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光無限好,樹梢花苞無聲綻放,稚嫩花蕊尖尖一角迎風而出,風和日麗,溫度怡人舒適。
顧曉生從顧蘭英家離開后直奔鎮(zhèn)集,在跑完一半攤販后順利推出二十套夏裝。她直接帶人到路縣取完貨后,彼此熟悉下送人上車,約定好下次有生意再合作。
回學校時日頭漸落,耀眼彩霞鋪滿大地,如同要迎接勝利者凱旋而歸般璀璨至極。顧曉生邁步在光輝中,腳步輕快,嘴邊也帶有一抹淡淡笑意。她明眸染滿明亮,心中舒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進。
周二那天,蘇芮請假回家參加她大哥婚禮,在歸來后忿然之色充斥眉間。她找到顧曉生,語氣憎惡又無奈:“我嫂子真不是個好東西,非要讓我們把貨搬走,指桑罵槐似的句句指責我。我都說了我們會給分利潤,她就是不依不饒吵鬧著要我們搬走”。
顧曉生聞聲眉頭輕皺,安撫她道:“別氣壞身子,我們找地方搬就是了”。蘇芮悶悶不樂,語氣頹喪:“一時半會能搬哪里去,我看她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紅眼病”。
顧曉生不便去議論人長短,她思慮一番叫過宋勤:“你住的地方好像挺大,貨物放你那里可以嗎?”宋勤眼神淡淡瞥她一眼,白眼黑瞳堅定拒絕:“我已經(jīng)陪你們鬧騰了,我的地方不能堆雜物。你去租一間房子不就好了”。
顧曉生眼底憤憤瞪他一眼,轉(zhuǎn)頭問蘇芮知不知道哪里有租房子的。蘇芮神情捎帶不情愿:“真的要去租嗎?這樣我們利潤就要減少了”。
顧曉生點頭,語氣無奈:“沒辦法,我也不能把貨搬回家,不然日后買家拿貨不方便。不過租一間也好,至少日后有人需要能直接找到我們”。
周末蘇芮帶顧曉生在居民區(qū)里租到一間空房,談好八十一個月,隨付隨租。搬好貨物后顧曉生送給蘇芮嫂子幾套衣服,權(quán)當這幾日的租金,等來日也不再去分利潤。蘇芮心氣不順,生出幾分對她嫂子的不喜。
顧曉生安慰她:“左不過租上個半年,單這批貨我們刨除成本支出也賺了,后面再出貨就不會有多余開支了”。蘇芮神情低落:“可這種好事也不會天天有,下一批貨能賺的也少了”。
顧曉生抬頭望向晴空,春燕低飛在她面上蕩出剪刀影,她微微一笑:“知足常樂。我們現(xiàn)在也只是學生,但凡能賺一分都足以證明我們不得了”。
蘇芮轉(zhuǎn)頭對上她明亮黑眸,被里面的朝氣感染,她兀自笑道:“對,她眼紅我就要做到最好,非得好好氣氣她”。
顧曉生仍舊抓緊時間跑集市,兩天時間春裝售空,夏裝也走出半數(shù)。她盤算過,五十件冬衣再加上五十件秋裝她不轉(zhuǎn)讓,留到高考后的假期自己去擺攤,介時也能多賺一點。她拿出本子將所有明細清清楚楚記錄,盤算著差不多能讓蘇芮再去找貨源。
宋勤和她們協(xié)議,本金連同利潤在上大學前一周結(jié)算給他,其余的他不過問不參與。雖然看似有些霸王條款,可顧曉生明白,所有一切都要建立在宋勤提供的資金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宋勤,顧曉生便無法運作。
四月中旬,除去留下的,殘次品貨物轉(zhuǎn)讓一空。蘇芮也從家里談好新一批貨物,以定價六元拿了兩千元夏裝,半數(shù)都是七歲左右的,原因無他,新一屆小學生也即將迎來開學。現(xiàn)在拿貨,壓到七月價格能往上漲塊把錢。至于其他的多數(shù)都是十歲左右的,男孩子頑皮又見長,費衣服。
顧曉生很忙,在校要為高考積極備戰(zhàn),周末要去跑集市出貨。少有的閑暇時間只有周六晚,甚至有時她直接睡倉庫,第二天一早往周邊集市跑。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抵達五一。顧曉生不像往常般再跑集市,反而靜心回家。因為五月二號,是她前世斷腿之時。自從神奇般歸來,她深知命運冥冥中有定數(shù),她不愿去逃,只有切身實際去經(jīng)歷過變故,她才能確定往后一切將會是新生。
顧曉生到家時見趙月如坐墻邊擇菜,微微凸起的肚子垂落在她腿上,她美艷的臉龐也略見發(fā)胖,可肌膚倒是顯得越發(fā)白皙透亮。
日光已然炎熱,顧曉生心頭卻是泛涼,最近同趙月如和平共處已經(jīng)有段時間,可越發(fā)臨近五一她心中越發(fā)忌憚與恨意,趙月如是她的心結(jié),還是無法解除的死結(jié)疙瘩。
趙月如余光見她靜立門口,抬頭眼底含笑:“曉生你怎么不進來,外頭熱”。顧曉生深吸一口氣,嘴角輕揚邁步進屋,她放下東西坐到趙月如旁邊,眼神微涼,語氣飄忽:“五一到了,嫂子有什么計劃嗎?”
趙月如神情一緊,心頭驚起波濤洶涌,她眼神掃過顧曉生,不覺不察,眉頭蹙起,語氣如常尬笑:“能有什么計劃,待家里”。
趙月如直起身子,眼睛看向墻角堆積的柴火,她明眸閃過光亮,扭頭對顧曉生道:“曉義現(xiàn)在忙地里沒時間,正好你放假,不如和我去山上拾柴火”。
顧曉生頸椎一涼,麻木從脊椎蔓延后背,四肢,以至神情驚撼凝固,一樣的話語,一樣的時間。她眼里淡漠如云過不留痕,笑容極淺:“只要嫂子不怕累就好”。
顧曉生起身錯過趙月如要回房間,二人都在用余光窺視彼此,只是各自心思不同,謀劃不同。
趙月如快四個月身孕,肚子也不是特別累贅,顧曉義囑咐顧曉生照顧好她也同意她們上山打柴火。
次日,艷陽高照,天藍云白,微風拂過帶起白云緩慢飄逝,沿途投出蔭涼黑影。趙月如帶顧曉生去松山頭,那里有最多的枯木落枝,更有最高最陡峭的山崖石坡。
顧曉生神情不見思緒,冷淡地面容似山風徐來,悠深疏遠。二人在山上拾撿許久,漸漸地靠近腹背山崖。趙月如眼神閃過亮光,喘息提出要休息,便自顧往山崖邊坐過去。
顧曉生走到山崖邊,垂眸望向那陡峭石坡,嶙峋怪石從山體中凸出,密密麻麻,或尖銳,或鈍化,可以目視之,也能感受到從其上滾落會有多疼痛。明媚陽光落到顧曉生出神面龐上,細細睫毛在清風中顫動。她側(cè)目望向趙月如,見她半瞇眼睛靠在樹干上,似乎在享受山風清涼,樹音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