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選親,那必然是要滿城風雨的。
若是尋常的公主,達官貴人家定是擠破頭也要去討這份殊榮的,畢竟是和皇家結親的機會
可這次,是皇帝的小女兒,平昭公主。
自那次皇宮夜宴,平昭公主在大殿上當眾扯下了丞相大人的一撮胡子,這位公主的威名就此傳出。
如此有損皇家顏面的事,卻被皇帝一句,“她還小”遮掩而去,氣的丞相一連幾天不去上朝。
而就當大家以為皇帝要懲罰這位公主以安撫大臣之心時,皇帝一句,“丞相年邁了,該回鄉(xiāng)養(yǎng)老了”將年過七旬的老丞相趕下了朝堂。
由此,這位平昭公主的威名徹底傳播開來,皇城之內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皇帝如此寵愛的公主,若是娶了回來,那不得像菩薩一樣的供著?可沒幾個權貴之家愿意將這尊大佛討回來。
平昭公主的婚事因此耽擱了下來。
眼見公主到了桃李之年,婚事卻還沒有定下,老皇帝終于著急了。
文武百官也著急了。
皇帝急著公主嫁不出,文武百官也急著公主還不嫁。
元順三十二年,鹿阮二十二歲。
這天,老皇帝按捺不住地在退朝后留下了鹿阮的爹,戶部尚書鹿嶺。
“聽說你家小公子還未娶親?”老皇帝搓了搓手,有些眼熱。
事實上,老皇帝這幾天已經被好幾名大臣以‘犬子早已定親’為由拒絕了。
乍看朝中官員,有才有貌的年輕人家中早已有妻室,剩下的都是些名聲或長相不佳的,老皇帝挑來挑去,覺得剩下的只有這戶部侍郎家的小兒子長相尚可,在外名聲也不錯的。
而鹿阮之所以能在外賺個翩翩少年郎的名聲,也全靠他爹這十多年死死的的約束,數(shù)十年不曾叫他出現(xiàn)在煙紅綠柳之地。
“回皇上,犬子確未娶親。”
“那太好了,朕一直覺得令郎才姿卓越。恰好平陽公主也尚還未定親,就叫兩人共結連理可好?”老皇帝笑得開心。
“臣唯君命是從?!?p> “哈哈,甚好,鹿卿甚得朕心啊?!?p> 鹿阮和平昭公主的婚事在老皇帝的笑聲中定下了。
老皇帝的辦事效率極快。
鹿阮接到圣旨得知自己要成婚時還算不得驚訝,可當他知道婚期就定在三日后還是忍不住呆愣愣看著自己的父親。
仿佛這么多年的韜光養(yǎng)晦,磨練的處變不驚都是一場笑話。
他還是當年那個任性的小男孩。
“你就這么把我賣了?“鹿阮看著自己的父親,以十多年來最高的音調跟他說話。
“娶公主是你的福氣。“
鹿尚書捧著一盞茶,撥開杯面上浮著的三兩片茶葉,輕抿一口,絲毫不在意鹿阮的話
“呵,我可不想要你這福氣,你想要你就自己去娶她吧!”
“你是為了它吧?!甭股袝畔虏璞K看著鹿阮。
這么多年的苦心約束教育卻還是改不了這小子的頑劣。
鹿尚書擺擺手,有家仆托著一個木盤走到鹿阮面前。木盤上放著的,赫然是一枚玉鈴鐺。
鹿阮看著鈴鐺發(fā)愣,那是當年那個小女孩送他的,他一直收的很好。
自十年前他父親當著他的面打死了來福,他再沒敢忤逆過他父親哪怕一句話,此刻他卻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那樣小心藏著的東西都會被自己的父親發(fā)現(xiàn)。
他才意識到原來在自己父親面前他還是這樣不堪一擊。
“我娶,你把它還我?!?p> 鹿阮話音剛落,仆人就乖乖的遞上上了鈴鐺。
捧著鈴鐺的鹿阮呆愣的站在原地,活像個斷線的木偶。
桌面上茶盞里原本漂浮著的綠葉慢慢沉了下去,再掀不起一絲波瀾。
……
三天后,平陽公主出嫁,舉國歡慶。
自皇宮到鹿阮家所有道路上的人家門口都掛上了紅燈籠,皇城和鹿府更是熱鬧非凡,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公主從皇城乘轎出,沿街的老百姓都不住的張望,想借著街上吹起的妖風看看能不能一睹這位的尊容。
是的,這天不知怎的,街上妖風陣起,有時吹的人都睜不開眼。太陽隱在烏云之后,此刻竟怎么也不肯出來露個頭。
幸而一路上也沒出什么幺蛾子,公主還是安穩(wěn)的到了鹿府。
鹿阮醉了酒,進了新房瞇著眼看坐在床上的新娘子,一把掀起了他的蓋頭。
“你不是公主?”鹿阮瞇著眼,搖晃著不算清醒的腦袋看那張未施粉黛的臉。
“我是宋齡,”女子點頭,看著這個醉醺醺的男人“她不愿嫁你…她人已在城外了,現(xiàn)在我也要走了。”
宋齡簡言意駭。
說著褪下了大紅的喜服,露出了里面的夜行衣,轉身就欲離去。
鹿阮抓住了宋齡的衣角,從懷里掏出一個玉鈴鐺,“你把這個交給她,跟她說這十年來…是我對不起她。”
“……好。“
宋齡不解鹿阮這話的意思,但她現(xiàn)在沒有時間同鹿阮糾纏,只收下鈴鐺算是答應了。
宋齡走了,鹿阮一人躺在床上,望著房頂,眼神逐漸恢復清明。
“呵?!?p> 他苦笑一聲,手中的酒盞“啪“的一聲應聲而碎,仆人遲遲才從門外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