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ń又险碌膲艟常?p> 明嬈與那人被黑巾蒙住臉捆住手被他們推搡著,許是有意捉弄,專挑坑坑洼洼的地段走,明嬈屢次差點摔倒,但每到快要跌下之時,他總會能預感到一樣,扶住她的身子,眼前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到他離自己很近,甚至脖頸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如此行了大概一個時辰,明嬈身后被一男子大力推搡,趔趄了一下,而后就有人粗暴的拽下蒙面的黑巾,一片刺眼的光亮后,明嬈終于看清了所在的地方。
他們不在屋內(nèi),依舊身處室外,四周環(huán)山,正前方一男子坐在虎皮鋪設的大凳上,他體型壯碩身高竟是有八尺有余,兩側(cè)站滿了賊寇,或持刀或執(zhí)鞭,冷笑著看向他們。饒是方才明嬈說不怕,此情此景,竟是有些畏縮。
“老大,就是那個男的昨日阻了我,一個生的極好的小娘子,被他救走了?!泵鲖坡劼暱慈?,就是那日抓著自己手臂言語下作不堪的那個賊人,此刻正伏在凳上之人耳邊說。
賊人老大冷哼著一伸手,一旁的人立刻將一長鞭放于他手上,他不屑著,直直的朝明嬈他們過來。
“想必你就是這里的頭目了?!边€未到跟前,明嬈身邊那人便看著賊人老大笑盈盈的問。
那賊人老大見他眸中并無懼色,不由得停了腳步細細打量對面那人,只見他被繩子捆住雙手,但嘴邊帶笑,似乎并不怕他。而又看他身上衣著,華貴又低調(diào),腰間的玉佩饒是鄉(xiāng)野村夫也能略識一二,是個極好的貨色,于是將執(zhí)鞭的雙手背于身后,緩步走至他跟前,“你是何人?”
“就是個來往的商賈而已,”他看著賊人老大的神色,不禁笑意更濃,而后緩緩道,“來與你做個生意罷了?!?p> 饒是明嬈聽到這話,也不禁驚得瞪大眸子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果然就聽見賊人老大放聲大笑,四周的賊寇們嘲笑冷哼聲此起彼伏,“你可知你現(xiàn)在身處何地,來了我的地盤,不求我繞你們一命,還說什么生意。”
只見他并無懼意,也毫不在意他們的嘲諷,依舊淡笑,而后開口沉聲說,“我雖是商賈,但家財萬貫朱輪華轂一擲千金自是不在話下,你若與我合作,總好過與官府虛與委蛇,替他們辦事又撈不到幾兩銀錢,反而搭去不少兄弟?!?p> 這話一出,明嬈看著驚呆不語的賊人老大,瞬間了然,看來這衢州肆亂的賊寇,不是官府管不了,而是與官府沆瀣一氣,甚至替官府辦事,誰阻了官府的道,就讓這群人去抄家搶掠,最后官府假意搜尋安慰一番,將自己摘了個干凈。明嬈暗自咬牙,真是黑心的官府。
只見那賊人老大聽著他的話,也不禁細細思忖,而后道,“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p> “是真是假,先給我兄弟二人松綁可否?”
明嬈見著情勢轉(zhuǎn)危為安,不多時,那賊人老大竟與他勾肩搭背,以至于此時與他和眾多賊寇們坐于大堂內(nèi),喝酒吃肉。
“二位兄弟,以后有何要求盡管提?!辟\人老大執(zhí)起酒杯,沖著他們說。
明嬈與他也執(zhí)起酒杯回敬,她不知方才那人與賊人老大悄悄說了些什么,現(xiàn)下如此熟絡,絲毫不見才到時劍拔弩張緊張情形,見著他一飲而盡,明嬈也一杯酒盡數(shù)飲下,從未喝過酒的她,頓時覺得喉嚨火辣灼燒,輕咳兩聲也未能緩解,而那些之前惡言相向的賊人們,也都一個個的舉杯,明嬈此時不知喝還是不喝,就在這時,一方黑色手帕送至自己桌下的手中。
明嬈兀自接下,偏頭看遞給她手帕的那個人,只見他一邊朗聲笑著一邊一杯杯飲酒,目光都沒有瞥向自己,明嬈此時只覺得感激,每每執(zhí)杯飲下后,用黑帕拭嘴將酒盡數(shù)吐在帕上,黑色不顯水漬,竟是無人發(fā)覺,就這樣喝了一輪又一輪,所有人臉上都有了醉意,他又飲完一杯后,癱軟的趴在了桌子上,那賊人老大見狀,步伐不穩(wěn)的走下來,一邊笑罵“你......你就這點酒量!來人......給他們安排房間!”一邊搖晃著出了門,明嬈知道那賊人已經(jīng)醉的糊涂,于是扶著他站起身,他身形高大,明嬈將他的手臂搭至自己肩上,勉強扶他進了安排的房間中,扶他躺下后,就聽得給他們帶路的那人說,“兄弟也在這房睡下罷,再沒有多余的房間了,再說兩個大男人也沒什么講究。”說完就關上了門離開了。
明嬈看著躺在床上的他,不禁心中想到:爹爹娘親要是知道自己與只見過兩面的男子同屋而眠,不知會作何感想。想到這,兀自咬著嘴唇忍住了即將涌來的悲傷,嘆了口氣,搬來椅子,想著在椅子上湊合一晚。
“你睡在床上罷?!眲傄拢鲖凭吐犚姷统链己竦穆曇魪拇采蟼鱽?,明嬈回頭,就見他已經(jīng)起身坐起,眼神清明,臉上哪里還有方才的醉意。
“你......你沒醉?”
“那酒雖烈,但也還撐得過去?!彼従徴f,“今晚你睡在床上罷?!?p> 明嬈剛想拒絕,就聽得他斂了神色,正聲道,“今夜,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明嬈翻來覆去睡不著,躺在床上時才暗自擔心,姨夫姨母和表哥知道自己被賊寇擄走,該如何著急,那人離開已有半個時辰,如今還沒回來,心里愈發(fā)沒底,于是干脆起身下床,還沒走到門口,就見門從外面推開,他步履匆匆的進來,還未等明嬈張口問,他一把摟住明嬈朝著床榻跨去,將明嬈按在懷中蓋起被子。明嬈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見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別動?!?p> 這時門外腳步聲大作,不少人執(zhí)起了火把,亂哄哄一團,有人高喊“那人朝那邊跑去了!”隨后如鐵駒過跡的腳步聲經(jīng)過他們的房間向前奔去。聽得腳步聲遠去后,他翻身下床,
“方才情態(tài)不得已,還請見諒?!?p> 明嬈坐起身,怔怔的看著他,捂住發(fā)悸的心臟,好久才說,“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他淡淡一笑,而后從懷中拿出一沓厚厚的類似賬簿的東西,道“明天一亮,你就知道了?!?p> “你安生睡下,我在椅子上守著?!?p> 也不知是心力交瘁還是有他在身邊甚覺得安心,明嬈很快便睡著了。
果然,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明嬈頓時被驚醒,就看見他打開門,溫陸川和姨夫沖了進來,“顰兒你沒事吧!”
明嬈驚愕的看著他們,自己不是在賊窩嗎,怎的他們都來了,疑惑間溫陸川帶明嬈出去,就見一眾賊寇齊生生的捆住手,跪于外面,這時,他的聲音傳來,
“昨日我是故意在河邊等賊寇找上門尋仇,帶到賊巢后假意與他們交好,套出他們與官府有勾結(jié)的話,而后趁他們大醉之下,夜入房間拿到了與官府來往分贓的賬簿這個證據(jù)。于是在暗中等候我的手下得我信號,端了賊寇窩點。怕你家人擔心,木影早已告知他們,事情結(jié)束后,帶了他們過來?!?p> 明嬈此時不禁嘆服,這個白彥廷步步縝密有致,就算有自己這個變故,也能處理的滴水不漏。
“多謝你?!彼椭翜馗?,明嬈轉(zhuǎn)身對他說,“無論是飲酒時的手帕,還是昨日的周旋,多虧你的相護,如若日后需要小女,定會報答?!?p> 他眉眼含笑,彎下身子與她對視。明嬈看著他清澈又深邃的眸子,聽見他說,“如若要報答,那就明日陪我泛舟罷?!?p> 轟隆隆。
幾聲巨響,將夢中的明嬈拉回了現(xiàn)實。
明嬈起身,環(huán)顧四周,是在溫府的房間里,看向窗外,悶雷過后竟是下起了雨?;叵敕讲诺膲簦谀菈艟持?,瑾王是商賈,喚白彥廷。明嬈皺了眉,這不就是他隱藏皇子身份,以商賈白彥廷來往衢州買茶的名號嗎。
這些日子做的夢,雖不說離奇,有的情節(jié)也不甚一樣,但是現(xiàn)實中每個人的身份竟是與之分毫不差。
“小姐,您起來了?!膘倡h執(zhí)簾進來,就見明嬈坐在床上兀自發(fā)著呆,說“夏天的雨說來就來,還好您在屋內(nèi),我看著院子里躲閃不及的丫鬟婆子都淋了雨往回跑呢?!?p> “下這么大的雨,定是不能泛舟了吧?!泵鲖撇患偎妓?,脫口喃喃道。
“您說什么?”斐玥見她失神不禁笑問道,“小姐是不是還沒從夢里緩過神來?!?p> 明嬈聽見她話,斂了神色。簡單洗了漱,頭發(fā)也不想綰,就這樣披散著怔怔的看著窗外。嫩綠的芭蕉被雨水沖打著抬不起頭,昨日還紅艷的海棠在陰沉的籠罩下顯得愈暗。此時一個場景就如一同到來的閃電一樣,一抹白光般的劃過腦海。
那場景中,被雨水打濕的自己,頭發(fā)緊緊的貼著臉頰,衣衫覆在身上濕膩膩的,包裹住了玲瓏的曲線,身體突然搖晃,低下頭一看,是湖中在雨水猛烈的沖刷下?lián)u曳不停的小舟上。驀地頭頂一陣黑暗,竟是男子的外衫罩在了自己頭上,明嬈抬頭,就見他執(zhí)著外衫,將她盡力罩在其中,而他卻全然暴露在雨水下。
“彥廷。”
此時,候在身邊的斐玥一直看著自家的小姐,只見她靠著窗邊下巴置于交疊的雙臂上,兀自看著外面愣神,似是在回憶著什么。于是走上前,正想問問自家小姐需要什么時,就聽得明嬈脫口而出了那個人的名字時,自己瞬間瞪大了雙眼捂住嘴,駭?shù)貌桓页雎暋;叵胱蛉漳侨思词棺约菏軅簿o緊摟著小姐,以及小姐眼角含淚翻看那人傷口的樣子,心中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自家小姐已然十六歲,過了及笄之年了,更何況那人俊朗翩翩,武藝高強,小姐有這心思也不為怪,于是思忖片刻,終是下定決心,走至她跟前緩緩道,
“小姐若是思念的緊,大可寫封信遞去,奴婢就算冒雨也愿替小姐走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