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盛行把臉頰貼在父親堅實的肩膀上,父親雖然逐漸年邁,但從來都以剛強示人,沒讓蘇盛行受一點委屈。
現(xiàn)在父子倆心中都有苦說不出,蘇盛行只能依偎在父親身上閉著眼睛流淚。
蘇志勇輕拍著蘇盛行的后背,“爸帶你回家……爸帶你回家啊……”
門外的肖子涵本是打算離開的,聽了蘇盛行的話腳下一頓,笑意漸收,眸中微光暗淡。
……
隔天中午
蘇志勇拿著帶來的飯盒準(zhǔn)備去給蘇盛行打飯。
開門就見肖子涵坐在門口的休息椅上,“肖……肖先生?!?p> 肖子涵抬起頭來,“蘇先生,有些話我想和您單獨聊聊?!?p> 蘇志勇拿著飯盒的手一僵,不放心地看看房中熟睡的蘇盛行,繼而朝肖子涵點點頭。
兩人走到醫(yī)院樓梯間。
肖子涵環(huán)顧上下樓層間確認(rèn)無人后嚴(yán)肅地盯著蘇志勇蒼老的面容。
蘇志勇從不肯在兒子面前露出一絲疲意,他為兒子操心了一輩子,不能讓兒子在此時覺得沒有安全感。
肖子涵覺得自己太嚴(yán)肅了,把手插到褲口袋里裝作很隨意地問道,“蘇盛行他好些了嗎?”
“挺好,醫(yī)生說恢復(fù)的挺好。”
肖子涵放心地笑笑,“那就好?!?p> “這次真的不知怎么感謝您……”蘇志勇略顯為難,“要不我給您磕個頭吧?!碧K志勇說著就要跪下。
肖子涵嚇得一激靈,連忙去扶蘇志勇的雙臂,用膝蓋頂住他要彎曲的腿,“別啊蘇伯父,我是晚輩,您可不能跪我,再說現(xiàn)在早就不興這個了。”
肖子涵無奈笑著扶穩(wěn)蘇志勇,樓梯間窗口對面樓都是人,讓人看到了蘇志勇一把年紀(jì)老人家跪他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他還怎么做人……
蘇志勇也意識到不妥,站穩(wěn)之后把飯盒放到身旁的廢電池垃圾桶蓋子上,雙手抱拳連聲致歉,“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動了,不過真的太謝謝您了?!?p> “伯父,您叫我子涵就好。”肖子涵目光柔和,溫聲道。
“那……子涵啊,你找我什么事呀?”
“是這樣的,伯父?!毙ぷ雍nD了一小下,“您看,蘇盛行他才十一歲,可是小學(xué)都沒能順利畢業(yè),他現(xiàn)在受傷了什么都做不了了,跟您回老家……那您還要更辛苦對吧……”
蘇志勇無奈的嘆口氣,看著地面搖搖頭,“唉……這也沒辦法……我就這么一個兒子?!?p> 肖子涵眸光微亮,“我是想,讓他以后跟著我,我可以提供給他一切學(xué)習(xí)和生活條件?!?p> 蘇志勇不可思議地看過去,肖子涵面容含笑,眼睛里……居然有些期待。
蘇志勇覺得肖子涵有些荒唐,他可能是擁有比同齡孩子更高的智商和更加成熟的行為,但這不代表他能對一個與自己無血緣無親緣的陌生人負責(zé)。
何況他們都還未成年。
蘇志勇明顯在猶豫,他心里很想拒絕,又不想傷到這孩子的積極性,遲遲未開口。
肖子涵觀察蘇志勇的表情許久,他能看出來蘇志勇的意思。
他眼神瞬間晦暗難辨,“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您不放心,是我冒昧了?!?p> 肖子涵的語氣恢復(fù)了初時的模樣。
禮貌,淡漠,不再有溫度,他只是個會說話的機器孩子。
他知道的,每次帶有情感的語氣,有溫度的話語從來只會被人潑冷水,難怪在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一切逐漸變化。
言語,表情,情緒,肢體……被時間消磨,被壓抑,被埋葬。
靜待永生的桎梏。
一如他在軍中苦熬的那些年……不該是一樣的嗎?
蘇志勇把飯盒拿上,頷首示意,推開那扇厚重的樓梯間門出去了。
“嘭”,門被風(fēng)帶上了。
好像風(fēng)也在拒絕肖子涵這滿心熱血的好意。
肖子涵看了看關(guān)緊的門,自嘲一笑。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煙盒,拇指一彈,煙盒蓋打開了,露出里面只剩兩支的煙。
肖子涵把兩支煙抽出來,將煙盒丟掉,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支煙放入西裝內(nèi)袋收好,接著右手一展,手心里還靜靜躺著另一支煙。
他很熟練地掏出袖子內(nèi)袋里藏著的打火機,本來被梅嫂收走了,他又藏了一個。
在軍中的時候,這種方法還能用來藏支折疊刀防身。
退伍之后,肖子涵這樣設(shè)計衣服的習(xí)慣一直沒改,現(xiàn)在用來藏打火機。
堂堂退伍軍人,原本練就一身的本事,在卸下軍人身份之后全部變成了隱瞞他壞習(xí)慣的招數(shù)。
甚至要藏著私房錢去買煙和打火機。
肖子涵迫不及待地點燃了煙頭,孤零零地倚在掉了墻皮的灰壁上。
常有人說吸煙不好,吸煙不好……
可要不是不得已,誰真的愿意“吸毒”麻痹自己。
尼古丁,十五歲少年。
這兩個詞匯本是最最不該聯(lián)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