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的熄滅,只是一瞬。
可隨之而來的黑暗,卻是無窮無盡的。
思念如潮水般襲來,將人裹挾著,拋至荒野,叫人看不見,摸不著,又觸及不到。
把一個人裝進心里有多難,再請出去就有多難。
過去那兩年的種種在腦海中回放,凌默再怎么想,都不該是這個結(jié)局。
有時她狠不下心來,還心存幻想,想著他說過的六年。
可當(dāng)控制不住自己,給許長春發(fā)信息的時候,對面的回應(yīng)仿佛石頭落入深潭底下,無聲又無息。
凌默用最后的力氣收拾起心情,打算重新啟程,從融入大學(xué)生活開始。
她加入散打社團,每周花幾天時間,參加訓(xùn)練,揮拳、踢沙袋、往返跑,練習(xí)向后摔倒,汗水淋漓的時候,就顧不上那些讓人煩心的事了。
尤其是在練習(xí)后仰摔的時候,凌默總控制不住,后腦勺先著地,一天幾回地摔下來,腦子也被摔得迷迷糊糊了,也就暫時裝不下這許多過往。
女子籃球比賽、排球賽什么的,還有那些科研的、社會實踐的項目,凌默能參加的,都報了名。
雖然很多東西她不會,但有什么,比一個人待著還難呢?
都說傷心的時候可以聽情歌,那段時間,凌默把各式各樣的情歌都聽了個遍,張靚穎充滿力量的女聲,唱到了凌默心里。
“很久以前如果我們,愛下去會怎樣,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長……”
“心還是會疼,想你在零點零一分……”
而王菲的《匆匆那年》,“如果過去還值得眷戀,別太快冰釋前嫌,誰甘心就這樣,彼此無掛也無牽,我們要互相虧欠,要不然憑何懷緬……”
凌默斬不斷的情思,又害怕斷得太干凈,以后連再一次問候的理由都沒有了。
許長春借的錢她還沒還完,于是發(fā)了消息過去,“你的錢,我會分幾次還給你?!?p> 是的,本來凌默也沒錢還,但狠下心去借,總還是借的到的。
但如果這樣,凌默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漫漫長夜,無數(shù)前來問候的回憶。
其實陸川的學(xué)校,就在凌默隔壁。
大學(xué)城里十幾所大學(xué)呈扇形各占一塊,晚上繞著內(nèi)環(huán)跑一圈,才4公里左右。
只是凌默早已失去了再一次聯(lián)系陸川的理由。
這段青春里,陸川也同行過,她滿腦子的畫面里,他也曾存在過,如此想來,凌默在路過他學(xué)校附近的時候,仿佛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許長春外,還有一個人,知道她所需要割舍的東西,有多難忘。
甚至有想過,如果在路上相遇,是否也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了。
可逃出一場愛的風(fēng)雪,就像戒掉一個癮,只要還有呼吸,就容易反反復(fù)復(fù)發(fā)作,還有很多后遺癥。
凌默開始尋找一些治愈類的書籍,素黑的《一個人不要怕》,新井一二三的《獨立,從一個人旅行開始》等,被凌默放在了枕頭邊,睡覺前胡思亂想時,就翻開來看看。
能試的辦法,凌默都試了。
而許長春,卻在凌默無數(shù)次的回望中,變得越來越堅不可摧,甚至登上了青春的祭壇,有了神的光芒。
班里幾個同學(xué)在說著參加暑期支教隊,到梅州支教的事。
凌默不想回家待太久,那個地方,有著關(guān)于許長春的回憶,待久了,難免觸景生情。
她報名參加了支教活動。
同行的人里,有一個同班的男生,曾經(jīng)跟著凌默加入了散打社團,每次訓(xùn)練都會在樓下等她,一同騎著自行車出發(fā)。
上大學(xué)不久,他曾經(jīng)在qq里說過,喜歡凌默這樣的女孩,那時,凌默還有許長春,便委婉拒絕了這份愛慕。
可他不放棄地,想辦法在凌默的世界里,有更多的曝光率,包括這次的支教,聽說了凌默要去,他便也參加了。
梅州的山里,日夜溫差大,雖然是七八月,但到了晚上八九點,風(fēng)一吹,穿著短袖的凌默,冷得直發(fā)抖。
在這樣的寒冷中,凌默越發(fā)的想念許長春了。
陌生的環(huán)境里,她的心事,卻從未改變。
她還在對許長春不死心,想著什么時候,他也似她這般,在思念中熬不過,會再來找她。
于是,總在思緒泛濫而來,控制不住地,給許長春發(fā)消息。
凌默太瞧不起自己了,巴巴地討好,祈求憐憫,卑微地,都低到了塵埃里。
那天下課,凌默在教完初三的化學(xué)之后,被孩子們的純真感染,感慨將來支教結(jié)束,他們會有什么樣的未來。
生活總是苦難更多的,唯有樂觀面對,便提出教他們唱《鏗鏘玫瑰》。
許是平時那個男生對凌默的照顧,都被看在眼里,而他又從不加掩飾,對凌默的心意。
支教期間,一次備課會議上,沒有他的身影,有人來找凌默,說他在樓頂哭得很慘,叫凌默去看看。
只見他滿身的泥土,淚水和著地上的灰塵,沾在了臉上和頭發(fā)上,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在哀嚎,因為他的結(jié)拜兄弟溺水了,他遠在他鄉(xiāng),沒能見到最后一面。
他責(zé)怪自己,為什么不在他身邊,為什么不阻止他……
凌默的心,彼時冷漠得,并不想安慰什么。
一來不關(guān)她的事,二來她不想任何友好的回應(yīng),讓他誤會成愛意。
這個單眼皮的男生,凌默說不上討厭,但心里知道,她不會和他在一起,因為不喜歡。
過后,有次凌默為了讓他討厭自己,遠離自己,拿著這件兄弟之死,來開他玩笑,第一次見他這么嚴(yán)肅問道,“凌默,你還是不是人?”
意識到自己玩笑開大了,而后幾天,竟試圖去體諒他的傷心,畢竟如果不是為了凌默,他也不會來支教,也就還能再見到那個,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而這種雙向的好意,讓周圍的人,都有了一股做月老的蠢蠢欲動。
凌默教完唱歌,準(zhǔn)備走出教室的時候,他剛好路過門口,也走了進來。
全班同學(xué)開始齊聲高喊“牽手!牽手!牽手……”
這樣的氣氛下,凌默的臉都紅了,還有幾個小男孩守在門口,似乎他們不牽手,便走不出這間教室。
為了結(jié)束這尷尬局面,凌默主動拉著他的手,就出來了。
凌默自己是不要臉面的,牽個手,又如何,她心里知道,她絕不會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