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聽著錦衣衛(wèi)聲音漸漸遠去,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身注意到李天賜臉上表情,奇道:“你怎么了?臉紅什么?”
李天賜內(nèi)心猶如再次遭到雷擊,轟轟不已。他和父親都不是什么權勢之家,他可不相信被錦衣衛(wèi)抓去,還能像周順昌一樣自在。
饒是他這一世膽大包天,此刻禍到臨頭也不禁有些彷徨。
李天賜一把抱住少女,急促道:“他們要抓我父親,好姐姐,你幫幫我?!?p> 那少女幾次三番被他抱住,也不禁起了幾分薄怒:“抓你父親做什么?你父親不是好人,抓了正好!如果沒有父親,這一輩子是有多快活?”
李天賜聽她胡攪蠻纏,說話簡直不講道理,心想那龜奴說這蠻夷野性未化,倒也真有幾分道理。
但當下也無他法,急道:“你趕緊去客棧中把我父親叫出來,我去怕是自投羅網(wǎng)?!?p> 那少女眼珠一轉(zhuǎn),輕笑道:“要我去也可以。但從此之后我們一筆……嗯……誰也不欠誰什么?!?p> “好,快去,快去!”
兩人駕馬一路飛馳來到悅來客棧,路上李天賜詳細描繪了他父親的模樣和房間所在,并一再叮囑她叫人方式。那少女聽在耳中,不置可否。
悅來客棧門口并無錦衣衛(wèi)人影,想來是落在后面了。遠遠望去前臺伙計正在睡眼惺忪的打哈欠,李天賜不禁松了一口氣。
“快去!”
少女翻身下馬,李天賜牽著馬連忙躲到一旁。她穿著李天賜的衣服,父親肯定會跟他出來。
少女前腳剛踏進客棧,街道盡頭就出現(xiàn)了錦衣衛(wèi)身影。
要說這錦衣衛(wèi)在外地是作威作福,十分威風,但在京城內(nèi)也就那樣,和五城兵馬司差不了多少,大家都是維持京城治安管理的小嘍啰。
無論在哪個機構,只有上層人士才能享有特權和地位。
這幾位錦衣衛(wèi)也一樣,平日里只是混口飯吃,今個早晨剛到衙門上班就被派出來執(zhí)行公務,任誰也有點怨氣。
一行人剛走到客棧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活D叫罵聲:“我娘對你不好嗎?你是怎么對她的?又是怎么對我的?”
另一個男人聲音慌忙道:“好,好,都好……”
“再敢做對不起我娘的事,我就自殺給你看,反正你也不在乎我這個女兒!”
話音剛落,一個黑子女子拽著一個中年男人,氣沖沖的沖出客棧大門。幾個錦衣衛(wèi)想此行任務,連忙攔下查看。
女孩怒道:“挨墻靠壁兒,別擋路!”
錦衣衛(wèi)們見她確實是女孩,講著一口本地話,和男人還是父女關系。而本次任務是抓捕一對外地父子,自然沒什么關系。略加解釋,便予放行。
但見這女孩小小年紀,竟然拽著自己爹爹的耳朵前進,簡直毫禮數(shù)可言,一個年老錦衣衛(wèi)不禁嘆道:“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
李天賜遠遠看著她拽著自己父親耳朵,不禁心頭火起。但離近了發(fā)現(xiàn)李厚光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樣,不由大為奇怪。
“爹!”
李厚光抬頭望見是他,大喜,問道:“怎么樣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李天賜心領神會,知道父親問的是信交沒交出去,當下點了點頭,道:“沒時間解釋了,錦衣衛(wèi)可能就來抓我們的,快走!”
那少女松開手,冷冷道:“你們走吧,咱們就此別過。”
李天賜心想你一個人能去哪里?還在這跟我耍脾氣。不知道錦衣衛(wèi)會不會追上來,時間緊迫。
當下一把摟過她,低聲道:“跟我走,不然他們抓住你肯定把你送回去,給你天天換老公!”
那少女打了個寒顫,果然不再掙扎,只是低聲道:“你們南人沒一個好東西!”
李厚光道:“他們必定以為我們一路向南,我們向北走德勝門最佳?!?p> 當下三人上馬一路向北。李厚光從小到大只騎過驢,騎術不精,駕著馬一路歪歪扭扭。少女見狀直接接過韁繩,一聲呼喊令下,那狂躁不堪的黑馬立刻乖乖聽話狂奔起來,看的李厚光嘖嘖稱奇。
這幾天兒子帶給他的驚訝太多,今天直接帶回來一個女孩與馬匹,他也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德勝門越來越近,李厚光沉吟了一下,道:“我路引上寫的是不成丁一口,你們兩個沒法出去。金哥兒,你裝作三大殿的工匠,給他們使點錢出門。”
原來這大明男子十六歲成丁,出門路引上更是嚴格標注了外貌、年齡等體貌特征,以防奸人作軌。雖然此時法令多廢而不行,但是一個人變成兩個人這種事,還是小心為妙。
李天賜了解完前因后果,從地上捧起一攤爛泥,稀里嘩碴全摸在那少女臉上,頓時變成了一個黑小子。
那少女猝不及防,怒道:“你……你去死!”
李天賜哈哈大笑,一拍馬臀,黑馬立刻帶著二人飛馳而去。
李天賜望著他二人遠去出門的背影,心里送了一口氣。到路旁商鋪用碎銀兌了些銅錢,按照父親的說法,依樣混出了城門。
此時各地的大批工匠聚集在城內(nèi)修筑三大殿,不少還帶了家口,是最大的流動人口。那城門守衛(wèi)聽說他是小工匠,查都懶得查,收了錢直接揮手讓他滾蛋。
李天賜回頭看著雄偉的北京城墻,內(nèi)心感慨萬千。前世他在德勝門站牌坐過無數(shù)次班車,此時卻是第一次看見身為城墻的德勝門。“德勝門”三個字掛在城頭,自有一番氣勢,猶如北京城的守護神。
希望我下次來到北京,可以讓這座城市記住我的名字!李天賜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李厚光早已等在路邊,看見兒子平安出門,更是送了一口氣。
三人聚在一塊,少不了交流一番。李厚光問清楚前因后果,得知這女孩居然是蒙古人,不由得大為驚訝。至于兒子為她花了六百兩,更是苦笑不已,只能總結為年少輕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李厚光沉吟半晌,道:“我原本打算直接回河南,但如今驚擾了官府,南歸有些風險。早聽說北疆貿(mào)易獲利豐厚,我們可以先去探查一番。金哥兒,你日后做生意也可積累些見識?!?p> 李天賜笑道:“爹爹說的是。不知道額木格姑娘跟不跟我們一起?”
少女惡狠狠道:“跟!當然跟。”內(nèi)心里又暗暗接了一句:我自然是要向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