睡意全無,連忙起身披了衣服,拉著徐靜卉,幾人匆匆地從廂房跑出來。
文慧郡主與趙夫人也已經(jīng)出了屋子,頭發(fā)簡單地攏了攏,看見三人出來,連忙招呼她們到自己身邊來,趙夫人溫聲對她們道:“沒事,你們不要擔心。聽說是山上干燥,不知道哪一處廂房走了水,雖說瞧火光離的還遠,可廂房都是連成一排的,就怕夜里風吹過來,執(zhí)事就匆忙敲鑼將大家都叫醒了。”
文慧郡主看著著火的方向,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拉了拉趙夫人的袖子道:“那邊廂房,是不是林家兩位公子住的地方?”
趙夫人眉頭一跳,“呀”了一聲,“好像確實是林家公子住的地方?!被仡^叮囑幾人:“”你們先在這里等一會兒,那邊有座涼亭,讓婆子拿了衣服墊子過去坐會兒也好。我們?nèi)チ址蛉颂幥埔磺?,恐怕她們也嚇壞了?!?p> 徐靜卉點點頭,心里卻沒由來地覺得不妙。
空云道長那句話仿佛又縈繞在了心頭。
該不會是林大公子出了什么事兒?徐靜卉拉著蕭妤溫和秦翩若進了涼亭里,自己則對著著火的地方雙手合十低著頭念念有詞,希望林大公子一切都好,萬萬不要被火勢傷到。
可遠處的人聲卻越來越嘈雜,依稀能聽見吵鬧的聲音,又似乎有小孩子哭鬧的聲音。
蕭妤溫盯著遠處,聲音越嘈雜,她越好奇,拉著徐靜卉低聲道:“要不然,咱們悄悄過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兒?”
秦翩若眼神里也帶著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