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寒霜暴走,世界雪白一片,風嘯刺耳,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天不見飛鳥掠過,林中不見走獸奔疾,了無生機,沒有任何的意義。
水下暗流涌動,游魚成群結(jié)隊,隱約有鑿石聲,卻辨不清來處。水草起伏,如風卷麥浪,洋溢著冬日里最后的一絲活力。
利維坦循聲游去,收緊雙臂,擺動魚尾,胸前的烙印閃爍著微光,在昏暗不明的水中若隱若現(xiàn)。
一群小魚緊緊跟隨在她的身邊,以躲避掠食者的襲擊,同時為她提供偽裝,遮蔽了她醒目的灰藍色魚尾。
她雙臂生出的棘刺往水中散播著麻醉性毒液,對這些游魚并沒有任何影響,倒是蝦蟹紛紛不再動彈,貝殼完全張開,灰白色的肉體脫離了貝殼,緩緩飄了起來。
早就等在一旁的魚群急不可耐地一擁而上,瘋狂爭搶著新鮮的蚌肉,那樣子跟未曾吃過飽飯的乞丐們遇到免費自助餐時的情況很像,只不過它們不會打起來。
鑿石聲越來越清楚,幽暗中隱隱可見一道寒光忽然飛出,隨后立刻收了回來,周而復(fù)始,似乎在敲打什么東西。
她看不太清,寒光一閃,掀起了不少泥土,讓本就水況不明的環(huán)境更加渾沌,只能使勁擺尾,加速沖了過去。
瑪門正專心致志地甩動鉤爪,感覺到身后的能量波動后,詫異地回頭,然后二話不說就把鉤爪丟了過來,怒目圓睜,張開嘴冒出咕嘟咕嘟的泡泡。
“媽的,故技重施?以為我能被騙兩次?!”
“干嘛啊,瑪門,瘋了?!”
利維坦慌忙躲開,趁著瑪門收回鉤爪的功夫,趕緊從異空間里取出了兩把四指鋼爪套在手上。
誰知道瑪門手指一勾,鉤爪竟然直接往她臉上招呼,利維坦趕緊抬手擋在臉前,彈開了她再次甩來的鉤爪,同時伸手攥住鉤爪的繩索,使勁逮住不讓她再次發(fā)起進攻。
她沖瑪門發(fā)出一道音波咆哮,震得湖面的冰層都出現(xiàn)了裂痕:“瑪門,給我睜大你的鳥眼看清楚了,我是利維坦!不是他媽的怪物!”
瑪門冷笑一聲,眼中藍光大盛,隨口回了一句:“證明給我看!”
利維坦給氣得不輕,臉色極度難看,吼了一嗓子:“我他媽怎么才能證明我是我自己?你他媽在開什么玩笑?”
瑪門被她滿嘴臟字罵得也上了頭,手腕使勁往回拽鉤爪,沒好氣地罵了一聲:“我他媽哪里知道?對了,速問速答!你要是利維坦,肯定記得很清楚!”
“行!”
“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利維坦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腦子都沒轉(zhuǎn)一下,脫口而出,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咀嚼出這句話:“奧哈爾堡壘地下監(jiān)牢五號魔法囚室,我他媽當時就該把你關(guān)在那該死的鳥籠子里,讓你自生自滅!”
瑪門驚喜地叫了起來,但馬上嗆了一口水,乖乖地通過精神與她交談:“這都知道一定不會有假,真的是你,利維坦,我還以為又是這該死的石像搞出的幻象呢。”
利維坦撒了手,摘下手上的利爪,探頭望著瑪門身后的那堆碎石,詫異地問:“怎么回事?”
瑪門聳了一下肩膀,隨手指了一下那堆爛石頭,把鉤爪纏繞在胳膊上:“這里有尊奇怪的石像,似乎能具象化你的所思所想,但現(xiàn)在沒事了,我砸了它了?!?p> “我看看這是誰的石像,你砸得夠徹底的,什么都沒了。”
利維坦故意繞開瑪門能夠到的范圍,緩慢游了過去,依靠自己優(yōu)秀的水下視力仔細地打量起那殘缺了一塊的石像腦袋,伸手撥開壓在上面的石板,捧在手里仔細觀察了一下。
“真丑,人類的審美總是奇奇怪怪的,為什么他們總喜歡雕刻一些丑陋猙獰的東西?!?p> 瑪門心虛地抬手擋在嘴前咳嗽了一聲,眼神慌張地瞟了瞟她:“咳咳,我覺得還行吧,不是很丑?!?p> 利維坦忽然感覺視線里有什么閃了一下,她隨手拋掉石像腦袋,瞇起眼睛屏氣凝神地搜索起剛才閃光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瑪門詫異地望著忽然表情嚴肅凝重的她,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而視線中只有雜亂的水草和被她砸得稀爛的石像殘骸。
她不知道利維坦發(fā)現(xiàn)了什么,便好奇地問了一聲:“怎么了,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剛才有東西閃了一下,我再仔細找找,沒準有什么意外發(fā)現(xiàn)呢。”利維坦俯身趴在殘骸上細細翻找起來,埋頭問了瑪門一句,“你砸石像的時候,有看到什么東西掉出來嗎?”
“沒有,只有被我嚇得到處亂竄的魚苗?!?p> 利維坦仔細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無奈之下只能作罷,把剛才當成幻覺,但瑪門忽然叫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動。
“別動,別回頭!”
她悄悄把視線挪到瑪門的面具上,遺憾地什么也看不出來,但是聽她的聲音,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難道說自己背后有什么可怕的水怪嗎?
那也不對啊,自己身為《圣經(jīng)》里記載的海洋巨獸,總是無形中散發(fā)出淡淡的威壓,生活在水中家伙們也不敢輕易靠近自己,更不要說有敢對自己下手的了。
這小小的湖泊里難道還隱藏了什么古老的家伙?
伴隨著自己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她緩慢回頭,眼前只看到了巨大的腕足正停在距離自己不到幾米的位置,像極了一個想要拍她肩膀搭訕的人被發(fā)現(xiàn)時的尷尬。那只重型卡車輪胎大小的巨大眼珠正有些害怕地盯著自己,不敢輕舉妄動。
利維坦頓時有點吃驚,她可是沒想到這才多深的湖泊竟然藏了一只剛成年的巨型烏賊?!
它的身軀才剛剛有些紅色,但腕足還是淺粉色的,很明顯,在這里生活的它幾乎沒有天敵,從而發(fā)育得很快。
“滾!”
利維坦眉毛跳了幾下,面色不善,輕輕吐了一個字,一道音波竟然瞬間爆發(fā),震得它縮成一團醬紫色的巨型肉球,躲在一邊瑟瑟發(fā)抖,小心地觀察起她的臉色。
見到這只烏賊并沒有立刻逃走,而是蜷縮成一團在離她十米外的位置上觀察她的反應(yīng)。利維坦臉色一寒,揮起鋒利的尖爪,想要把它撕開:“你還敢在我面前待著?我……”
瑪門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瞇起眼睛盯著它的其中一條不自然地卷曲起來的腕足,伸手推了一下利維坦:“等一下,它似乎是想給你什么東西,我看它的腕足里包著什么東西。它害怕你,對它稍微友善點?!?p> 利維坦懷疑地看了眼身邊的瑪門,有瞧了瞧那只蜷縮的腕足,臉色稍微好了一點,緩慢上前,伸出自己的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它把東西交出來。
烏賊不敢有任何怠慢,緊張地伸出那只腕足,把包在里面的一塊琥珀碎片交給了她,然后迅速地收了回去。
它乖巧地趴在一旁的水草地上,像一只聽話的小犬……不對,像一只聽話的鮮血獵犬,正等著她的下一個指令。
利維坦趕緊把琥珀碎片交給瑪門看,后者驚訝地合不攏嘴,忍不住想要罵娘——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合著叫它藏起來了,真是白費了半天的功夫,在這里當了個水下鋤草工。
瑪門使勁點頭,無奈地捂住臉,低聲回道:“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碎片,你能和它交流嗎,問問它是從哪里找到的?!?p> “雖然頭足綱的家伙都還比較聰明,但我不是翻譯機,我也讀不懂它的想法。不過,我可以試試?!?p> 利維坦藏起利爪,游到大王烏賊的身邊,溫柔地撫摸起它柔軟光滑的胴部(頭足綱動物頭部以下,腕部以上的位置),發(fā)出了一種奇怪的尖銳低吼,類似于沖馬桶后水位回升時的低響(瑪門自己的形容,跟筆者沒任何關(guān)系)。
它忽然有些興奮,忽然伸出腕足抓住了一臉迷茫的瑪門,快速游了起來,為利維坦在前面引路。
瑪門驚聲尖叫起來,驚慌失措地想要掙扎,但卻發(fā)現(xiàn)腕足比剛才纏得更緊了,便驚恐地質(zhì)問身邊強忍笑意的利維坦。
“怎么了?你和它說了什么?我還不想被吃??!”
利維坦忍著笑意,把臉扭向一旁,不讓她看到自己的微笑,故作不知情的樣子回答她:“我問了它,它同意帶我們?nèi)?,但是嫌你游得慢浪費時間,所以就這樣帶著你嘍?!?p> “我懷疑你是故意的,你在報復(fù)我剛才的舉動!媽的,利亞(利維坦的昵稱),你還說你不會它們的語言!”
瑪門氣急敗壞地拍打著結(jié)實有力的腕足,痛苦地哀嚎起來,連著嗆了幾口水。
“我恨你,利亞,我饒不了你!”
“閉嘴,等回到陸地上再說吧,這里可是我的領(lǐng)域,你最好乖一點,也能叫你少吃一點苦頭?!?p> 利維坦心情十分愉悅,剛才的不爽一掃而空。
睚眥必報?
那是肯定的,她可是嫉恨者·利維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