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戰(zhàn)爭,若單論慘烈頭名者,非攻城之戰(zhàn)莫屬!
一方守,一方攻,以城墻為隔。
兩者之間,這丈厚的磚壁,便是尸山血海,便是人命如草的真實寫照。
一具具尸體倒下,一聲聲瀕死慘嚎響起。
看著左右的慘景,伍無郁手腳再次冰涼。
“看,好好看,認真看!不要被其他左右你的心緒,去發(fā)現(xiàn)對手的弱點,去想方設(shè)法的找出致勝之法!”
張安正的話在無數(shù)吼叫聲中響起。
“唔,哇……”
再也忍不住的伍無郁身軀一彎,便嘔出出來。
趴在城墻上,口出的穢物宣泄而出。
被箭羽射死,被巨石砸死,被滾木碾壓,無數(shù)慘烈的死狀,在這都能看到。
“閣老,國師大人他……”
任無涯一邊揮刀護持,一邊皺眉看向臉色慘白的伍無郁。
只聽張安正神情漠然,冷冷道:“無需多言!”
“是……”
而伍無郁聽到張安正的話后,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堅毅,強撐著起身,咬牙再次去看。
城下反軍果然只是一群散兵游勇,此時竟然還未將云梯,推至城下。
已然密密麻麻的死尸更是極大的阻礙著他們的前進,由城下射來的箭羽開始稀疏,甚至于有些人還開始遲疑不定,不敢再接近城墻。
“他們,攻不上來……”
虛弱的說出這句話,伍無郁便看向張安正。
只見他回眸瞧著自己,眼中多出了一絲欣賞。
“落石滾木暫停,箭羽緩發(fā),刀槍手上前抵御便是!”
又是一道命令從其口中說出,嘩啦啦便見城墻上,守卒換位。
一個個丈長的大槍下垂,每隔幾步,便有一名長刀手默立。
顯然是在靜等云梯過來。
很快,砰一聲!
一架云梯終于被推至城墻前。
厚重巨木所制的云梯當(dāng)即便穩(wěn)穩(wěn)的靠在墻上。
反軍開始蟻附而上,時不時一道箭羽射下,便將一人射下。
而就算他們有人能攀臨墻頭,也會被泛著寒光的長槍捅殺。
往往不只是一柄長槍,而是數(shù)柄長槍齊齊而下,若是不慎被捅住頭顱,那當(dāng)即便是顱碎身亡!
長刀手亦是不曾閑著,尺長的刀刃重重揮下,一下下劈砍著云梯。
“殺?。?!”
“防住!擋下!”
“……”
嘶吼聲聲,震耳欲聾。
每時每刻都有人死亡,此間血腥味,一刻濃過一刻!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城下已然尸積如山。
而伍無郁,顯然也適應(yīng)了這戰(zhàn)場。
發(fā)黑的眼圈,慘白的嘴唇,可唯獨沒了顫抖的手腳。特別是那一雙眸子,漸漸地,竟然生出了幾絲漠然。
也是,任誰在這待上一個小時,也會對生命,失去敬畏。
可怕的戰(zhàn)爭,可怖的適應(yīng)力……
倏地,左側(cè)一道身影吸引了伍無郁的注意,只見一架云梯之上,一名甲士竟是十分靈活的左躲右避,避開一道道箭羽,飛速攀巖。
不是常人!是武者?
伍無郁緊緊盯著這人,只見他口中銜刀,很快便臨近墻頭。
而后更是右手一抓,扯住一根長槍,接力躍上了城墻之上!
當(dāng)然,這人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刀光斬作肉泥。
可相同的一幕,卻是不斷發(fā)生。
城頭騷亂漸起,伍無郁焦急的看向張安正。
卻發(fā)現(xiàn)他對近在咫尺的危機視而不見,而是眼神帶著幾分鼓勵,看著自己。
心中明悟,伍無郁咬牙喝道:“放金汁落石滾木!鷹羽衛(wèi)散開城墻,退敵!”
年輕的嗓音響起,四周早已麻木的眾人皆是下意識的開始服從。
“是?。 ?p> 很快,當(dāng)一瓢瓢滾燙的糞汁被澆下,惡臭伴隨著慘嚎,便響徹此間。
當(dāng)伍無郁親眼目睹一人,被糞汁澆頭,慘叫著跌落城下,心中卻再無一絲漣漪。
是……麻木了嗎?
話說國師,一個靠忽悠為生存之本的職業(yè),需要如此嗎?
側(cè)目看向張安正,只見其雙眼深邃,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輕聲道:“明事,懂情,分是非,知行進,當(dāng)斷則斷,當(dāng)決則決!如此,方為人上人。
無郁,你要記住,國師也好,宰相也罷,進了廟堂,身居高位。就要有一顆強大的內(nèi)心,優(yōu)柔寡斷,過剩憐善要不得。”
“無郁……受教!”
………………
時值正午,此間已然被血腥之味,之氣掩蓋。
鋪天蓋地的惡臭更是不停散發(fā),讓人聞之欲嘔。
可詭異的是,在這戰(zhàn)場中的所有人,都對此好像沒感覺。要么紅著眼喊殺,要么顫抖著等死……
大軍之后,李涇紅如鮮血的嘴唇一抿,神情難堪道:“一群……廢物!讓吳山率南營將士前來,一同攻城!”
“殿下不可!”孔邱城在側(cè)皺眉道:“吳山鎮(zhèn)住南營尚且力有不逮!若是輕易放南營將士過來,怕是張安正唇舌一張,就會臨陣倒戈?。?p> 昨夜游狼密報,親眼看到副將陳謙入城了,此時南營,用不得!”
“可恨!”李涇低罵一句,然后咬牙道:“十萬之眾,竟拿一城這般無力?!”
“殿下寬心!城中守卒加上青壯也不過幾千,我等熬下去便是,就算拿命填,也能填下這環(huán)州城!”
知道再無辦法的李涇聞此,只得陰沉著臉,應(yīng)了一聲。
另一邊墻頭,看著攻勢還不停休的反軍,張安正不禁心中一凜,“看來這李涇是鐵了心,拿命換城了……”
“大人,其他三面城墻皆有人來報,已無輪換之人了!”
砰!張安正怒砸城墻,咬牙道:“臨時征調(diào)的青壯呢?”
“早已派上城墻了……”
“抽調(diào)城中囚徒,讓他們上城墻來!”張安正說完,扭頭看向伍無郁,“無郁,交給你一項任務(wù)!”
“閣老您說……”
迎著張安正的目光,伍無郁堅定道。
“帶領(lǐng)鷹羽衛(wèi),去向城中大戶豪族借人!他們家家皆有護衛(wèi),不比尋常青壯,匯聚起來,其勢不弱!”
“是!”
伍無郁點點頭,正準(zhǔn)離去。
卻見張安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瞇眼道:“城中大戶,足有十幾家。其中是否有人暗通反賊,不得而知。你此去,一則狠,一則哄!務(wù)必要讓他們派出人來!”
“無郁,明白!鷹羽衛(wèi),走!”
“是!!”